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旭、天素、玄依依还有冰雅儿乘着龙舟来到天家的时候,红日快要西沉,绚丽的霞光在天边大肆燃烧,整个九星镇也像着了火一般。不过此刻大家心灵上都有些疲惫,火光映照在他们的脸上也没能将这几人渲染得更愉悦,虽然一直沉默着略显尴尬,但是谁也没有贸然开口说话的意思,因为开口之后一切会更加难堪。好在随着龙舟越来越靠近九星镇,大家渐渐放松了心情,熟悉的气息一遍遍抚‘摸’着大家的心灵,之前的紧张情绪也渐渐隐去了踪迹。
天家结界东边一处隐秘的树丛吸引了冰雅儿的注意,但是她并没有分神。跃出龙舟,她收回目光,望着眼前的三人,微笑着说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们就此别过吧!”
“怎么,你不和我们一起进去?”玄依依显得格外意外,眼睛中甚至还挂着一丝失望。尽管已经明确知晓,对面的‘女’孩子是个可以做自己祖母的人,因而不可能是自己的‘女’儿,但是她的心还是在疯狂地寻找出口,她需要一个可以令她干涸的心灵生出绿洲的‘女’孩子,哪怕那个‘女’孩子只是一个替代品。
冰雅儿很是体贴地笑了笑,但是无情地摇着头。对于玄依依那点可怜的心思,她虽然用自己温暖的笑容表示了同情,但是她的内心没有丝毫怜悯,相反,还有点瞧不起她。
她现在只是姜环,在她眼中,没有人是值得同情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活该!
天旭想要说些话挽留,但是一直踌躇着没有开口,想到之前冰雅儿带泪的控诉,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些什么,准确点说,是不知道还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她。毕竟,挽留也是一种请求。他望着眼前的她,觉得她很远,比天边的彩霞还要远,同时也很虚幻。此刻,他的心情甚是微妙,但是在旁人眼中变成了胆小懦弱。
冰雅儿注意到了天旭脸上的异样,稍稍低垂了一下头,抬头之际,又恢复了冰雅儿标志‘性’的目光——温柔、善良,她低声说道:“天旭,小心一点,好好修炼吧,只有强大了才能保护自己,还有……她。”
提到“她”的时候,天旭的心放佛被重物砸了一下,疼痛在他的心中一遍遍回‘荡’。
冰雅儿轻轻眨了一下眼,目光清澈得不带丝毫杂质,“初铭已经不是以前得初铭了,为了……她,初铭要杀你的信念无坚不摧,你可以逃过一劫,但是不能保证次次好运,而且初铭在魔域,灵气浓稠,修炼资源丰富,修炼速度势必不是你所能及,好好保重……”
“是你……”天旭‘激’动地望着冰雅儿,“雅儿,我就知道当日是你替我挨了那一掌。”
冰雅儿微笑着,沉默着。
天旭的目光顿时变得热切起来了,感‘激’的话堵在喉咙里,但是始终没有爆发出来。
天素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但是玄依依对那日的情景是清楚的,她很快就回忆起了当日的画面。
“冰姐姐,许久不见你了,我们都很想念你,还是在这里小住几日吧,我有好多话想要对你说!”天素笑得很冷静,表现得格外沉稳,冷静与沉稳无疑使她的热情打了很大一个折扣。
“有空一定再来!”冰雅儿算是拒绝了天素的请求。
天素听到冰雅儿回答并不意外,反而轻松了许多,凭冰雅儿的聪慧,又岂会听不出她刚刚所说的话纯粹是出于礼貌?
不过,冰雅儿根本没有注意听天素的话,也没有注意她的表情,因为她的心思早就飞去了别处。当她隐去踪迹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待到天旭他们都进屋之后,才悄然出现在之前就留意的树丛。
炎龙与他的一众手下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一个魂魄盯上了自己,他们始终密切注视着天家的一举一动,目光很警戒,但是身体上却显得格外慵懒,因为这样的任务真谈不上艰苦卓绝。当冰雅儿完完全全站在这些魔兵面前之时,他们才注意到这个魂魄的存在。
炎龙目光中闪过一瞬间的惊慌失措,他自认为自己实力不错,一般人想要靠近自己基本不可能,可是这个魂魄竟然能在不引起任何魔兵注意的情况下靠近自己,此魂魄实力之恐怖,可见一斑。而更令炎龙不安的是,这道魂魄的出现无疑宣告了他监督任务的失败!
他认得这个魂魄,是冰雅儿,是天旭的朋友,但是他也记得,冰雅儿早已死在了碎星戟之下。
炎龙尽量表现得冷静,其实在外人看来,他一直都很冷静,因为他有一张没有表情的脸。以此同时,他暗暗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几个不知轻重的魔兵挥刀上前,被炎龙制止住了,他上下打量着冰雅儿,快速将之前发生的一切回忆了一遍,想到她没有在天旭与玄依依在场之时,将他们这些魔兵揪出来,他扑通扑通‘乱’跳不止的心稍微有节奏一些了。
“你肯定不希望引起里面人的注意,走吧,到别处去谈!”炎龙压低了声音说道。
冰雅儿脸上浮现出一层诡异的笑容,借着一缕暗黄的光,显得她原本就虚幻的魂魄越发虚幻了,但是眼神深处却透着无限的寒冷与肃杀。
“‘挺’聪明的嘛!”冰雅儿低声说道:“不愧是魔王的得力助手!”
冰雅儿带着他来到了山林深处,她忽然转过身来,一脸威严,完完全全就像变了一个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炎龙吧!”
“好记‘性’!”炎龙仍然面无表情,“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已经死在了魔王的碎星戟之下,碎星戟之下,亡魂再难凝聚。你到底是谁?”
“非敌!”冰雅儿回答得很巧妙,也很诚实。
炎龙的话本来就不多,面对冰雅儿机智的回答,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接下来的谈话,好在他的脸就是保护‘色’,将内心一切或上或下、或左或右的疑‘惑’与不安都遮掩了。
“放心吧!”冰雅儿围着炎龙转了一圈,笑容里面带着几分轻佻,像极了的姑娘,“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我不知道你对魔王的计划知晓多少,但是我知道,他派你来此处肯定不是要你暗杀天旭与玄依依的,定是命令你千方百计保其安全。”冰雅儿望着炎龙的双眼,后者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愕,她继续笑着,凑到炎龙的脸前面,“不过啊,你今天被我发现了,我劝还是带着你的手下离开这里吧。天旭也许永远也发现不了你们,但是玄依依不同。”
冰雅儿忽然聚拢眼神,仔细打量着炎龙,“你的实力比玄依依弱了点,还是回去吧,要是被她发现了,你可小命不保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炎龙双目凌厉,“凭什么在这里来指使我?”
冰雅儿拧着眉头一脸疑‘惑’地望着他,认真地说道:“我是什么东西?我不是什么东西!”
忽然,她又得意地笑了起来,昂着头骄傲地说道:“炎龙,是吧,今天我心情不错,就不与你计较了,可是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会让你俯首帖耳匍匐在我的面前。哦,我不会让你为今天所说的话付出代价的!”
炎龙的目光中没有丝毫惧意,但满是茫然,他问自己:这究竟是从哪里冒来的疯‘女’人?
“不要说我坏话!”冰雅儿瞪着眼,整张脸几乎贴在了炎龙的脸前。
虽然对面的人没有实质,但是炎龙仍然觉得不舒服,极为不舒服,他极其厌恶‘女’人靠近自己,之前的魔姬之殇已经令他不堪忍受了,没曾想到,世上竟然还有比那‘花’妖还不要脸的‘女’子。
“滚!”炎龙急促有力地吐出一个字。
“什么东西!”冰雅儿厉喝的声音与“啪啪啪”打脸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莫名被打脸,炎龙恼羞不已,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回光返照般的红润,同时,凝神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格外谨慎,即便是被打脸了,也没有贸然还击。
但是,冰雅儿却显得格外轻松,笑得前仰后伏,丝毫没有打斗的念头。
“想要和我打?”冰雅儿轻蔑地转过身去,透过繁密的树木望着远处的一丝暗红,“你……还不够格!”
“你究竟想怎样?”炎龙低眉冷声问道。
他很紧张,因为常年来的作战经验告诉了他,眼前的‘女’人是个难缠的对手,因为她即便只是一道虚幻的魂魄,但整个人身上却透‘露’着一股诡异恐怖的气息。尤其是现在,那种危险的气息更加慎人了。
不难听出,炎龙强压着内心的某种情绪,或许是愤怒,或许是恐怖,抑或二者兼有,不然声音也不会微微颤抖了。
冰雅儿猛然转过身来,笑容中带着一丝狠辣,她伸出右手,手中一团蓝得发紫的亮光剧烈转动,一股一股极其恐怖的气息朝着炎龙‘逼’近。
炎龙的双眼忽然瞪得很圆,眼里冻结着无边的恐惧,他惊异地发现,就是在这短暂的一瞬间,他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动弹了。此刻的他,就如蛛网上的蚊虫,就如被狼叼着的羊羔。一股空前的绝望在他的心中涌起,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不过他很快便强压了下去——战斗尚未开始时,决不能有会输的念头。
无论何时,必胜的念头都不能熄灭,即便是盲目的乐观。
这是炎龙的经验。
冰雅儿昂着头,目光掠过炎龙的头顶,“不想怎样,只希望你态度好点,不然,我轻轻翻动手腕,便会让你灰飞烟灭。你说碎星戟之下,魂魄再难聚拢,那在我的魔法之下,魂魄一定再无聚拢的机会。”
不过,那团透着诡异与危险的光亮并没有离开冰雅儿的手掌。炎龙望着她的手,不敢往下想。
冰雅儿清冷的目光忽然变得温柔了,她收回手中的光亮,双手背于身后,一步一步朝着炎龙走去。此刻,天‘色’已晚,树林里面的光线更是暗淡,但是冰雅儿的双目中闪耀的光却格外晃眼。
“我是冰雅儿。”冰雅儿目光平视,但是并不看炎龙,而是望着树林深处那幽深得恐怖的一片,“但我还是烈闫飞的‘女’儿,你带着你的手下,赶快回魔域,这……是命令!”冰雅儿忽然掏出一个令牌。
炎龙盯着那个紫‘色’令牌,头脑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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