阮姝望着面前的男人,清俊瘦削的五官,脸上荡漾着盈盈笑意,眼尾处浮现几缕皱纹,同记忆中的那个人,相差实在太大。
认识将近二十年,时间久得她几乎想不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她只记得那个时候他们都不爱说话,于是顺其自然地被老师安排成为同桌,两人安分懂事,坚守着三八线绝不越雷池半步,偶尔借用彼此的尺规和橡皮擦,也只是用手指扯扯对方的衣袖,然后指着要借的东西,对方立刻心领神会,沉默地点点头。
那段时间阮姝生活得特别开心,尽管杜杼一天到晚找她的茬。
说到杜杼,不得不提起那个让他耿耿于怀多年的误会。
陈樟虽然在阮姝面前木讷寡言,可是对别的女生是有求必应,性格温和,脸蛋也很漂亮,自然有很多莺莺燕燕围着他打转,久而久之,他收到的情书能从地板摞到课桌上。
然后他就遇到了一位很奇葩的追求者,那小女生不仅对他死缠烂打,还威胁他如果不答应和她交朋友,她就在年级上散播她被他xx的谣言。
那时候交朋友三个字是大家都懂的意思,于是陈樟就找阮姝当挡箭牌,很正常很偶像剧的桥段,只可惜被杜杼信以为真,和陈樟大干了一架,两人纷纷挂彩,陈樟漂亮的脸蛋被抓了三道红痕,鼻孔里不停滴血,杜杼也被揍成了小胖墩。
最不忍直视的是,杜杼是出其不意偷袭人家的,当时陈樟正站在座位前收拾书包,杜杼风风火火地跑进教室,一脚就踹向陈樟的屁股,偏偏他那时候就很有方向感和准头,直接踹进人家两腿之间,穿越过后面的阻碍踢到了陈樟的xx,顺利完成一系列高难度高要求的动作。
讲话从来温声细语的陈樟疼得嗷嗷直叫。
后来他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才恢复,他父母还担心他子孙根受损,为他安排极富权威的男科医生检查。
这件事情过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陈樟再也不敢和阮姝说一句话,见到杜杼也不由得菊花一紧,夹着尾巴逃跑,毕竟才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哪有成年人的胆识和魄力。
直到念初中,陈樟和阮姝再次分到一个班,然后三年又三年,两人终于建立不深不浅的友情,经常聊几句对未来的规划和想法。阮姝和杜杼玩儿禁.断的事他也一清二楚。
高中毕业那一年,陈樟凭着家里雄厚的经济实力留学美帝,拿到绿卡和投行的offer后就在米国定居,两三年才回来一次,阮姝以为他的最终目标是全家移民海外,没想到他竟然还是选择回国发展。
“好久不见。”
她握上他伸在半空的手,察觉到他掌心的厚茧,阮姝不由得皱眉,虽然这些年他表面光鲜,人人艳羡,背后吃过的苦怕是也无人知晓吧。
“你工作的事情已经搞定了么?在哪里高就?”
“一家小银行而已,钱赚够了,不想太累,过着舒舒服服的生活比什么都重要。”陈樟笑着回答,举起酒杯同阮姝相碰,轻抿一口,动作熟稔而优雅,再也不是那个温和怯弱的男孩。
“是么。”阮姝扯动着嘴角,“上次听过你说有交往稳定的女友,你们一起回国么?”
陈樟一愣,神情有些不自在,但很快就用清淡的语气开口:“我们分手了,她向往的生活我给不了,不如放她做花花世界的娇蝴蝶。”
阮姝闻言立刻道歉,“sorry。”
“没关系。你呢?已经和杜杼修成正果了?”陈樟努力维持着笑容,之前他回国参加班级聚会才知道杜杼也回b市了,看到他那阴恻恻的眼神,他已猜到了几分,只是一直没有勇气问阮姝。
“路漫漫其修远兮。”阮姝摇头回答,清眸里掺着几分叹息,嘴角却是微微上扬,似乎是玩笑话。
陈樟越发觉得她高深莫测,探头再问:“你们不会还没公开吧?”
“bingo。”
阮姝的语气很轻松,根本不像是为之困扰的样子,正好服务生在此时奉上菜品,她便顾左右言他,开始品评料理。
陈樟薄唇微勾,笑着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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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怀疑他?”
小李和杜杼两人穿着便服坐在车里,观望着前方正在搬钢筋的江长瀚。
杜杼点头,“还记得你和我说过什么吗?”
“什么?”小李一头雾水,杜杼转过头望了他一眼,“你说咱们一定会抓着那丧心病狂的变态,变态。”
“嗯,可是那又关江长瀚什么事情,你是说,他精神有问题?”
“前段时间邻市发生的几桩案子,你应该还能想起来吧?作案手法和犯案情况和江来的案子基本一致,我们之所以没往那方面向是被钟毓其误导,现在推翻一切,江来的案子很有可能是连环案之一。”
经杜杼这么一提醒,小李一拍脑门,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儿,当时还有邻市的同志到b市来采证,因为有凶手是本市人,他们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陈述他们是团伙作案,团伙名字叫友爱团,友爱团是一个类似法x功的邪教组织,他们认为只有死亡才能完成灵魂救赎,升天过上更加幸福美满的生活,为了不引起别人怀疑,团员互相杀彼此的亲人,自己则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而他们到现在还不悔改,坚信友爱团的头儿会来救他们,然后帮助他们完成仪式,全家升天。他们甚至还开始鼓动监狱里的犯人信仰友爱团,最后警方不得不将他们单独羁押。
“你说变态,我忽然想到以前有人给我讲过,人的一言一行之中都透着无穷奥秘,读懂他的行为数据,分析他的心理活动,精神状况如何其实很容易看出来,江长瀚那时候便是沉默寡言,眼睛里掺杂着太多情绪,让人觉得这人高深莫测,平日最老实巴交的人,一旦将积压多年的怨恨爆发出来,那后果将是毁灭性的,所以我怀疑江长瀚是友爱团的一份子,想跟踪他试试看。”
杜杼将自己心中所想告知小李,小李反应了一会儿,倏地大笑,“于是你选择下班搭上我来,因为你手里没证据,上班查案子可不能这么主观臆断。”
杜杼的脸色顿时僵住,半晌后,也跟着笑。微风透过车窗拂进,他望着外面的风景,想到某人,嘴角弧度更大了。
“笑得这么骚,想谁呢?”小李瞧着杜杼此时带着点儿流氓气息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杜杼听到小李调侃的话,薄唇紧抿,一巴掌就拍在了他脑门子上,“想你大爷。”
“嘿,你小子脾气见长啊!我大爷怎么你了你要想人家……”
小李正打算回击,却看到杜杼本来柔和的表情突然发生变化,眼里的温度也倏地降低,“别说话,他出来了。”
小李顿时也正襟危坐,手指抚上方向盘,不紧不慢地跟在江长瀚后面。他在市区上班,租的房子却在郊区,每天都坐两小时的公车回家,两人随即跟着他踏上的那辆公交车。
漆黑夜色中,公交车白色的车身非常扎眼,小李和杜杼眼珠子都没动一下,专注地望着前方,却看到那公交车并没有朝江长瀚家方向开去。
两人心口一跳,难道江长瀚果真有问题么?
江长瀚在一处小站下车,那么偏僻的街道,只有他一个人下车。杜杼和小李也随之停靠在不远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见他转身一拐,身影消失在旁边的一条小巷里。
杜杼立刻打开车门下去,“李哥,你在这里等我,如果有情况,我会联络你,头儿那边你更好说话。”
小李本想和杜杼一起去,但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只好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好,注意安全!”
话音才落,杜杼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小李忍不住在心里怒骂,这小子,跑得真比猴子还快。
杜杼窜进江长瀚拐入的那条巷子里,黑灯瞎火下,他只能隐约瞧见周围建筑的轮廓。他轻手轻脚地往前走着,眼神敏锐地盯着前方,时刻注意着任何异动。
忽然,他听到一阵吱呀的开门声,然后是低低的耳语声,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最后重归寂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杜杼以前练枪法的时候学过几招听音辨位的绝活儿,他朝那声音的来源处渐渐靠近,等到瞧见木质门板,终于松口气,伸手擦了擦额上涔涔密集的冷汗。
他倾斜着身子靠近,企图听到里面的动静,门却在同时豁地打开,手电筒的强光照在他身上,他不由得眯眼,一脚向那发光处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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