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巷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老巷子,青石板铺就的路面早被磨得光滑无比,见证了几百年来生活在这里的一辈辈人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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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两旁,墙角边上杂草坚韧地拥挤着,在寒风里推推搡搡,狭长的叶子已然枯黄,摇摇晃晃不休。
还有胡乱堆积的陈年破烂,无声的呆在某个角落静静等着腐朽带走最后一丝气息。路两边房屋接踵而立,彼此大门相对。
平日里这里热闹非凡,由于是老街,自然有其相应的底蕴和脉络。但此时这些店铺各各闭着大门,锁住屋里的暖气。
距离巷口大概五十步左右的光景,有个铁匠铺,名曰“铁记”,只因这里面的主事姓铁。此时大门虚掩,火红的炉火一如既往终日不熄,透着门缝都能感觉到里面涌动的热气。
门口斜斜依着几把粗糙的铁器,算是一个标记。
老巷里光照不进,常年阴沉,屋里自然不例外,傍晚初至,加之天色不好,阴云漫天,屋里除了火炉处亮堂之外,别处都黑沉沉看不清东西。
火炉边上,一青年慵懒地伸着腿,闲适无比。
半身斜靠风箱上,长发随意披散,深蓝的布袍耷在膝上,左手支着脑袋,右手虚握一捧书,那书纸页发黄,书角打卷,一副马上就要散开的陈旧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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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那青年,却极为认真,一双星眸目光闪烁逼人,太阳穴青筋直突,剑眉微皱,显然极为用心,却不知何故看来极耗费心神的样子。
突然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大哥,不好啦!”
青年眉头微皱,却依然一动不动,只是气息逐渐由急促转为悠长,神情渐渐放松。待得虚掩的大门被撞开,青年已经抬起头,目光重新变得平和起来。
珍重至极地把书册收到怀中,右手一挥,宽大的袍袖遮掩而下,一抹微不可查的灰暗光华在指尖一闪而过。
“铁柱,又出了什么事?”青年抬头,望向冒冒失失闯进来的人道。
“那个……那个……虎子,虎子出事了!”
这个叫铁柱的,与青年一般十五六岁的年纪,个子不高,却一身横肉,膀大腰圆,肤色黝黑,人如其名,活脱脱一根黑铁柱子。
此时圆圆的脸上满头大汗,撩着已看不清原先什么颜色的灰扑扑的粗布袖子不住擦拭额上奔涌而下的汗水。
满脸的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直转,一双牛眼圆睁着,却眼巴巴地盯着看上去明显比他瘦弱许多的青年,一副哀求的样子道
“大哥,去看看吧!”
青年名叫徐阳,十七岁的年纪,尽管大不了多少,却自然有一分兄长的气度,神情淡然,俊眉一挑,长身而起,问道:“他在哪里?”
铁柱大喜过望,慌忙上前,“现在就在他家里躺着,虎子他奶奶在旁边守着,咱现在就去吧!”
伸手就要拽徐阳的袍袖,手伸到半途又觉得不合适,讪讪地收回手挠着脑袋,一副纠结无比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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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阳无奈地瞟了一眼自己这便宜兄弟,举步向前迈过门槛,当先出了门。铁柱赶忙追上去,刚出去几步远,又一道声音传来“不要忘了关门!”
铁柱微愣,一拍脑壳,又蓦地转身将门掩上,这才疾步跟上。
萧瑟的冬日降临陇县以来,大雪封山,猎户出不了门,商家走不了马,街上比日常冷清许多。
起码平日里车水马龙腾不开身的大街上现在只见零星几个行人,还各个包裹得严严实实,寒风掠过,卷起几片枯叶。
徐阳带着铁柱沿着街道行走,不慌不忙,每一步都像事先丈量好一般精确。(
绝世天神)这过程中徐阳眼神微垂,似乎在沉思什么事情。
铁柱看着前面那并不算高大的背影,心下焦急好朋友的伤势,几次张口要催促都欲言又止,脚步便有些凌乱。
听到身后的动静,徐阳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拢了拢袖子。
对于这户人家他是心怀感激的,在最危难的时候收留了他,并且让他享受到几年极为宁静祥和的生活。
这种日子是他一直以来孜孜以求的,然而时间似乎不等人了,总有一些事情需要了结……
徐阳思索着,抬头望向北方,那边一片愁云惨淡、阴风怒号,云雾缭绕之下,青黑色的九座绝巅依稀可见,巍峨磅礴的山峰直插云霄。
目光流转之下,似乎也涌上几分异样的光彩。
收回目光,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徐阳淡淡地开口道:“铁柱,明日你带我去找吴家公子,我帮你解决掉这个麻烦。”语气平静,仿佛在说的只是一群毫不相干的蝼蚁。
铁柱正纠结间,闻声一愣,随之大喜过望,连焦急之情也被冲淡了不少。
对于自家这个大哥,事实上九岁那年刚捡回来开始,本以为只是个落魄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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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家里遭了灾,逃难到此处。看那和自己相比相当瘦弱的身板,虽然和自家老爹铁牛一起对他关怀备至,心底里实际上是看不上的。
养了大概半年的光景,徐阳才可以下地走路,也不爱说话,木头木脑,经常捧着那本发黄的破书看个不停。
不过人倒是勤快,便留下来当了个帮工。本以为就那样,不过是多了个小厮,心里并没有当成什么大事儿。
铁柱年少气盛,和一帮混混搞作一团,仗着天生力气大,倒也混了点名堂。
偏偏脑筋愚钝,被一帮鬼精的混子欺负,老是吃亏还不自知,甚至得罪了县里的大户吴家三公子那个恶少。吴家三公子仗着财大势大,悬赏指明要废了铁柱。
原先被铁柱视若兄弟的伙伴们见财起意,合伙骗了铁柱到城郊。
铁柱至今依然清晰记得当看到吴三公子摇着折扇怡怡然走出来的样子和当时心中被背叛的愤怒和彻底的绝望!
偏偏那吴三公子自命不凡,还得意洋洋地贴上来,那张因纵欲过度而略显苍白的脸就近在咫尺。
本打算拼死一搏,就在此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块板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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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狠狠摔在眼前那张本来就不算俊俏的脸上,那清晰无比的骨裂声令铁柱这个大仇家都感觉牙酸无比,更不用说可怜的当事人了!
估计这辈子是别想再摆脱一张和板砖一样平实的脸了。
趁着恶少的跟班们手忙脚乱的当儿,铁柱只感觉背后一股大力拉扯之下,便不由自主地转身狂奔。
跑到路口处,一个熟悉无比的蓝色身影突然蹿出,拉着自己加速飞奔而去。
事情变化如此之快,电光火石之下情况急转直下,以至于对方根本就没看清来者是谁。
自那以后,铁柱便死心塌地要拉着徐阳拜把子,徐阳不经意间展露的才智更是让铁柱心折不已。
铁柱他爹自然也乐见其成,自家儿子不成器,有个帮衬也再好不过。
徐阳却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淡淡模样,只是在之后无论铁柱怎么哀求都不肯答应再主动出手,当然对他的事情也不干涉半分。
而今日徐阳主动提出来,怎能不让他大喜过望?至于自己这大哥有没有这个本事他是毫不怀疑的。
铁柱疾走几步,赶上前去和徐阳并肩,神情掩盖不住的兴奋,搓着手道:
“大哥终于肯出手了,哼哼,明天非得好好出口恶气不可,虎子的仇也可以报了。”
徐阳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明日解决完了之后,若是还当我是大哥的话,你就好好在家和你爹学手艺,不要再惹是生非。”
“什么?”铁柱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声道:“为什么?”
“因为……明日傍晚时分我就要离开。”徐阳驻足转身,盯着铁柱,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语气偏偏又平淡无比,目光炯炯,显得有些奇异。
“离开……去哪儿?”今天大哥处处透着怪异,让他觉得有些措手不及,古怪非凡,一时间愣在当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去做我必须做的事情……”
徐阳目光流转,望向城主府的方向,英俊的星眸骤然闪过一抹凌厉煞气,一股凡人不可查的神异波动瞬息间骤射而出!
随即悠然转过身,顺着萧索的大街继续前行,独留铁柱愣在当场,半晌回过神来,这才急忙赶上去,尾随在徐阳身后。
然而铁柱不知道,就在他们走后没多久,两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方才他们站立的地方,二人均警戒异常!
四下检查之后,疑惑地说了什么,随即双手掐诀,手中一道赤红火焰****而出!
在头顶盘旋半晌后化作一抹流光飞遁而走,二人这才各自离开,速度也极为惊人,显然不是俗家手段。
若有普通人在当场,想来免不了又会是一阵骚动。
一路上,二人无话,气氛有些沉闷,一前一后走着,先去药房取了些活血的药物,随后便疾步向虎子家走去。
虎子是除徐阳外铁柱唯一的好兄弟,在做工时被吴三公子手底下的混子张癞子碰见,于是挨了一顿毒打,说来还是受了铁柱连累,故而铁柱极为焦急,心里颇是过意不去。
一到目的地,铁柱便急吼吼地推开有些陈腐的木门,要看看朋友的伤势。
徐阳把手中的药交给迎上来的虎子奶奶,嘱咐了几声,便也跟进去了,一脚跨进昏暗的屋里。
便看到在屋里炕上躺着的虎子,见大哥赶来,挣扎着要坐起来,徐阳几步上前,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便让他沉沉睡去。
铁柱看着虎子肿胀的脸,和脱在一边血迹犹存的衣裳,牙关紧咬,目眦欲裂,拳头捏得咯咯响,气息也转为粗重急促,显然好友的伤势让他极是愤怒。
正在彷徨间,一只有力的温暖大手扶上肩膀,轻轻拍了几下,只觉得一股暖流从被拍之处流转开来,顺着筋脉骨络化开,神智为之一清,舒适无比。
铁柱重重地吐了口气,知道是大哥的手段,心下讶异之余,感觉徐阳越发的神秘起来。同时也更坚定了一路上心里一直盘桓的想法,颇有些忐忑不安。
徐阳弯腰把虎子的被子压好,指尖轻微地颤动,一缕缕灰色的光华细微无比,透入被中那个伤痕累累的身体里。
不一会儿,虎子的呼吸便转为匀称悠长,显然情况好了很多。而这一切都是在铁柱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发生。
见情况稳定下来,徐阳便又出门向外面熬药的老妇交代了几句,留下一些银两,便带着铁柱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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