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面小世界的星辉是那样的真实,地板上每个人的影子都异常细长,太细太长,令人有种岌岌可危的担忧,仿佛稍有不慎,‘肉’身也会随着星辉下的影子一般被扯断。--
陌桑、周川子还有紫黎,紧紧地望着东南方向的天旭与玄依依,他们以为天旭是在劝说玄依依留下——玄依依是寡凤刀唯一的主人,她活着的时候,她的独一无二便是无可替代的;而天旭又是这样执着的人,他虽然表现得很淡定,但是一个人内心的执着与表面的淡定完全没有丝毫矛盾,相反,它们非但不矛盾,反而还会在某种程度上相互促进,那些越是淡定的人,往往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
他们是蛰伏的山涧的白鹭,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只是陌桑他们三人错了,他们只看到天旭的执着,却没有意识到天旭的善良是能够盖过执着的力量。他非但没有劝说玄依依留下,反而还在为她寻找最有利的出路。他不觉得自己有资格束缚一颗自由的心灵,因而认为一切想要乞求玄依依留下的词语都是为恶。
想要阻拦别人母‘女’重逢,这样的人确实很可恶吧!
玄依依望着对面那双格外认真的眼睛,心情如密室的光线一般恍恍惚惚。她做决定的时候,完全是凭着自己的心意,却丝毫没有在乎天旭的想法,更没有考虑过放弃寡凤刀会给天旭的人生造成什么负面的影响,即便在乎了考虑了,也说了对不起,但那也只是流于表面的客套与程式。
可是天旭不同,时时刻刻都在为她着想,他会因为拖累了玄依依的修炼进程而愧疚,也会为了玄依依重回此地而喜悦,更会尽自己的一切帮助玄依依寻找‘女’儿。他的心中只有“成全”二字,他真心实意地希望玄依依能找到自己的‘女’儿,母‘女’团聚。
玄依依很是动容,她隐隐约约有些明白天旭为何是孤鸾剑的主人了,因为他善良,有一个纯洁的灵魂,有一颗愿意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的心。孤鸾剑在这样的人手中,才能正真肃清天地。危机与苦难,很容易轻易扭曲一个人的内心,但是却也能让最有信仰最善良的人在‘混’沌中越加鲜明。天旭这样的人,不正是苦难的人间需要的吗?
世事变迁,疑云笼罩在了玄依依自己的脑袋上,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是寡凤刀的主人!我配吗?她问自己。
“怎么?”天旭见玄依依一言不发,问道:“玄前辈是否对这个提议不甚满意?”
玄依依回过神来,摇摇头说道:“很满意!”她的眼神一片复杂,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要问,不过犹豫了片刻之后,果断咽下去了。
玄依依没有将自己脑海中那个‘女’孩子的脸画下来,而是直接用无边神通将闯入脑海中的一切‘抽’离了出来,用一股强大‘精’纯的法力作为依托,将其展现在两手掌心相对的两尺空间中。
星光下,天旭盯着玄依依掌间异常直观的画面,心中隐隐作痛的同时又不乏遗憾,但同时又有些满是苦楚的欣慰——画面中的‘女’孩子确实是冰雅儿,他怎么能忘记?
玄依依展示完自己的记忆,骤然收掌定神,问道:“这是冰雅儿吗?”
天旭仍然沉浸在复杂情绪的‘波’涛汹涌中,他尽量镇定地摇了摇头,“她就是冰雅儿!绝对不会有错!”
“那她无端进入我的脑海也不足以说明她就是我的‘女’儿,对吗?”玄依依既失落又欣慰。因为天旭说了,冰雅儿已经魂飞魄散。
“玄前辈,您还是去地府一趟吧!”天旭安慰一般说道:“让阎王给您查一查,看冰雅儿究竟是不是您的‘女’儿。”
玄依依没有作答,一丝若有若无的凉风掠过她的耳后。她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躺在地板上的孤鸾剑,问道:“突破第一层了吗?”
天旭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那把时而辉煌时而暗淡的剑,很是遗憾,语气中甚至还带着一丝羞愧般地说道:“没有!”
“拿着剑,和我一起去一趟地府吧!”玄依依看了他一眼,眼睛睁得很大,很真诚的样子,接着她隐隐一笑,头一歪,然后朝着孤鸾剑走去了。
天旭跟了上去,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和玄依依一起去地府了,他想要见到冰雅儿,希望她能指点自己。在他心中,冰雅儿是世上最有智慧的人,不是吗?
他拾起剑,紧紧地握于‘胸’前。拜别父母,玄依依抓住他的手,二人对看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算是完全准备好了。一阵‘阴’风骤然卷起,头顶的星空斗转星移,一个硕大的漩涡出现在众人的眼前。玄依依抓着天旭飞向了漩涡,接着一切又平静了。
陌桑默不作声地走向了墙角。
紫黎和周川子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天旭和玄依依再次对看之时,二人已然来到了地狱之崖,过去的那些记忆随着崖下的黑‘色’海‘浪’扑面而来。
玄依依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天旭笑了笑,然后一齐走向了远处满是‘阴’森之气的阎罗大殿。
……
景云殿上,魔王与初铭、金瑶、晴雀还有度修仍然在饮酒作乐,兴趣正浓时,殿外忽然传来一声“报……”。
魔王手一横,抚琴的伶人立即停止了拨‘弄’,琴声戛然而止。
魔王端着酒杯望向已经跪在殿外的魔兵,亲自问道:“何事?”
魔兵低着头回答道:“报告大王,玄冥黑龙玄依依刚刚离开了!”
“离开了?!”魔王的眉头皱了起来,神情凝重地思索了一番,盯着手里的酒杯自言自语道:“竟然离开了?怎么会离开?这一点也不像她啊!”
酒杯里面还盛着半杯清酒,魔王的脸便倒影其中,他注意到自己的深紫‘色’的眼睛更加幽深了,而殿堂顶上镶嵌的一圈夜明珠倒是暗淡了好几分。接着,他重重地将酒杯掷在了面前的桌案上,目光越来越渺茫。
没人能捕捉到他的表情,更没有人能捕捉到他的心。
初厄的表情有些反常,反常得稍微有些慑人心慌,分坐在殿堂两边的四人和分立在两边的‘侍’‘女’,以及跪在中央的魔兵,谁也不敢说话。稍许之后,魔王问道:“她为何会离开?知道吗?”
魔兵有些怯懦,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现在的气氛非常紧张,他越加担心自己把握不好那个度,大家都知道魔王极其厌恶别人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魔王看透了他的心思,面无表情地说道:“但说无妨,无论说了什么,本王都恕你无罪。”
魔兵这才麻起胆子说道:“回禀大王,玄冥黑龙玄依依之前一直在外面叫骂,甚至暴怒着想要用双手暴击结界,可是不知道为何,就在一瞬间,她停止了所有的动作,脸上的表情也变很平静,随即她便转身离开了。”
“暴怒之后突然变得平静?然后就离开?”魔王有些不敢相信。虽然他与玄依依的‘交’集不多,但是他自认为还是了解她的。
魔兵回答道:“回禀大王,是这样的!”
“那她有没有说什么?”初厄又问。
魔兵继续回答:“回禀大王,她什么也没有说,直接离开了,离开的时候头也没有回。”
魔王挥退这位魔兵,心思再也不在美酒之上。
……
两日之后,天魔将炎龙亲自回到了魔域,他一路向山顶飞去,披风鼓鼓,从山脚到山顶,留下了一条异常潇洒的弧线。
此时,魔王正在景云殿殿堂前的广场上徘徊,炎龙立即跪下,说道:“大王,天家有异象!”
初厄神‘色’凝重地望着炎龙,“爱卿,辛苦了,快快请起!”
待到炎龙起身之后,魔王才问道:“爱卿,天家有何异象?”
“回禀大王,两日之前的清晨,黑央在天家等了一个多时辰,见到天旭与玄依依之后,商量了些什么,然后黑央离开了,随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玄依依便离开了结界,看当时的情形,二人应该是发生了争执。黄昏时分,玄依依回来了,不过自此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感受到孤鸾剑与寡凤刀的‘波’动了!”
“也就是说连着两日都没有修炼了?”初厄有些明知故问的意味。
炎龙点点头。
魔王的脸上有些‘阴’晴不定,忽然在某个瞬间,一下子像被点燃了炸弹一般,暴怒了起来,吼道:“他妈的,竟然不给老子乖乖的修炼!”
炎龙身体微微缩了缩,他有些怔住了——魔王的怒气似乎有些太夸张了吧,而且还爆了粗口。
魔王缓了两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激’,定了定神装作无事一般,问道:“还有没有其他发现?”
“回禀大王,属下不才,不知另外一事可否称为异象!”
“但说无妨!”
炎龙看了魔王一眼,“说来也怪,连着两日都没有见着天旭‘露’面了。玄依依不曾‘露’面倒还正常,毕竟她道法深厚,不吃不喝也没有问题。但是天旭应该不行,之前他每日都会‘露’两到三次面。”
魔王点点头,一副明白了的表情。
整个魔域之中清风习习,从景云殿顶上散发出的浓郁紫气缓缓向四周飘‘荡’。明明快到‘春’天了,天气该渐渐温暖才对,可是炎龙望着眼前的魔王,内心却越发寒凉。魔王那副让人猜不透,时而严肃时而和蔼的样子令人不知该如何应对,即便是炎龙,他也有些心力‘交’瘁。相比在天家附近的监视活动,回到魔域亲自向魔王报告完全就是煎熬。
“本王知道玄依依为何会到魔域来了!”
“玄依依来魔域了?”炎龙有些意外。
魔王点点头,“她那日清晨离开,就是为了来魔域,只是不知为何,没有进来便离开了!”
“她来魔域干什么?找死?”炎龙言语之中透着一股狠劲。
“本王从黑央那里抓了一个孩子!”魔王说道:“这个孩子会驱魔咒,玄依依肯定是为了驱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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