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奋之余,天旭又开始了勤奋修炼鸾飞剑法,无论月圆之夜将会发现多么神奇的宝藏,也无法掩饰他修炼上的不足,甚至是缺陷。
这段时间,天旭与玄依依彼此都心照不宣地对修炼之事刻意不提,但是天旭自知之明还是有的。除了勤加练习,暂时他还没有找到令大家都满意的方法。
玄依依对天旭修炼的结果虽然非常不满,但是也不好再指责什么,因为此子态度甚好。说到底,每个人的禀赋并不一样,她也没有太多理由去苛责他人。她望着天旭凌空飞起的身影笑了笑,或许她已经将自己的希望转移到了宝藏身上,只要寻到那宝藏,里面的厉害法器势必也不会少,甚至会有碾压孤鸾剑与寡凤刀的神器。
那样,就可以将寄托在孤鸾剑与寡凤刀上的不靠谱希望腾出一些。
不知为何,心思飞至此处之时,玄依依的眼前竟然出现了史上最强魔君烈闫飞的身影,而他手中那把霹雳魔斧甚是清晰。
玄依依震惊了一瞬,晃了晃头,将这些思绪悉数从脑海中甩了出去。她摇晃着头,大大咧咧地走到了墙角,提起酒坛便开始开怀畅饮,当然也带着一丝借酒浇愁的隐秘意味。渐渐地,一个年轻‘女’孩儿的笑脸便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既然挥之不去,索‘性’留下将其记住。
当然,玄依依此时还无法知晓冰雅儿其实并不是她的‘女’儿。她正沉醉在酒香与美妙的臆想中不可自拔。
就在天旭将鸾飞剑法重复修炼了九百九十九遍的时候,千里之外的某个隐秘山林里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那是魔王的声音。
不过,很少有人听到了。
沙哑、沉重却又雄浑的声音穿透树林、山川与河流,渐渐消弭在了世间的每一个角落。
魔王无力地坐在草地上,他的身后是一片飘渺的湖泊,‘阴’森中却又透着一股灵气。湖泊周围的树林里面瞬间变得异常聒噪,禽飞兽走,惊慌的情绪在那一刻随着暮‘色’的来临霍然膨胀。因为初厄刚刚的那一叫实在是太富有危险的气息。
那些兽禽愤怒地吼叫,但是断断不敢贸然来攻击这个吵到它们的家伙,虽然它们智力可能不如人,但是并不代表不知道何为危险。不过,只要它们有胆量过来,绝对再也不会逃跑,更不会再愤怒,因为此时此刻的魔王看上去真的格外可怜。或许,世界上再也不会有这样可怜的一双眼睛,比晨曦的‘露’珠还要脆弱,比大漠之上刚冒出一点嫩绿的小草还要单薄。或许,某个‘毛’茸茸的小兔子看到魔王这般模样,甚至会升起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的冲动。
不错,只要看到此时此刻魔王的双眼,谁都会将他可怜,谁都有资格可怜他。
然而,阿曼达没有。
尽管阿曼达此时的模样看上去也异常可怜,但是她并没有去可怜同病相怜的人。
此时的阿曼达并不是真正的阿曼达,而是此刻拥有阿曼达身体的另一个‘女’子,她既是姜环,也是冰雅儿。她之前似乎还准备安慰一下初厄,但是颤抖着的指尖始终没有落在他略显粗糙的皮肤上,甚至连他的发丝也没有触到。
她终于冷漠地背过身去,愤怒地迎着夕阳,眼里燃烧起了一片熊熊血光,她伸开双臂,做出一个拥抱天地的姿势,但是她并没有,而是像之前颤抖的指尖一般缩了回来。她仰天振臂疾呼,一股一股强大的魔法从她的身体里飚‘射’而出,卷曲的长发也一股一股漂浮在了身后,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她起舞,又或者说是在与她一起祭祀亡灵。一道道红‘色’的光柱不断从她的身体里面‘射’出,窜向四面八方,在她头顶的天空织了一片红‘色’的丝网,漂浮在还未被暮‘色’完全席卷的天空。
她的手心如禽类一般蜷缩,手指根根尖利,猛然之间,她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湖面上顿时‘激’起一排排数丈高的水‘花’。之前受惊的飞禽与走兽又被一个疯‘女’人吓了一回。
她没有料到事情竟然是这样!
他也没有料到事情竟然是那样!
初厄始终没有抬头,他不敢,也不愿,他甚至都没有了抬头的力气。
阿曼达的眼里再也不见往日的**,之前的温柔与深情也早已消失了踪影。她粗暴地夺过初厄手里那颗血淋淋的心,咬紧牙关掰成了两半,一半扔给了初厄,一半留给了自己。
初厄低头盯着那颗心,那颗没有了姜环的心,慌‘乱’与疼痛在他的身体里纠缠不清。
“我们不要再见了!”阿曼达说完不给初厄任何挽留的机会,转身就消失在了初厄的视线里。
初厄追悔莫及,可是再也无能无力,因为当日他见死不救的那个孩子其实是自己的亲骨‘肉’。
做出了这样的事,再怎么哀嚎也嚎不出内心的伤。
……
回到离海水晶宫,冰雅儿离开了阿曼达的身体,附在了水晶石之上。
阿曼达望着水晶石说道:“你为了再与他相见,在数万年的轮回里面受到了那般痛苦,只愿不再为魔,为何要说出这般绝情的话呢?虽然我对魔王初厄并无好感,甚至有些厌恶,但我现在有些体谅他,甚至羡慕你了!你说道不同,于是他遁入魔道,为了将你复活甚至与天下为敌。”
冰雅儿望着她,犹豫着,最终说道:“阿曼达,先别说这些了!我恢复了姜环的记忆,可我也是冰雅儿。而且,如果初厄当时能施以援手的话,我那孩儿当时定然也不会死!”
“你傻啊,你别忘了你当时的身份,要杀你们母子的可是三和金龙,即便当时初厄救下了你的孩儿,三和金龙能容得下一个身体里流淌着魔族血脉的杂种?不过多牺牲了一条‘性’命罢了。”阿曼达直指残酷的事实,丝毫情面也没有留。
“算了,让我好好想想接下来的事!”冰雅儿似乎急于逃离现实一般,瞬间遁入了水晶石里面。只是即便魂魄遁了,意识无论如何也抹不去,冰雅儿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是数万年前的姜环,那些清晰又令她意外的记忆不断紧‘逼’着她,她挣扎得要命,一时之间竟然难以分辨自己究竟是何人。
姜环,魔君烈闫飞第七‘女’,打入龙族内部的间谍,尤氓之妻,亦深爱着初厄,一个有着多重身份的魔族公主;冰雅儿,一个从一出场就是温婉善良的鱼美人。这两者完全就是两个相反的极端,可是却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人。
此时此刻,冰雅儿就在两个极端艰难地徘徊,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选择了姜环的那一端,也就意味着舍弃了冰雅儿的那一端,反之亦然。她很是难以抉择,因为在这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的碰撞之下,她已经看不清现实了,更不知何谓对错。
曾经的冰雅儿,为了所谓的正义,大义灭亲,联合玄阳派的众位灭掉了自己当时的父亲噬魂魔。可是,如今有了姜环的记忆,她的双手都在颤抖。想要杀掉三界最高统治者的是她,为了救他人的‘性’命甘愿牺牲自己的也是她。
即便如今的她只是一道魂魄,她也感受到了被生生撕成两半的痛苦,而将她撕裂的,是曾经的记忆,它们打脸丝毫不留情。
……
湖畔那边,姜环离去之后,初厄沉默了一阵子,但是随后便站了起来,他紧张却又有条不紊地将自己的心脏放回了原位,此时的那颗心脏,没有了姜环的那一部分,初厄动作起来也没有了之前的小心翼翼,他甚至有点自虐的情绪在里面,仿佛要将自己折磨得生生作疼,而且要痛感鲜明才肯罢休,这样似乎才对得起姜环和孩子、才对得起自己。
可是,这样的自欺欺人哄骗不了自己一世,很快他便清醒过来,他咆哮着掠过湖面,身后的黑‘色’披风被震成了碎片,就像染上重墨的雪‘花’,一片片飘在了湖面上。他的身体撞入山林,顷刻之间将方圆数十里的山林炸成了一片废墟,可是他还不满意,一拳一拳在废墟上不断地击打,他近乎癫狂地发泄着自己的体力,毫不珍惜地挥霍着真元,石头碎了,地面塌陷了。
三两只无知的老鼠眼巴巴地望着这个怪物毁了自己的家园,敢怒不敢言。
如果天旭有那个能力,势必会将天炸崩,将地震裂。
那一刻,他真的想将一切都烧了毁了,然后重新来过。
但是,他没有。
渐渐地,他的心情没有了那般狂躁,他望着身后的一片废墟,双眼一片‘迷’‘蒙’,这片山林与暮‘色’渐渐融为了一体,即便是极目眺望远方,也看不到任何一条路。山河一‘色’,天地一体,也不是究竟是黑融化了白,还是白融入了黑。
初厄无奈又痛心地闭上了双眼,视野里再也没有一丝光线,整个人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头顺势埋进了自己刚刚击打出来的黄土坑里。黄土很新,他久久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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