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的出现对宫里所有人都是一个不小的刺‘激’,有的渴望借此机会攀附皇太后的高枝平步青云,有的则希望皇太后能给后宫和前庭都带来一股新风。-
对此,我嗤之以鼻。
这半老的‘妇’人不被摧枯拉朽便罢了,还想带来一股新风?
痴人说梦。
所以当丰耀帝国所有朝臣和妃嫔出现在宫‘门’外迎接的时候,我一点都不紧张,我瞧了站在我身边的丰蔻一眼,她面上的表情倒是很严肃,从早上开始到现在便笑也没笑过。
不对,不仅是没笑,她就算连普通的表情也完全没有。
扑克脸一样。
我坐在十六人抬的轿碾上,和丰蔻的距离有点远,我摘下头上的珠‘花’,轻轻朝她抛去。
丰蔻现在正专心致志地等着皇太后,恐怕顾不上我突然使出的暗器吧。
然而,丰蔻连头都没有偏,就把我的珠‘花’接住了。
“皇上有事要吩咐微臣?”丰蔻双眼直视前方,并不看我,淡淡地问道。
我趴在轿撵边上,百无聊赖地问:“皇太后什么时候才来?”
“太后老人家身体抱恙,路途多有停顿,请皇上稍安勿躁。”
“是要停顿多久?”
“……大概比预计的时间要晚到两个时辰。”
“那我为什么现在就要在这里等?”
“因为你是皇帝。”
“可是我饿……”
“……”
丰蔻终于转过头来看我,我的‘腿’坐得都有点发麻了,不知道丰蔻就这么站着感觉怎么样,她风寒才好,本来应该休养着,但丰蔻坚持要亲自参加迎接大典。
我冲她招招手:“过来和我坐。”
丰蔻脸‘色’沉了一沉:“皇上所坐的是九龙至尊的轿撵,岂能允许我同乘?”
丰蔻几时变得如此恪守陈规了,真不像她。
“如果你不过来坐,我就找宰相大人,噢,宰相大人也不会允许,那我就找盼月好了,小崔子也可以。”我托着腮,斜眼看着丰蔻。
丰蔻冷冷地撇了我一眼,终于对身边‘侍’卫吩咐几句,便朝我的位置走过来了,不过她并没有坐到里面来,而是靠车‘门’站着,伸手递了一个鳄梨给我。
“你怎么会带着这个?”我惊讶之余更多是喜悦,此刻一个小小的鳄梨对我来说也如同红烧‘肉’一般珍贵。
丰蔻神秘地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回答,只顿了顿道:“快吃。”
我拿衣角擦了擦,张嘴就咬了一口,果然汁液饱满,清爽可口,不知不觉几口下去,鳄梨已经只剩核了。
丰蔻脸上始终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我吃得开心,便也管不了许多。但当没多时我肚子开始隐隐作痛时,我才想起来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我曾从丰蔻手中拿了野果吃,当时的味道,我是终身难忘的,在那之后,我便下定决定,无论丰蔻给我的什么东西,我连碰都不会再碰了。
显然,我今天被鳄梨的美味所吸引,忘记了用牺牲味觉换来的教训,更可悲的是,今天我受累的并不是舌头,而是肠胃。
在我第n次如厕归来之后,丰蔻终于一脸歉意地告诉我,那颗鳄梨她是偶然从树下拾得,在给我之前并没有清洗过。
我使劲把宫中的‘花’草树木都想了一遍,最终确定,帝宫里根本就没有鳄梨树。
所以,丰蔻竟然把一颗来历不明的鳄梨拿给我吃?
但按照目前的情形看,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追究丰蔻的责任了,因为我几乎是爬着迎接太后的,自始至终,我只看到太后纤细的‘玉’足而已。
“皇上,切勿行此大礼,哀家担不起。”太后在跨过宫‘门’之前,忽然转身对我说。
我正要咬牙说我才不是给你行大礼,却听丰蔻在我身边对太后道:“皇上思念太后已久,今日得见,自然喜不自胜。”
“哦?”太后说话声带笑,“虽然和皇上是第一次相见,可现在看来,却是亲切得很呢。”
丰蔻这个狐颜媚骨的佞臣,怎么能把我‘腿’软到智能趴下说成是对这个老妖‘妇’行大礼呢?
你……
我使劲伸了伸‘腿’,又伸了伸手,然而我最终只是比刚才多挪动了半寸位置而已。
那动作,大概在旱地里游泳差不多。
丰蔻俯下身,伸手揽住我的腰,一把便把我整个人抱了起来,微微一笑道:“皇上,晚上迎接太后的晚宴你也要出席才行。”
我连反驳她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恶狠狠地等着她,当然丰蔻对这种无声的反抗是完全不加理会的。
我回到宫里,太医给我开了些方子,还没等‘药’煎好喝上,丰蔻就来请我去太后宫里吃饭了。
“只怕太后的宴席上全是鳄梨。”我冷冰冰地嘲讽丰蔻。
丰蔻不卑不亢,只扬起嘴角,凑到我耳边轻声道:“皇上不是曾放豪言,在这帝宫中唯己独尊么,怎地眼下连为太后接风都不敢去了?”
我腾地一下就坐起来:“谁说不敢!”
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敢!
当然,在我意识到这其实是丰蔻的‘激’将法的时候我就后悔了,但为时已晚,我已经踏出寝宫,被崔德全扶上了轿撵,直奔皇太后的洗‘玉’宫。
皇太后在清凉山修行已久,平日里诵经打坐,因此宴席上的食物也统统都是素食。崔德全别出心裁为皇太后献上了一道菜,是用蟹爪莲和木棉‘花’蕊制成的,味道淡雅清香,吃起来也没有‘花’瓣的苦涩感。
皇太后对这道菜赞不绝口,但是只吃了两片‘花’瓣,就轻轻拭了拭嘴角,放下了筷子。
崔德全一脸紧张,问皇太后道:“太后是否觉得饭菜不合胃口?”
我正喝着小米粥,一勺接一勺不曾停过,盼月凑到我耳朵跟前,小声道:“皇上,太后放筷子,你就不能再吃了。”
“什……”我把最后一口小米粥咽下,果然就有宫‘女’走来清理我跟前的餐具了。
我好不容易能喝点粥,这是干什么!
我瞪了收我餐具的宫‘女’一眼,眨眼就看到坐在我不远处的丰蔻,她拿着一瓣橘子,边吃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丰蔻不是在吃橘子嘛!”我转过身,对盼月低沉道。
盼月解释道:“吃餐后水果是可以的……要不,皇上我给你拿一个梨?”
梨梨梨,就知道梨!再吃梨我就跟你姓!
我白了盼月一眼,气恨道:“不吃了!”
“皇上也用好了么?”太后朝我盈盈笑着,眼‘波’流转。
我忍住腹部不适,勉强笑着点了点头,暗暗把太后眼角的雀斑狠狠嘲笑了一遍。
直到今晚吃饭的时候我才看清太后的容貌,她完全没有老‘妇’人的姿态,若说年纪,绝对不到三十五,考虑到太后刻意用了庄重威严的装扮和款式沉稳的首饰,我把对她估计的年纪又往下压了五岁。
太后的模样,不得不说,是非常雍容华贵的。
和逃逸的桃‘花’妃不同,太后宛如一湾秋水,温柔沉静,大气华贵,举手投足威仪凌然,让人不可‘逼’视。
虽年轻,却毫无轻率浮躁之态。
“我虽食了仅三分,却觉得有八分饱了,”太后笑着,“许是这屋子里枣‘色’的帐幔耀眼,竟改变了用膳的心情呢。”
太后说着,眼中闪过一丝似有若无的光,方向是崔德全。
崔德全紧张得‘腿’肚子都在哆嗦,张嘴就是一连串奴才奴才的,最后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抖出来,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了。
“崔总管,哀家并没有责怪你,你这是做什么,”太后和蔼地起身,走到崔德全跟前,“起来吧。”
崔德全仍匍匐在地上颤抖不止。
房间里的气氛很诡异,我扫了众人一圈,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尤其是丰蔻,自顾自地斜睨了我一眼,便专注自己新买的‘玉’佩了。
我想起来了,这枣红‘色’的帐幔,是我要人在太后宫里布置的。
还有这满屋子的鹅蛋脸宫‘女’,不都是我的旨意吗。
太后果然很小气。
我起身道:“这些帐幔都是我的意思,太后不要责怪他。”末了把崔德全伸手拉了起来,他一把年纪了,还动不动就跪,也不怕骨头碎掉。
“是皇上的意思?”太后眯起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点头:“我觉得太后回宫是喜事,不宜用太过冷清的颜‘色’,所以便吩咐他们用了枣红‘色’。”
太后了然一笑:“这么说,这屋子里的宫‘女’,也都是皇上安排的?”
“所以太后见到我才会觉得亲切啊,”我厚着脸皮笑,“这些宫‘女’都是跟我长相相似的,太后应该不会嫌弃她们吧?”
话音刚落,整个洗‘玉’宫就陷入了一片沉默,太后就连微笑都凝固在脸上了。
我猜,她现在的笑一定是饱含泪水的。
“哀家累了,皇上请回宫休息吧。”太后拂袖而起,转身就离开了宴会厅。
只留下我和满桌的菜。
我吁了一口气,对盼月道:“把小米粥、馒头和烧‘鸡’都拿到我跟前来!”
盼月犹豫片刻,还是按照我的吩咐把这些吃食都拿到了我跟前,同时对我说:“皇上,那是素‘鸡’,不是烧‘鸡’,这一桌都是素食。”
“可以啦,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我饿死了。”我干劲满满道,不知为什么,太后翻脸之后我的肚子竟然不痛了,好像恢复活力一般觉得饥肠辘辘。
在忙着喂饱自己的同时,我抬眼便看到丰蔻好整以暇地托腮看着我,她玩‘弄’着手里的橘子,似吃又似不吃。
“干嘛!没见过人吃东西?”我不爽。
丰蔻微微一笑:“丰菀娆,你胆子不小。”
“什么意思?”我不解。
丰蔻扬起嘴角:“祝贺你,如愿以偿得罪了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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