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歌曲词曲创作的署名全是自己的名字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所有歌曲都是自己原创。从这一点上来说,并不能看出任何不妥,反倒是自己赚了。
可换一个角度,联系起‘brilliant公司歌手原创歌曲版权归个人所有,公司仅为其创造一个展现自我的平台,概不负责’这一条来说,这个情况几乎便能置季珩于死地。
在经专业人士鉴定后,莫亦珣的专辑歌曲定然是原创,那么反之抄袭者便是他季珩。如若只是部分,季珩的抄袭还并不成立,但只要其他几首歌曲的创作人跳出来做证明,那么自己的罪便是钉死了。
反观brilliant公司明文规定的条例,完全撇清了关系,就算莫亦珣要追究,伤害也波及不到brilliant公司,由他完全承担了。另外,其余几首歌曲是brilliant公司内部的,那么胆敢被追究起来他敢反咬brilliant公司,邵谦宁就有权要其余几首歌曲的创作人出场证明,彻底灭了他。这么一来,他完全被brilliant公司吃得死死的,不认也得认。
有这样完美掌控替罪羊的把柄在手,稳操胜算的邵谦宁怎么会不敢放宽心地‘孤注一掷’呢?
这么看来,季珩虽然无法在莫亦珣和邵谦宁在这场所谓的背水一战中评选出所谓的胜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唯一无辜地被牵连进来,而又真正要承担起一切重罪的败者。
两人的对决其实并不是先前季珩所料想的,处于对立的两面,而是连带自己在内造成的三足鼎立的局面。只不过不同于寻常的合纵连横,反倒是二强相争,泄愤于一弱。
面对这种被算计得无路可走的情况,他只能束手就擒,听从发落。
只是就算整个局上上下下已经被他琢磨透了,他还是有一点想不通,那便是莫亦珣的目的。
为名利,不是。为事业,不是。为炒作,不是……那么便只剩下一点,为情感,为了守护自己与他已经微薄极致的关系。
这是唯一能够解释的理由,同时也是最令他无法理解的理由。
毕竟,莫亦珣既然故意把自己的软肋暴露在邵谦宁的眼皮子底下,那么定然不会算不到对方要利用这软肋,要利用他季珩来打击莫亦珣。既然当时便算到了如今这样的局面,那么如此残酷地用抄袭反击,并以此毁灭他奉若珍宝的事业,迫使他坠至人生的低谷。
就算挽救,就算追回,在这个时刻,莫亦珣能做的顶多是不在全世界的人指责自己抄袭的时候,出面承认,火上浇油罢了,可这又算哪门子的爱情,哪门子的深情呢?
毁掉自己,自己就只能像菟丝子一样永远依附他,永远依赖他了么……季珩被自己阴暗鬼畜的想法吓了一跳。
……果然这是捅肾小能手邵谦宁的属性才对!黑化什么的一点都不合适莫亦珣啊喂!
季珩在心底拼命地吐槽,想让自己笑出来。可吐槽了大半天,他却悲哀地发现此刻的自己甚至连强颜欢笑嘴角上扬都做不到,只留有一种苦涩的感觉从心脏最柔软的角落里滑出,积成一小洼一小洼深浅不一的空槽。
莫亦珣。
季珩默念着这个名字。
我已经很努力去尝试了,可是我是真的不相信你爱我的方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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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季珩装文艺青年四五十度角仰望天空各种悲伤逆流成河忧伤顺流成海完毕,在街上溜了几圈准备回家后,在距离他出租屋那扇小门前方圆一平米内,所有的空间都被那种叫做娱记的恐怖存在霸占得分毫不剩。
虽然季珩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了,不过对方的敏捷迅速以及小强精神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尤其是当他在楼下就能听到对方同行间就莫亦珣抄袭平反以及真抄袭者印象展开话题,进行的一系列侃侃而谈后,他就知道先前自己所有的推导都成立了。
于此同时,他只能无比悲痛地泪别自己才回来呆了不到半天但大扫除了一遍的小房子,赶在被这群鼻子比狗还灵,眼睛比鹰还利的奇葩生物锁定前,迅速开溜。
好在程聿武这个菜鸟经纪人每次救场都来得十分及时,没等季珩奔出小区,就见程聿武开着那张十分眼熟的小车出现在了季珩的眼前。
“你居然出来了,我还以为等会儿我要学习爬水管技能,把你从你家里抗出来。”程聿武语气平和,丝毫听不出半点起伏。只是在说完这一句类似吐槽却没有半点槽点的话后,顿了顿,问了一句正经话:“有被围拍吗?”
“我刚好外出。”季珩扣好安全带。
“真机智。”程聿武淡淡地飘来一句表扬。
季珩本想回一句‘谢谢’,不过怎么看都觉得两人这样的对话有些过于脑残了,索性跳过,问了一个他目前最应该关心的问题:“所以说今晚我住在哪里?”
不知为何,程聿武突然转过头望了季珩一眼,眼底的神色有些复杂,却莫名给人一种悲悯:“先住我家。”
“你家?”季珩有些不可置信。
要知道程聿武的家在城边上,每天从家到brilliant公司单程至少要花三小时,还不计上下班高峰期的塞车耗时。程聿武平时都是住公司提供的员工宿舍,不过在赶制专辑的三个月和自己一样在公司凑活过了。所以现在突然提出去程聿武家住,季珩十分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压力太多脑回路有些混乱了。
“我家。”程聿武坚定地回答。
“我们明早还要参加一个综艺节目。”季珩提示道。
语毕,就见程聿武又用之前流露着淡淡的哀悯的眼神看着季珩,慢慢地说:“很抱歉,我尽力了,但综艺节目还是取消了。”
此话一出,车内瞬间就陷入了一片静默。
没有丝毫的缓冲与转圜,季珩佯装露出的笑容就这样生生僵在脸上。嘴角努力上扬想要保持,却终是在微微颤抖的妄图。
“不要笑了。”程聿武试图放柔自己的声音,试了半天,却还是一成不变的严肃调,“发生的具体的事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所以不要笑了,难过你就哭吧。你毕竟还是个刚刚成年的孩子,眼泪,不羞的。”
“我不难过,只是有些悲哀。有些憎恶那种命运完全不能掌控在自己手中,被人任意摆布,肆意玩弄的感觉,却又为自己不够强大的无能为力而悲哀。”季珩心情低至谷底,连吐槽自己活了两世年龄加起来可以当程聿武他爹的*都没有。
看着情绪低落的季珩,程聿武正想开口劝慰,话音却被自己骤然响起的手机铃音打断了。他看了看,来电人显示着自己的boss邵谦宁的名字,正想接起却突然想到季珩先前所说的悲哀,手一转,划下了红键。
铃音响得突兀,被猛然切断显得更加突兀,完全打破了之前两人所营造出的祥和气氛。世界恢复了之前的静默,程聿武有些尴尬,想了半天勉强找到一个聊得起来的话题,正要开口,却听得季珩说道:
“你其实没有必要挂,为了我忤逆老板的意思,没有什么好处。”
“你知道是邵总打来的?”倒是程聿武被季珩的直白弄得一愣。
“除了这个我还知道你会来接我是因为邵谦宁的指令,你会怜悯我是因为你从始至终都知道邵谦宁的计划还帮他一起蒙蔽着我,你会安慰我是因为想要我有一个好心情省得到时候惹邵谦宁不开心而丢了饭碗。你看,这些明明我心里都知道的,可为什么总是忍不住自欺欺人,认为自己想太多呢?”季珩无力地笑笑。
听了季珩的话,配上少年淡然的笑,那一瞬,程聿武心底那个最柔软的地方有些微微的疼。他强压下这些异样的情绪,想要否定对方的话,让对方重新振作,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嘴上说着不相信,其实,心里我比任何一个人都更相信。相信世界的美,相信人性的善,相信未来的亮,所以才会在被这样一次又一次隐瞒与利用中坚信刹那闪现的温柔,才会直到现在还等着他一点柔情一点安慰,哪怕只是一句‘你要相信我’,我都甘之如饴义无反顾。可是为什么,我已经等待了三个月了,为什么你莫亦珣还是不肯出现呢?”
“唐……”程聿武有些不忍心继续听下去了。
“我不想等了。所以,我会努力奋斗努力拼搏努力超越莫亦珣的存在,然后让你在那巅峰等着我的来到。”
这就是为什么前世的他会一直追求,一直想要超越莫亦珣的原因。并非是为手带劳力士,脚蹬迈巴赫,左勾莫亦珣,右揽小金人,走上人生巅峰,而是希望在超越莫亦珣后,对方能用他那双温柔的眼眸静静地凝望着自己,亦如彼时竹马和竹马相依相守的岁月。
这也是为什么被邵谦宁捅死的他重生后并没有任何复仇的心理,仅是亘古不变地坚守着自己超越莫亦珣的梦想的原因。并非不怨,并非不恨,而是这些怨与恨,苦与悲都敌不过与莫亦珣的相遇、相识、相知、相爱。
前一世他错过了,这一世他不想再留下过错。就算是邵谦宁的打压,就算是宋执清的刁难,就算是宋执澈的嫉恨,就算是人鱼简的诅咒,他也会想尽办法努力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绝地反击!
“现在,就去见邵谦宁吧。他有很多想对我说的,那么正好,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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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来的话,这是季珩第四次和这个叫做邵谦宁的男人共处一室。
相比起前三次那种因为捉摸不定对方的心思而导致的不安与忐忑,这一次,季珩坦然了不少,并不用挖空心思去猜测对方的举动,仅需要从对方最终的几个定夺中作出一个自认为最合适的决定便可。
邵谦宁还是亦如往常,谦和的微笑给人一种纯良而无害的错觉,如若忽略他笑不达眼的冰凉。
“这是你正式加入brilliant公司开始赶通告生活后,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吧?”邵谦宁示意季珩坐下,“首先恭喜你正式出道,同时恭祝专辑大卖。”
“谢谢。”季珩点到为止地笑笑,不夹带任何私人的感情。
面对季珩不冷不淡的态度,邵谦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起身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下一套没开封的茶具,用小刀划开盒面后,慢慢地将茶具逐一置出。像是极其有耐心的儒雅书生一般,他的动作虽然慢条斯理,可举手投足间焕发着一阵强大而凌人的气场,只是看着便叫人打心底犹生一种敬畏。
季珩静静地看着邵谦宁提起一只镶着三色花纹的古典茶壶,朝着三只质地相同的茶杯中缓缓地倒入滚烫冒烟的开水。待白烟淡了,伸手从木质的筒子里挑起一把玉质的镊子,随意地夹着茶杯的一边,将其中的水全数倒出。
反复做了三次,邵谦宁这才把手柄沾染了人的体温而有些热度的镊子放回原处。回手的时候从茶叶筒中抓了一撮干茶叶洒进另一只茶壶中,浇上滚烫的开水,洗了三四道茶,而后开始向茶杯中倒水。
待邵谦宁把这枯燥而冗长的茶道全部展示完毕,示意可以开始品茗,季珩的表情这才有了细微的变化。
三只茶杯,两只主釉色相同,为红,另一只则为蓝。二红并排,面向邵谦宁,一蓝置于红前,面向季珩。
邵谦宁没有指明季珩所用的杯子,季珩也不轻举妄动,只是看着这茶杯的放置,隐隐窥探出几分端倪。
作者有话要说:妹子们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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