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天的立项会，红枫工作室敲定了新项目内容。张一律通过了两个项目的立案。也就是说，红枫工作室将会同时开发两个项目，一款休闲竞技类游戏；一款mmorpg游戏（大型多人在线角色扮演游戏，市面上多数网游都是这种类型。例：《魔兽世界》、《天堂2》）
mmorpg类型的游戏耗费的人力、物力、资金以及开发时间是所有网游之最。但也未必是开发时间越久，产品质量越高。这要看领导的管理能力，团队整体实力和合作顺畅度。
但原项目三组七十多人开发了两年都没开发成功一个项目，张一律这支算上他本人只有29人的团队居然扬言要三年内研发出两款精品游戏，在接下来的高管会议上引起了极大的争议。
其他工作室的负责人听完张一律的介绍，忍不住问：“张总，你的意思是，18人做mmorpg游戏，10人做休闲竞技游戏？”
张一律看了看那人，方脸秃头，有点眼熟，他是哪个工作室的制作人来着？
“是的。”
那人哈哈大笑，“开玩笑，别说18人，就是把你算上，全员出动，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研发一款mmorpg类游戏。除非……你用老项目的引擎和美术资源改一版出来，但这就跟你精品创新的理念冲突了。你之前所勾画的美好蓝图岂不都变成了纸上谈兵而已吗？”
张一律没回话，而是看了看斜后方的唐霜，唐霜连忙凑过来，张一律在她耳边小声问：“这男的谁啊？”
唐霜挠了挠耳朵，又在他耳边小声说：“首席技术总监谢钢，公司股东之一，程序出身，兼任至尊工作室的老大，咱们公司最赚钱的游戏《仙域传奇》就是他担任制作人研发的。38岁，已婚，有一个6岁的儿子。”
“哦……”张一律赞赏的看了她一眼。
“谢总大可不必为项目进度担心。”张一律看向谢钢，笑道：“引擎已经写好了，我觉得还不错，在世界引擎排行榜上排到第二名问题应该不大。”张一律说完这句话，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了一下，尤其是程序员出身的谢钢。
张一律继续说：“美术就更不用担心了，我们有最好的原画设计师vincent和三维模型师joe，即使原画只剩vincent，三维模型只剩下joe，我们也能在规定时间内提交最有特色、最有设计感的原画和制作精良、为原画加分的三维成品。”
谢钢大笑，跟身边的ceo王云海说：“年轻人就是爱说大话，vincent一个人就能完成我们20个原画师的工作量，那我们组的原画师岂不是都要回家休息了？暴雪的原画师岂不都成了一群废物？”
张一律把玩着手机，淡淡的说：“没错，谢总您真有远见。您组里的原画师确实只需要留下一个，剩下的全都打发回家，暴雪的原画师也一样，留下一个王某某，剩下的全都让他们回家休息。能省下一大笔研发经费。”
谢钢瞪圆眼睛，“张总，咱们在谈项目可行性，不是抬杠大会。”
“哎~谢总，您别激动嘛，听我把话说完呐。”张一律不紧不慢的说：“我以前在美国的那家游戏公司最初是一个只有6人的工作室，当时，原画部分由vincent一人定好原画风格，每一个模块都做一至两套样品设计，然后发到越南一家外包公司，让他们按照vincent提供的原画设计出一批风格相似的原画。越南的外包公司手工费极低，质量却相当不错，即使有瑕疵，拿回来，vincent和joe修改也更轻松方便。这样就省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的成本，工作效率也不比专职研发人员差。”
谢钢皱紧眉头，没了动静。大家也都静静的听着，王云海一边听一边点头，插嘴道：“越南那边的成本是比内地低很多。但跨国外包公司不好控制，弊端也有不少。”
“是的，所以这次我打算在国内找外包公司。”
“国内的外包公司水平良莠不齐，目前还没看到特别成熟的外包公司，就算有，这样的外包公司开发成本略高。而且不能对员工的业务水平和保密情况进行实时的跟踪监管，时间成本和开发成本不好控制不说，也难免会有技术外流现象，国内游戏抄袭严重，难保不会有人抢先一步上线，而且用的全是我们的美术资源。”
“王总说的对，这正是国内外包公司的弊端，所以我打算把外包变成内包。”
“内包？”
张一律给唐霜使了个眼色，唐霜立即抱着一叠文件，挨个发到高管的手里。
“这是我还在美国时就托人进行的市场调查。全国各大省会城市的人均收入及动漫产业发展现状。排在最前面的几个城市是人均收入最低，动漫人才相对集中，却没有很好的施展平台的城市。主要集中在四川、东北三省。”
所有人都认真聆听，但不知道张一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人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张一律看向王云海说：“王总，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哈尔滨的动漫基地刚刚落成，正在大力招商，进驻的公司有免除一年房租和两年地税的优惠政策吧？”
王云海眼珠转了好几圈，最后眯了眯眼睛，“你是想去东北开分公司？”
“对。我们可以开一个自己的内包公司。下派一位总部人员监管分部。一部分员工固定给总部某一个工作室做内包，相关项目组定期派人去做培训，工作中遇到任何问题也可以用rtx实时沟通，这样不但方便跟踪监管，也杜绝了资源外流现象。”
王云海点点头，其他项目组的老大纷纷发表意见，“你说的轻巧，开分公司的资金从哪来？”
张一律没有直接作答，只是说：“成都建分公司的成本很高，所以我不打算考虑成都。刚才说了，哈尔滨动漫基地对新进驻的公司有免除一年房租和两年地税的优惠，这最少在两年内我们是微成本运作。而且那里薪资普遍偏低，很多动漫公司的员工每月只有1000元-2000元不等的薪资。我看了一些人的作品，基本功非常好，欠缺的就是对游戏设计的认识。这样的人只要稍加培养，我觉得不会比总部的人员能力差。可他们的薪资却是总部的六分之一，甚至更少。建立内包形式的分公司是一个收益高，风险低，具有长远意义的提案。所以，我希望王总召开一次股东大会，尽快把分公司的事情落实下来，对各个项目组都是利大于弊的好事。”
一屋子高管表情纠结，立场也有些松动，张一律乘胜追击，“未来工作室都是自负盈亏，研发资金是一个定量，没有盈利项目支撑的工作室，定量资金只会越来越少，甚至很可能到最后连运营资金都没有。各个工作室的美术人员占了全员的大部分名额，美术人员薪资相对较高，如果能精简到一到两人，其余的工作都交由分部内包，那就给工作室减轻了相当一部分负担。而且，游戏上线赚钱后，所得利润分配也会十分丰厚，毕竟狼少肉多，这个道理不用我说，在坐的老大们肯定比我更清楚。至于分部，他们财政独立，跟研发部没关系，所以游戏上线后，他们分不到工作室一毛钱。”
这种话张一律也就是在高管内部说说，如果让员工听到肯定会拿板砖拍他。虽然缺德，但这就是商人，无商不奸，商人想要在商圈立于不败之地，只能牺牲大部分人的利益，让少数人富起来。
张一律说完微笑着扫视大家，他知道，他们动心了。接下来就要看老大的决定了。
谢钢犹豫了一下，问道：“可是，按照你这种说法，岂不是要来一次大裁员？”
张一律摇摇头，“当然不能裁员。我有更好的办法。”张一律从唐霜手里抽出一份文件扔给谢钢，“大家可以看看这个，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谢钢快速翻看文件，越往下看眼睛瞪得越大，他连忙递给身侧的王云海，王云海看完神色凝重，“你今天提的两个方案都很好，可行性很高，但股东们会不会也这么想，我不敢保证。”
张一律站起身给王云海鞠了一躬，“那就拜托您想办法让老头子们同意吧。这两项提议关系到公司未来的发展，也关系到在座高管的切身利益。未来我们能不能单独拆分上市，成为自己公司的老大，全靠您这一哆嗦了。”
王云海哭笑不得的说：“你这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啊。”
张一律咧嘴笑，“哪儿啊，我这是把您往道上带呢。”
王云海看了看围坐在会议桌前的高管们，这帮人之前还同仇敌忾对付张一律，转眼间就跟对方联手对付自己了。王云海手指点了点张一律，笑道：“你小子，我服了。”
“好吧，我明天就上报给董事会。”王云海说。
搞定。张一律坐在椅子上，扯了扯烦人的领带。
唐霜盯着对方的侧脸，早已灵魂出窍。
*
唐霜：他简直是畜生！畜生啊！
周筱辉：我觉得表哥做的对，公司干嘛养一群闲人？省下的钱能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不是更好吗？
唐霜：或许吧……可能我的思想太小市民了吧，反正我没办法理解资本家的世界。
周筱辉：所以说你这种人只能当跟班，永远也成不了*oss。
唐霜：说起来我就来气，他都没征求我的意见就让我做了他的助理。我每天要给他端茶递水，陪他开会，给他整理文件，处理各种琐事，根本没有什么时间画画。他害得我进度滞后，天天被vincent骂；他害得我每天要加班到10点钟，不然完不成任务第二天就要被扣掉一个月的薪资！啊啊！我想杀人！
周筱辉：哎呦，贴身助理啊！好幸福啊~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唐霜：你放屁！哪里幸福了？！我现在还在公司加班呢！
周筱辉：我还不是一样加班？你最起码还有大帅哥陪着，我呢？每天只能面对尸体！
唐霜：我宁愿去看尸体！
周筱辉：那你来呀，咱们换工作！
唐霜：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见……见……见……见……
周筱辉：贱人，不跟你说了，我约了小满吃饭，想好怎么贿赂我吧，不然我可不帮你打听表哥的事呦~~
唐霜：谁要打听他的事？？？
周筱辉：呵呵呵~~~有本事你别问~~~债见。
唐霜咬住嘴唇，打了字又删掉，反反复复几次，最终什么也没憋出来。
唐霜攥紧手机，恨恨的瞪了一眼总监办公室，每天她走了表哥还在公司，对着键盘猛敲。最初她以为他在打游戏，可他很少碰鼠标，一直用键盘，这世上哪款游戏是全靠键盘搞定的？她目前能想到的只有超级玛丽。后来，她帮表哥收拾桌子的时候看到那两台高端的电脑上铺了满屏的代码，表哥目光如炬，神情专注，键指如飞，周围的一切都没办法影响到他。简直比超级宅男还要沉迷于虚拟世界。
唐霜偷摸看了几次才弄明白，原来他在为新引擎写代码。表哥在高管会上说的能排到世界第二名的引擎就是他自己写的。
今天高管会上，唐霜听到表哥这样夸赞自己写的引擎的时候，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像他说的是别人的事一样，她这个局外人却臊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们果然不是一个级别的。
唐霜仰天长叹：这是怎样一个自负的男子啊！
10点钟，整个办公区只剩下她和程序老大程穆，程穆偶尔会去总监办公室交流程序问题。唐霜摸摸肚皮，有点饿了。笨鸟先飞，为了赶工，她已经连加了五天班了。感觉身体有些吃不消，今早她给自己做了几道小菜，打算晚上加班的时候慰劳慰劳自己。
她起身去休息区的冰箱里拿出饭盒，在微波炉里热好后端到工位前，一边欣赏自己的作品一边吃饭。
张一律的办公室门是开着的，唐霜热饭的时候他就闻到了香味，这会儿味道越来越浓，勾得他也有些饿了。
他伸了个懒腰，走出办公室，顺着香味来到了唐霜的工位前。唐霜正吃的热闹，一抬眼看到张一律正盯着自己看，唐霜吓得跳了起来，“张、张总。”
“你还没走？”
“没呢，在赶工。”唐霜用手背蹭了蹭嘴巴，又连忙抽出手纸擦擦手背，最后尴尬的背过手去。
张一律的视线从唐霜身上挪到盒饭上，摸摸胃，“你在吃饭？”
唐霜连忙盖上盖子，“不好意思张总，我这就去休息区吃！”
张一律奇怪，“为什么去休息区吃？”
唐霜窘：“公司不是规定不能在办公区吃饭么？”
“哦，那是公司规定，又不是工作室规定，在咱们这没问题，随便吃。”
唐霜松了口气，“这样啊，那我就在这吃啦。”
“嗯。”张一律继续盯着她的饭盒问：“在食堂打的饭吗？”
“不是，我自己做的。食堂早就关门啦。”
唐霜打开盒盖，香味再次扑面而来，张一律舔舔嘴唇，一只手扶着工位挡板，五指敲击着挡板边沿，问道：“自己做的？你还会做饭呐？”
“嗯，平时都是自己做饭吃，锻炼出来了。”张一律跟自己说话的时候眼睛就没离开过她的饭盒，唐霜猜想他肯定是饿了，犹豫了一下说：“张总要是不嫌弃就吃我这个吧，我这还有一副新筷子。你要是不喜欢吃，我帮你叫份外卖吧，这个点儿估计只能叫肯德基了。”
“这怎么好意思啊？”张一律摆摆手，略显为难的说：“再说了，我吃了你的你吃什么啊？还是算了吧。”
唐霜连忙说：“没事没事！我胃口小，吃两口就饱了。我这儿还一盒泡面呢，辣白菜味儿的，我最喜欢吃了，刚才还想泡它吃来着，后来是怕饭不吃明天就坏了，浪费了怪可惜的，才热了吃的，不然我就直接吃泡面了。”唐霜端起饭盒递到张一律面前，“您要是不嫌弃就尝尝吧，我做饭还挺好吃的。”
张一律赞许的看了她一眼，对她这个新助理的好感提升了数个档次。他接过饭盒，笑了笑：“这话我信，光闻味儿就知道了，一准儿好吃。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嗯嗯，别客气。那您等会，我去洗洗筷子。”
“好，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唐霜拆开新筷子，轻快的跑到茶水间洗干净筷子，又快速跑回来，雀跃的像只小燕子。
回到工位，看到张一律竟然坐在她工位上，一边看她的原画一边直接用手抓着吃。
看来真是饿坏了……
唐霜连忙把筷子和纸巾递给他。
“谢谢。”
“不谢。”
唐霜无意识的望着他的进食的侧影，深深的。表哥坐在她的位子上，吃着她做的饭菜！曾经，她连做梦都不敢想的……
“你画的？”张一律突然问。
唐霜回了回神，点点头，“嗯。”
“大感觉很好，一眼就能看出你美术功底深厚。”
唐霜受宠若惊，红着脸说：“没有啦，我……”
“就是太缺乏设计感。”张一律打断她，“但你没什么开发经验，缺乏设计感情有可原。可目前看，这幅画不只是设计方面的问题，它不够时尚，不够高端，也不够商业化。”他夹了一块咕咾肉塞嘴里嚼，看向唐霜，锐利的眼神将唐霜从头到脚的扫描了一遍说：“说白了，一个字：土。”
唐霜一口老血喷在了显示器上。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