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情假意?”天旭很是不满地问道:“为何要用这般刻薄的词语来形容我?”
玄依依回过头来,见他竟然是那样的认真,不由得一愣,但是她并没有收敛自己夸张的笑容,反而越发得意地笑着,那笑容很是鲜明,也很尖锐。
“难道不是吗?你觉得天素才是这里的主人,所以不让你的骷髅手下们带走黄金,可是你呢?”玄依依摊开双手,笑容中带着一丝鄙视,“我们现在难道不算不问自取?”
玄依依的话仍然一如既往地不留情面,可是,太过直接了,天旭终究还是接受不了。他不知道,玄依依的大实话之所以令他感到极其束缚,是因为他不敢面对自己内心的伪圣。
但是他还是无奈地听明白了,明白之后,他的心瞬间飞到了云雾缭绕的山巅,一切都看得更加明了了。可是,仍然不舒服。
玄依依又摆摆手,有力地自嘲道:“反正我一直就不是个标榜高尚的人,圣洁更是与我这样的人没有丝毫关系。我不在乎思想坠崖,灵魂沦陷,这一点你应该也非常清楚。我要进去继续寻宝,这事我想做,我要做,谁也拦不住,即便你想拦也拦不住我。我现在郑重地问你,你是要选择继续被我毒害还是原路返回坚守自己的所谓底线?”
天旭神情复杂地望着玄依依,内心隐隐作痛,好像‘精’心建立起来的营垒在内心渐渐崩塌,他失去了一种曾经以为尤为重要的东西,但是他‘迷’惘得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只觉得玄依依的笑容格外洒脱,洒脱得好像不存在一般。
直到多年后,他‘花’了很多功夫才明白,他此时此刻失去的是什么,而玄依依又为何会在做错误的事情时理直气壮。因为玄依依早已毅然抛弃了整个社会的道德标准,坚持选择了自己内心深处认同的价值观,从而以此为准绳指导自己日后的行为,世人唾骂也好,颂扬也罢,她全然不放在心上。而天旭此刻失去的,正是整个社会强加在每一个人心上的道德标准。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天旭,望着‘洞’口的那一束闪耀的亮光,思考了很久,他的心中没有丝毫‘花’火‘激’‘荡’,他很难受,但是也很平静,最终还是选择顺了自己的心意。他选择了与玄依依一路前行。
前路并不崎岖,更不黑暗,但是天旭明白,这条路上有很多不解与嘲讽,甚至诟骂。
“还是我们相互毒害吧!”天旭自嘲般笑笑。
“相互毒害?”玄依依定睛望着他,煞有介事地问道:“想要毒害我?你……有那个本事吗?”
“希望日后有这能力!”天旭认真地望着他。
“不错!”玄依依偏过头去,越过成堆的黄金,朝着密室深处走去。
天旭尴尬地笑了笑,跟着玄依依朝前继续行进。很奇怪,他竟然没有了一丝忐忑,更没有良心不安。相反,他觉得格外轻松,内心如泉水叮咚般喜悦。
“其实,你爹将打开石‘门’的权力传承到你的手上时,他就将天家‘交’给了你,如果你仔细回想一下当时的情景,势必会发现你父亲眼中的目光很是不同,甚至话也说得很晦涩。但是,无论怎样,他认你为天家的主人,你完全犯不着纠结。更何况,成大事者都要不拘小节。”玄依依边走边说,“这扇石‘门’的开启,将是历史走向的转折点!我的直觉告诉我,很快我们就能找到你久久修炼寡凤刀但是却无法突破的原因。”
天旭只是静静听着玄依依的话。
玄依依见他没有丝毫反应,跳过一堆黄金,回过头来,问道:“你难道不‘激’动?”
天旭摇摇头。
“其实……”天旭说道:“其实我觉得三和金龙很可怜!”
玄依依的脸霍然一沉,“休要提那个伪君子!”
天旭沉重地说道:“我们如今的处境与三和金龙不是一样吗?三和金龙不愿意贡献出更多的龙魂,龙族上上下下甚至连他的首席大弟子便将他怨恨。伯母,你仔细想一想,如果黑央或者初厄将我们俩是孤鸾剑与寡凤刀的主人的消息放出去,我们会是怎样的命运?”
玄依依的脸渐渐泛起了一股略显病态的苍白,她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无法自拔的泥潭,这里面有一种很诡异的逻辑,即便是三和金龙也没有办法打破。
她第一次清晰地直面了这个她不愿意遵从的逻辑,
玄依依望着头顶的石壁,喃喃自语道:“可悲啊!”
天旭平静地望着她,忽然苦笑了起来,“算了,这些事还是等回去之后再说吧!”
玄依依点点头,盯着他说道:“有时候,我觉得你很无趣也很弱,但是你有时候很深,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这我知道!”天旭的脸上现出了一丝红润的笑意,“曾经,你‘女’儿雅儿说过,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谁也不能妄自菲薄。原话我有些记不清了,但是意思是这样的。而且我还清晰地记得,她每次说着这样的话的时候,一向温柔的目光都会大放异彩。”
听到“‘女’儿”这个词语,玄依依莫名焦躁起来。
天旭透过玄依依的表情,觉察到了她的刻意退避,于是也很是识趣地不再谈那个提起来令人甜蜜又忧伤的人。
“这里的布置与你们家后院的密室真是一模一样!”玄依依站在石‘门’左边的墙壁边上,望着浩如烟海的竹简,说道:“我们现在书架上找找有关孤鸾剑与寡凤刀的记载吧,如果没有这方面的记载再做别的打算!”
“好!”天旭回答完随即开始去翻阅覆满灰尘的竹简。
密室中并不昏暗,相反格外明亮晃眼,面对成堆的未知竹简,天旭的心忽然变得厚重起来,或许是太过厚重,他的心渐渐被压得平静,目光快速流转,一列列寻找着“鸾”这个字眼。有些像是大海捞针,但是他并没有感到绝望与疲惫。
玄依依看似漫无目的地东看看西瞧瞧,就像一只没有定‘性’的‘花’蝴蝶,当然,天旭明白她有自己的行为方式,因而也不说什么。他甚至猜到了,玄依依此刻寻找的并不是孤鸾剑与寡凤刀的记载,毕竟相比她的‘女’儿,一切都显得格外微不足道了。
二人在密室中各自寻找着有用的信息,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不过玄依依偶尔会嘲笑天旭两句,或者是发出鄙夷的笑声。
确实,玄依依进密室的时候抱有一些‘私’心,但是她所有的‘私’心都是围绕着一个目的——‘女’儿。她还不知道冰雅儿不是她的‘女’儿,更不知道冰雅儿靠着一本魔法书复活了,所以她在密室中拼命寻找着生与死的字样,希冀能找到能让黯淡的“死”绽放“生”的光辉的方法。
但是,她费了很大的功夫也没有得到任何提示,她梦想中的灵光一现没有出现,她有些焦躁地开始踢打着光滑的石壁。最终,目光紧紧地所在了正对石‘门’的那扇墙上。
“天旭,过来!”玄依依如下命令一般。
天旭侧目望了她一眼,见她一脸愤懑,于是放下手中的竹简,快步朝着她走去。
玄依依向前倾着身体,用手‘摸’着光滑无缝的墙壁,问道:“你们家后院的那个密室里面,这扇墙壁后还有一个石室,对吧?”
天旭双眼的亮度陡然增加了,恍然大悟一般说道:“伯母你不提醒,我都差点忘记了!”
玄依依偏了一下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打开吧!”
“可是……爷爷还有父亲都没有教过我方法!”天旭想了想无奈地说。
玄依依几乎是脱口而出,“你蠢啊,就像打开石‘门’一样打开它!”
天旭点了点头,此时此刻也没有其他可行的方法了。手掌中的一道血痕“啪”的一声打在了光滑的墙壁上,看上去水火不侵的石面却酷爱鲜血,血液并没有顺着石壁向下淌,而是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将所有血液吸食得一滴不剩,一眨眼的功夫,血迹丝毫不见,墙面光滑如初。
玄依依笑了笑,等待着墙壁做出某种变化。
一阵低沉的石头轰轰声从石壁里面传来,墙壁上出现了一条光滑的缝隙,昏暗的光从缝隙中溢出,灰尘在光线中兴奋地游飘,仿佛被压抑了万年的生命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缝隙越来越宽,两块墙壁分别朝着两边缓缓移动。
石壁停止了运动,它们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般又开始了一场不知道会历时多久的冬眠。
天旭与玄依依这才完完全全看清墙壁后面的一切,但是周围那一切的一切又都不重要了。墙壁周围镶嵌的无数绝世珠宝黯淡了光,唯有中间架子上的一对刀剑令他们二人心生震撼与‘迷’醉。剑与天旭一直使用的孤鸾剑一模一样,刀与玄依依手中的寡凤刀完全相同。
他们久久地伫立在原地,全然不解这究竟代表着什么。
但是就在某一个瞬间,他们二人像商量好了一般,十分默契甚至还有些滑稽地同时快速地伸出了手臂,天旭拿起了那把剑,玄依依握住了那把刀。刀是同样的刀,剑是同样的剑,但是是不一样的触感,广阔、猛烈、空虚、清高、孤傲与悲凉的感觉来势汹汹,像滚滚的乌云,席卷了他们心中的每一个角落。
天旭望着墙壁上一行镌刻得格外醒目的大字,心里充斥着说不出的感受,自言自语道: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孤鸾剑与寡凤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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