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神奇的星辰之下,大爷爷的目光渐渐渺远,他没有立即说话,谁也没有冒然相问,每个人都耐心等候着,时间一点一点如沙漏般流逝。
天旭静静望着爷爷,他忽然从爷爷或浓或淡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股奇异的力量,就像在一瞬间见证了‘花’开‘花’谢,繁华与苍凉,以及人世的生生死死,可是最终却带着硝烟与残血归于平静。
天旭浑身一震颤抖,一股悲凉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大爷爷,为什么我觉得这么悲伤呢?”天旭心有戚戚,一脸疑‘惑’,“可是我明明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
大爷爷闭着双眼回答道:“那是因为你向往平静!”
玄依依眉‘毛’一挑,低声说道:“为何我倒觉得异常‘激’动人心?”
她只是暗自纳闷,并没有想要得到什么答案,不过大爷爷听到了她的声音。他已久闭着眼睛,略一沉‘吟’,便道:“那是因为你向往打打杀杀!”
玄依依嘴角现出一丝笑意,天修清这话没错,相比于隐居的生活,她更愿意看到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似乎便是深深隐藏在她血液深处的某种嗜好。不过,大爷爷没有点破,她之所以向往打打杀杀,那是因为她不愿意放下仇恨,更不愿意放过自己。
“想必刚刚各位心头都会有一股感觉!”大爷爷缓缓睁开双眼问大家,“是否很沧桑?”
众人正在发愁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大爷爷随后的问话很及时地解决了大家心头的疙瘩。对,确实就是异常厚重的沧桑感!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为何我们会有这种感觉?”天旭率先问了大家都关心的问题。
“因为爷爷在回忆!”
大爷爷抬起头来,望向头顶的星空,目光里面盛满了深深浅浅的光,“仔细想想,三和金龙执掌大权竟然已经有将近八万年的历史了!而我刚刚回忆的事情正是发生在八万年前。”
“用词不当!”玄依依毫不客气地反驳,“八万年前我都还没有出生,你不过一百多岁。”玄依依的意思很明显,一个一百多岁的老人凭什么回忆八万年前的事情?即便是通过史书记载知道了当时的大概,也不该用“回忆”二字。但凡回忆,都必须亲身经历过。
大爷爷微微一笑,并不以为忤,通过这几日的相处,他已经渐渐意识到,玄依依,传说中的玄冥黑龙并不如传说那般冷漠高傲。
“记忆是可以被植入的!”天修清轻描淡写。
玄依依略一皱眉,神情稍有尴尬,不过随即便平静下来问道:“八万年前三和金龙执掌大权,莫不是你刚刚回忆的事情与三和金龙有关?”
不知为何,听到“三和金龙”这四个字的时候,天旭的心头默默升起了一股浮躁,那是他不喜欢的感觉。很奇怪,他竟然没有了之前的敬畏,而且他头脑中想着的竟然是那只有着无数手臂的“怪物”。
大爷爷点点头,缓缓说道:“与三和金龙有关,与这片星空有关,更与我们天家的兴衰存亡有关!”明明该是慷慨‘激’昂的话,大爷爷说得却出奇的平静,声音里面连一丝颤抖都没有,仿佛说这样的话之前已经练习过无数次。
天旭和玄依依不约而同望向头顶,眼里盛满了疑‘惑’。
“与天同姓,唯有我们天家,而这片星空,便是三和金龙对我们天家的恩赐!”天修清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没有一丝骄傲,相反,倒是有一股愁煞之气。
“爷爷,这该是何等荣耀的事情!”天旭问,“为何我会觉得您是在心痛呢?”
“说是恩赐,其实是补偿!”大爷爷平淡的语气中稍微有一丝无奈。
玄依依笑了笑,开着玩笑问道:“难道三和金龙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天家的事情?”
大爷爷微微一笑,“言之过重了!”可是,他说得又是那般沉重。
“这样的话说来有些自诩功高的意思,不过既然是被我的先辈植入的记忆,想来也是当时的见证,应该也没有夸大的成分!”大爷爷闭上了双眼,双手摊于膝盖之上,略一提气,双掌旋即悬于‘胸’前,随即双臂前伸,一团白光从手掌中缓缓溢出,双掌缓缓朝两边划开,接下来呈现在众人眼前的便是一幅满是硝烟战火的画面。
那便是八万年前的历史!
只是历史中的人物大家都异常陌生,玄依依认得其中的一个,她知道那条满身金鳞的龙便是三界的最高统治者——三和金龙。
不过,大爷爷知道那里面的每一个人!这份记忆传承了八万年,但是里面的一切都还异常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三和金龙身后的那十二条龙便是我们天家的祖先!与他们作战的便是魔族!”大爷爷在旁解说,声音不大。
“哇塞!”玄依依惊呼道:“你们天家竟然如此……厉害!”她想要找一个惊惊世骇俗的词,但是想了片刻还是用了“厉害”二字。她也算是历史长河中极其厉害的人物,从她的口中说出“厉害”二字确实有些不容易。
画面中,龙族与魔族正在进行殊死厮杀,场面壮阔,‘色’彩明‘艳’,不过,龙族似乎还处于下风!虽然从眼前虚幻的画面中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是每个人的内心都有惊心动魄的厮杀声响起,一刀一剑,一斧一戟都震人心魂,仿佛一不小心,那出其不意的一剑便会袭向自己。
众人看得出神,连呼吸声都渐渐收敛。
“咦,那个魔族的将领为何这么眼熟?”紫黎忽然惊呼。
天旭的脸‘色’早已凝重,他何尝看不出那个魔族将领长得与初铭相像,除了发型与衣饰有差之外,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模一样。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长得如此像的两人?难道真有转世一说?渐渐地,天旭的心郁结在了一起,他隐隐有些担心历史会重复。
“是不是和你的二哥,也就是初厄的孙子长得很像?”玄依依问得直接,丝毫没有顾忌什么。她其实也明白,提到初铭,天旭自然会想到金瑶,只是她不觉得在事实面前需要照顾天旭这个臭小子的情绪,长大与蜕变,哪有不带血的?
天旭的眼睛朦胧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变得异常坚定起来,他平静地说了一声“是”,再无多言。
“看来即便没有金瑶,你与你二哥之间也免不了一场生死搏斗了!”玄依依笑了笑,说得很轻松。
天旭皱了皱眉,隐隐猜到了什么,但是不敢肯定,更确切地说是不愿意肯定,因为他与初铭还有霍径光,曾经在玄阳山上发过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可是,却要刀剑相见。
“大爷爷,那个魔族将领究竟是谁?”紫黎满脸稚气地问。
天旭猛然深吸了一口气,玄依依侧目意味深长地盯了他一眼。
大爷爷幽幽地闭上了双眼,“魔君!史上最强的魔君烈闫飞!”
“那天旭的二哥应该是魔君转世了吧!”玄依依随口问道。
天旭心头一紧,他之前虽然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当玄依依直接问出口的时候,心头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大爷爷沉重地点了点头。
玄依依忽然站了起来,围着众人走了一圈,最后双手叉腰,颇有深意地望向了正铺展在众人眼前的历史。
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厮杀,天家的十二位兄弟齐心协力施展了某种禁制秘法,龙族胜利了!不过,此刻的画面早已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而且,天家的十二位龙族先祖最终也只有三位存活,其余的九位似乎因为施展禁制秘法过度耗费了真元,最终缓缓闭上了双眼。
那汩汩绿‘色’的龙血,似乎便要从画面中喷‘射’而出,正在此时,大爷爷长袖一挥,画面瞬间消失。
玄依依笑着问道:“天家在这一场战斗中立下了汗马功劳,是以,三和金龙赏赐了你们天姓,并将这片小世界赏赐给了天家?从此,你们天家便在人世过上了逍遥自在的日子?”
大爷爷微笑不语,心情却有些沉痛。
“等等,你们的祖先之前不是龙族吗?按理说后代可以继承其龙族血统啊,你们怎么还是凡人?”玄依依不解。
大爷爷笑了笑,声音有些沙哑,“人世需要守护者!”
玄依依不再多问。
天修清沉重地闭上了双眼,脑海中的记忆并不止于画面中呈现的场景,战争胜利之后,还有更加‘阴’暗的画面。他们天家在那场龙魔大战之中,立下的赫赫战功早已盖主,一山不容二虎,即便天家的先祖没有篡位之心,三和金龙又岂会不防备?但凡能举大计成大事之人或者龙,哪一个不是踏着鲜血走来?
天家并没有落得好下场!
在三和金龙顺利降服魔族、掌管三界大权之后,天家硕果仅存的三位祖先中,有两位相继处死,以各种看似天衣无缝无从反驳的理由。而最后还活着的一位为了明志,自行剔除了自己的龙骨,剜掉了自己的龙心,放干了最最引以为豪的龙血!
天氏的龙族血脉没有了,后代也便不可能有龙族血统。
最后一位存活的天氏祖先以人的身份来到了人间,他来到人间的那一天,正是凄风苦雨。
“三和金龙为显圣德,特赐天氏龙血树,以供我们天氏后代修炼成龙之用;并赐法宝银天镜,借此可以形成一个类似于小世界的独立空间,也就是现在呈现在大家眼前的另一片天空。”天修清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这样修炼成的龙族血脉,血统再也不如以前高贵,即便成龙,实力也不若当初的十二祖先。
“这个空间究竟有什么用?”玄依依两眼放光。
大爷爷淡淡地说道:“原本这个空间只有帮助修炼者提高修炼速度之用,因为这里面的灵力更盛,而且,在这里面,时间的流淌速度更快,地面十日,这里才一个对时。不过……”
大爷爷的眼里有些复杂了,继续说道:“不过,还有一个秘密,天旭,还有玄依依,你们该当知晓!”
“什么?”玄依依有些紧张。
大爷爷将他们二人带到一旁,设立了隔音阵法,说道:“魔君烈闫飞手中的那件魔器,名字叫做霹雳魔斧,自从八万年前那场血战之后,这件魔器便如蒸发了一般!三和金龙对外宣称此斧已经被毁,只是这只是对外宣称,目的便是让魔族不再找寻那件神器。不过,自此八万年,龙族也没有找到那件魔器,霹雳魔斧是否尚存于世,谁也不清楚!而我们天氏,说得好听一点是人世的守护者,其实最终的目的是要帮助龙族找到霹雳魔斧!”
天旭和玄依依对看了一眼,满眼惊惧之‘色’。
大爷爷望着远处的四位兄弟,轻轻叹了口气,他很无奈!明明该愤恨三和金龙的忘恩负义才对,可是不忘却过去守护人间又能做什么呢?难道学初厄做魔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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