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大黄和小黄
胧月，不，应该叫新月。（
宝鉴）
新月今天已经六个多月了。新月原来就知道，小孩子三翻六坐九爬，三个月的时候，新月也想试一试，咦！真的一下子就翻过去了，这让新月兴奋了好半天，一旁的爸爸妈妈夸了新月好半天，妈妈把新月的腮帮子都亲疼了。
新月心里很享受，她最近总是想，是不是老天爷怜惜自己前世受尽了磨难，今世要把她没有享受过的幸福给予她。老天爷让她生在了这样一个虽然是农村却充满爱意的家庭，她曾经有过身为女孩的不快一丁点也没有了。爷爷质朴憨厚，奶奶精明贤惠，爸爸豁达开朗，妈妈温柔沉静。更重要的是，这个家庭的每一个人都是感情丰富细腻，待人真诚坦率，一家人感情浓密，心态阳光，这不是我一直以来想要拥有和沉湎其中的吗？所以，新月下决心，既然老天爷给了我这样的待遇，我一定要好好享用这一切，先做一个幸福的女孩子，再做一个幸福的女人。
这天下午，太阳暖洋洋地透过窗子晒在新月的身上，她身体呈一个“大”子酣睡着。妈妈奶水足，新月被喂养得白白胖胖，躺在那里，像个十个月大的婴儿。突然，新月觉得耳根子痒痒的，像是妈妈又在亲她，她不由地笑醒了。她用手挡着，不想让妈妈继续痒痒她。但摸到的不是妈妈的脸，是什么呢？新月睁开了眼睛，眼珠却定住了。
眼前是一双眼睛，不是妈妈，不是爸爸，更不是爷爷奶奶。这双眼睛清澈、温柔、安详，黑黑的，深深的，谁呢？新月正疑惑，突然，那双眼睛下面伸出了一只长长的粉红色的舌头，轻柔地舔着她的脸。新月这时有了一种幻觉，是不是梦见黄头了？新月伸出手，摸着黄头的脸、鼻子、嘴，她小小的手和黄头的舌头纠缠在一起，不是梦，是真实的，但这不是黄头，黄头的脸没有这么大，这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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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一骨碌爬起来，又坐了起来。那只狗满身短短的淡黄的毛，蹲在她对面。除了毛色和黄头近似，其他什么都不像。黄头其实是一个杂种小狗，皮毛不整，样貌并不好看，只是姥姥善待它，后来也变得毛色发亮，有些狗样了。眼前的这只黄狗，新月一看就是一只拉布拉多。它蹲在面前，比她高出许多，新月需要仰视它。这只拉布拉多，头脸干净，眼神温柔。那种眼神，新月似曾相识，是妈妈的明亮清澈，还是姥姥的柔和安详？新月就这样和它对视着，它也盯着新月，眼神中的千般温柔，万般爱意，让新月心里暖暖的、柔柔的，眼泪慢慢地顺着圆圆的脸颊流了下来。它俯下头，轻轻地添着新月的泪水，小小声地轻哼着，像是安慰着新月。
这一幕恰好被兰香看到了：“大黄！干什么？”
兰香上前一把将大黄推到了地上，抱起了新月。兰香见新月满脸泪水，又斥责大黄：“大黄，你这个坏蛋，你干了什么，看把宝贝给惹哭了。”
大黄站在地上仰着头，眼睛还是盯着新月，喉咙里发出低沉柔和的呜呜声。它不理会兰香的呵斥，一直温柔地看着新月，躲开兰香腿的阻拦，还是往前凑。新月见妈妈生气了，就摇摇头，意思是大黄没有惹她。见妈妈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就指着大黄“哦哦“地叫着。
“宝贝，大黄不好，妈妈骂它，妈妈打它，好不好？”
新月还是指着大黄，这时变成了“咦咦”的声音，近似“要要”的声音。
“宝贝是要大黄吗？”
新月高兴地点点头。妈妈蹲下，让新月和大黄面对面。新月把手伸向大黄。妈妈摸摸大黄的头：“大黄，不能咬宝贝，啊！”大黄居然轻轻甩甩头，两只耷拉下来的大耳朵滑稽地摆动着。兰香笑了。把新月往大黄跟前凑了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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胧月摸着大黄的脸、眼睛、鼻子、嘴巴，大黄一动不动地让新月摸着，然后舔着新月的小手、小胳膊，兰香开心地笑了。她拍拍大黄的头：“大黄，要好好爱护月儿宝贝，啊？”大黄又甩甩头，然后向门口走去，回头看看着娘俩，似乎让她们跟着它。
兰香笑了：“宝贝，大黄做妈妈了，它有四个狗宝宝呢！咱们看看大黄的宝贝去。”
新月在妈妈怀里兴奋地像是要跳起来地直着身子，兰香赶忙护住她的头，新月的小身子骨还不硬实：“不着急，宝贝！不着急，宝贝！”
她们跟着大黄来到了院子东南角的狗窝前，四只小狗，两只黄的，两只黑的。它们大概出生就十几二十天，腿脚还直不起来，眼睛也没有完全睁开。像四团毛茸茸的大毛线团，试探着在狗窝前的空地上爬来爬去，嘴里还一直唧唧地叫着。
大黄骄傲地蹲在这几只毛茸茸的小狗面前，任它们到处乱爬，只是在小狗爬得远了时，就上前用嘴把小狗拱回去，要不就轻轻叼起它们，放回原地。一只小黄狗执着地一次一次地往大黄规定的圈子外爬，大黄则一次一次地叼起它放回原地，一点也不厌烦。新月对这只小黄狗有了兴趣，她指着这只小黄狗：“啊！啊！”
兰香将那只小黄狗捧到新月面前让新月摸，那只小狗在兰香的手里还不老实，一直在挣扎，想挣脱兰香的手。新月的小手一触摸到小黄狗的脑袋，小黄狗一下子就安静了。只见这只小黄狗眼睛、鼻子、嘴巴还没有舒展开，整张脸可爱地皱着，眼睛半眯缝着，一副似睡非睡的憨样儿。它一身淡淡的黄毛，只是鼻子尖上有一点黑。当新月的小手摸到它的小脸时，它小小的嫩粉嫩粉的舌头舔着新月的小手，好像新月的小手有蜜似地，那么专注地舔着，舔得新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小狗见新月笑了，撅起小嘴冲新月“喔喔”地叫了几声。（
道器纵横）它那近似“汪汪”但却拙笨的叫声，引得新月又“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兰香看这两个小东西互动得如此高兴，就对大黄说：“大黄，你看这只小黄狗这么喜欢新月，这只小狗就是新月的了。行不行？”
大黄轻轻甩了甩头。
兰香又问大黄：“那这只小狗就叫它小黄，怎么样呢？”
大黄又甩了甩头。
新月则在妈妈的怀里蹦着，兰香赶紧又护住了新月的小腰。新月两只小手抱住妈妈的脸，将自己的小脸贴在了妈妈的脸上，给了妈妈一个满嘴口水的吻。兰香激动地把新月的小脸亲了又亲，奖赏新月如此聪明如此感情丰富。接着，有俯下身子，亲了亲大黄的脑门：“好狗狗！”
从此以后，新月和大黄小黄就开始了亲密的交往。
新月五个月之后，兰香就上了班，恢复了以前忙碌的工作。村小学一共就五个老师，都是本村或邻村的人。小学成立之后，前前后后、陆陆续续地分配了十几个教师，但只有这五个人坚持了下来。有的不是干了几个月或者一二年就想尽办法调走了，要不就是根本不报到。小学的老校长原是乡小学的教导处主任，成立村小学时当了校长，苦心经营，一直坚持了十几年了。兰香和山子都是他的第一届学生。兰香上师范时，学习成绩很好，县实验小学点名要她，但兰香还是回到了村小学，并且成了学校的骨干，一个人带着四五年级的语文、数学、品德，还兼上音乐课，小学学生人数不多，一个年级就一个班，一个班顶多就三十多个学生，但兰香因为代课多，工作量还是很大的。白天忙一整天，晚上还要批作业。好在全家人都体贴兰香，家务活也不指望她做，兰香全部心思都在学生身上。
村小学不大，但近两年有了名气，是因为这两年乡里统考，村小学的成绩名列前茅，每年从附近小学转学来的有十几个，起始年级人数也增多了，所以，每个年级班容量增加了，教师的负担也增加了，当然，兰香的工作也更忙绿了。（
回到古代当将军）
妈妈工作忙，本来新月就有奶奶无微不至的照顾，最近以来，大黄也自发地积极地参与了照顾新月的工作，新月真是开心极了。只要新月醒着，大黄总要进屋来看看新月，它跳上炕，一会儿舔舔新月，一会儿拱拱新月，一会儿爬在炕上，任新月在它身上爬来爬去，任新月揪它的耳朵，抓它的鼻子，大黄从来不恼。新月尿了，拉了，大黄就冲奶奶叫，奶奶不在跟前，大黄就到厨房或院子里找奶奶。以后，只要大黄一叫，奶奶就知道新月有事了，赶紧过来看。
新月十一个月的时候，就开始蹒跚着学步了。爸爸专门从乡里给新月买了学步车，但新月一上学步车就叫着要出来。这时，大黄就充当了学步车。它总是在新月一旁站着，让新月抓着它的尾巴慢慢地挪步。过了几天，新月就想着自己走，不想抓它的尾巴了，但还是跌跌撞撞。大黄却总是在新月要摔倒的时候，把身子靠上去，新月就倒在它的身上，或者抓住它的头、尾巴甚至揪住大黄的皮，不至于摔到地上，即使不小心倒在地上，大黄也用嘴拱着新月帮她站起来。这时小黄已有半岁，个头差不多赶上大黄，平时是调皮极了的，一会儿也闲不住，总是蹦蹦跳跳的。但和妈妈一样，只要和新月在一起，就极其耐心，学着妈妈的样子，帮助新月学步。一家人看大黄小黄如此呵护新月，先是惊奇，甚后是感叹，渐渐就放心了，大黄比人还尽心呢。村里人看大黄小黄和新月的亲昵，都说新月前世一定和大黄小黄有什么渊源呢。
当时大黄的四只小狗一个多月的时候，就有人来领养小狗了。四只小狗品种纯正，毛色发亮，活泼可爱，人见人爱。第一个领养小狗的是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他一眼就看上了小黄，把小黄抱在怀里，抚摸着小黄，亲着小黄，爱不释手。（
谋妃当道）在奶奶怀里的新月却不干了，冲着小男孩就“啊啊”地叫了起来，一直摇头，大家不知道新月的意思，也没理会，一直摸着小黄。新月冲着小男孩连哭带叫，指着小黄使劲地摇头。一旁的大黄也冲着小男孩吼了起来，小男孩见新月哭的凄厉大黄叫得凶猛，胆怯了，马上将小黄放了下来，新月就不哭了，大黄也不叫了。众人这才知道新月和大黄是绝对不让抱小黄的。那个小男孩只好抱了另一只小黄狗了事。
奶奶将此事当笑话讲给兰香，兰香却笑了：“妈，你不知道，当时和大黄说好的，小黄是归月儿的。”
奶奶很不以为然：“和大黄说好了？和大黄怎么说？它听得懂吗？真会说笑。”
兰香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十几天后，除小黄之外的三只小狗都被人领养了。
新月刚刚一岁多，就能在院子里到处走了。一般是这样的情景：小黄在前面慢慢地走，不时地回头看看新月。大黄则在新月后面慢慢地跟着，看到小黄和新月走到不该去的地方比如说院子里种着的蔬菜，新月总爱揪地里的绿叶子，或者摘还没有成熟的小黄瓜、小西红柿什么的，大黄往往就轻轻地吠叫着，阻止新月，新月如不听，就轻轻咬住新月的衣服把她拽回来，如此多次之后，爱冒险和调皮的新月或小黄就大致知道了哪些地方不能去。比如不能出院门，不能到蔬菜地里，不能到鸡窝前打搅鸡下蛋，不能离厨房的锅灶近，不能到放杂物的棚子里去等等。一开始，奶奶还是紧跟着新月他们，但几日之后，看大黄母子如此尽心，奶奶就放心他们在院子里乱转了，饿了新月就回去找奶奶要吃的。
新月一岁多，口齿已经很伶俐了，已经可以和家里人顺畅地对话了，而且嘴里都是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新名词。
“奶奶，你炒菜不要太烂，尤其是绿叶菜，维生素c都破坏了。”
“爷爷，不要抽烟了，里面的焦油、尼古丁可多了，对肺、气管可不好。我们抽的可都是二手烟，更有害。”
“爸爸，熬夜不好，要早起早睡，晚上睡觉不能超过十一点。十一点以后必须进入深睡眠，不然睡觉质量就不好。”
“妈妈，工作再忙也不要忘了保养自己，脸上多拍点水，你看你的脸有些干了，买个润肤水，每天早晚都要补水。一定要做一个永远美丽的妈妈。”
于是，奶奶以后所有的绿叶菜都是脆生生的：“宝贝，你看奶奶的绿叶菜，维生素c还在不在？”
“好吃，奶奶真棒！”
爷爷以后就很少抽烟了，憋不住时就到院子里去抽：“宝贝，爷爷不给月儿抽二手烟，爷爷到院子里抽去。”
“爷爷，实在憋不住就买贵的抽吧，焦油含量少些，爷爷加油，戒了烟就ok了。”
“宝贝，爸爸今天晚上不熬夜看电视了，爸爸十一点以前睡觉，爸爸一定要有个好身体，好给月儿挣钱，将来供月儿上大学、出国。”
“好爸爸，加油！”
“宝宝，你看妈妈买了润肤水啦，可贵呢，小一百块呢，妈妈以后一定每天早晚都用，妈妈一定做月儿美丽的妈妈。”
“妈妈本来就美丽，以后会更美丽，永远美丽。来，妈妈，亲一个。”
一家人有了新月这个聪慧、可爱、漂亮的女儿，不知道有多高兴、多开心。新月圆圆的脸蛋，有些微微卷曲的头发，大大黑黑的眼睛，红红的小嘴，活脱脱一个洋娃娃。这个洋娃娃很省心，一岁多就很自理了，自己就会洗自己的小手绢、小袜子，会帮着奶奶择菜、洗菜，会踩着小板凳去鸡窝里拿热乎乎的鸡蛋，甚至会用洗衣机，会用电饭煲。而且特别懂事，她会用小拳头给奶奶捶背，会给爷爷搬小板凳让爷爷歇歇，会给爸爸递毛巾擦汗，会提醒妈妈判作业累了歇一会，喝点水。一家人有时忘了她只是一个一岁多的小女孩，有事总爱和新月商量。
“亲蛋，今天中午，咱们吃焖面还是拉面？”
“宝贝，爷爷穿这件褂子好看不好看？”
“月儿，咱们是看体育频道还是电影频道？”
“宝宝，把头发留起来还是再剪短点？”
新月一岁半的时候，奶奶、妈妈已允许新月到村子里转悠。每次，奶奶拍拍大黄小黄的头：“大黄，小黄，好好看好月儿，不要让别人欺负月儿，啊！“
大黄甩甩头，小黄仰头冲奶奶叫一声算是答应。这以后，村里经常出现这样温馨的情景。一只蹦蹦跳跳的活泼健壮的黄狗跑在前面，不时地回头等着后面的人，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走在后面，不时地喊：“小黄，不要跑，等等我们。”小女孩后面是一只温柔、稳重、雍容的大黄狗，它总是行走在小女孩左右，有时冲跑远的小黄吠叫几声。村里的大人小孩老老少少见了这几个，都爱逗一逗他们。要不摸摸亲亲新月圆圆的小脸蛋，要不摸摸大黄小黄的头。
“洋娃娃，去哪里？”
“洋娃娃，吃饭了没有？”
“洋娃娃，去我们家玩玩吧！”
“洋娃娃，吃个苹果吧！”
新月总是很得体地回答了问题，从来不吃别人给的东西，也不去被人家玩，也不和同龄的孩子玩，他们经常到村子里转悠，一次比一次远。最后，出了村好几里地了，很晚才回来，奶奶找到村口，见新月一行三人，小黄跑在前面，新月走在中间，大黄断后，其乐融融地走回来。
新月小脸通红，满脸汗水：“奶奶，我们摘酸枣去了。”新月衣服的两只小兜兜里满是红红的酸枣，手里握着一把紫色和黄色小花的野花。
“奶奶，把花插到罐头瓶子里，能开好几天呢！”
奶奶心疼地抱起了新月：“亲蛋，看把我们宝贝累的。大黄，小黄，你们这两个坏东西，也不看好月儿，走那么远，看把月儿累成啥样了。”
“奶奶，大黄小黄可棒呢，有几个不认识的小哥哥想要抢我的酸枣，大黄小黄一龇牙，一吼，那几个小哥哥就跑了。”
但奶奶还是不放心，嘱咐新月不要到村外去了。奶奶拍拍大黄小黄的头：“以后别走远了，就在村子里转转就行，啊！听见了没有？“
大黄轻轻甩甩头，小黄照旧仰头冲奶奶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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