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斯,老基斯之子
作者:杰克·伦敦
“这样,我给六条毯子,暖和的双人毯;六把锉刀,又大又坚硬的锉刀;六把哈得孙湾刀,刀长刃利;两条独木舟,是毛噶生产制造的;十条狗,肩膀厚实,狗具结实;还有三把枪——其中一个扳机坏了,但还是把好枪,肯定能修好。(
EXO的冷魅血族公主)”基斯停了下来,扫视周围那一张张神情专注的脸庞。正值捕鱼的时节,他向葛诺布出价,想要娶他的女儿苏苏。这里是育空地区的圣乔治教区,各部落都聚集在一起,绵延了数百英里。他们从东西南北聚集而来,甚至托齐卡卡特部落和遥远的塔纳闹部落的人都来了。“还有,葛诺布,你是塔纳闹部落的首领,而我基斯,老基斯的儿子,是斯拉盖特部落的首领。因此,当我的后代在你女儿腹中孕育之时,也是我们部落之间的友谊,伟大的友谊建立之日,而将来塔纳闹和斯拉盖特部落会成为血脉相连的兄弟。我说过要去做的事情,我都会做的。那么在这件事情上,葛诺布,你怎么看呢?”
葛诺布郑重地点头,他粗糙沧桑的脸高深莫测地掩盖了隐藏在后的心灵。他的小眼睛像两块煤块,透过眼睛的狭缝燃烧了起来,他用非常嘶哑的声音尖声说道:“但这还不够。”“还要什么?”基斯问,“我提供的东西还不够充足吗?还有别的哪个塔纳闹部落少女值过这个大价钱吗?说出她的名字来!”人群中传来一阵窃笑,基斯知道自己在这群人面前丢脸了。“没有,没有,我的好基斯,你没弄明白。”葛诺布做了一个轻抚的手势。“价格公道。这是个好价钱。我也不是对这个坏扳机有疑问。但这还不够。你这个人怎么样?”“嗯,你这个人怎么样?”人群中传来阵阵咆哮声。“据说,”葛诺布发出尖锐的声音,“据说你和老基斯办事套路可不一样。据说你在黑暗中跟着奇怪的神灵游荡,而且你自己也变得很害怕他们。”基斯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那是胡说!”他大声喊道,“我基斯不害怕任何人!”“据说,”老葛诺布继续说,“你在监狱里听了白人的演讲,还向白人的神灵低头致敬,还有,白人的神灵不喜欢你的血。(
打工巫师生活录)”
基斯低下眼帘,情绪激动地紧紧握着拳。那群野蛮的人嘲笑他,萨满巫师马德万在葛诺布的耳边低语,他是部落里的大祭司,并负责制作药剂。萨满巫师穿过火光边缘的阴影挤了出来,拉起来一个瘦弱的小男孩,让他和基斯面对面,然后往基斯的手里塞了一把刀。葛诺布向前一倾。“基斯!哦,基斯!难道你不敢杀人吗?看!这是基孜努,一个奴隶。打他,基斯,用你胳膊的力量去打他!”
男孩浑身颤抖,等着这一击。基斯看着他,布朗先生的高尚情操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眼前的景象全是布朗先生地狱之火的独特烙印上那个跳动的火焰。刀子掉在地上,男孩长吁一口气、双膝战栗地走出了火光照亮的地方。葛诺布的脚下趴着一条狼狗,露着闪亮的牙齿,准备扑向男孩。但是萨满巫医把脚伸到这个畜生的身子里,这样做让葛诺布想出了一个主意。
“那么,基斯,如果有人这样对你,你会怎么办?”——他边说着,边把一段大马哈鱼向狼狗白牙扔去,在狗想要去接的时候,他拿棍子朝它的鼻子狠狠地敲了一棒。“然后呢,基斯,你会这么做吗?”——白牙蜷着身子退回去,向葛诺布的手摇尾乞怜。“听着!”倚在马德万胳膊上的葛诺布已经站了起来,“我已经很老了,而正因为我老了,我可以跟你讲讲道理。你的父亲基斯,是个伟大的人。他非常喜欢战争中弓弦的声音,在场的人都曾亲眼看见他把矛刺向敌人,直到对方身首异处。但你不像他。自从你离开乌鸦镇去崇拜狼镇,你就开始变得怕血,于是你部落的人也跟着害怕。这可不好。看啊,当我还是个男孩子时,甚至就像基孜努那么大,这片土地上从来没有白人出现。而后这些白人一个个地来了,直到现在已经有许多了。他们是个不安分的种族,从不满足于填饱肚子在火炉边休息,明天的事明天再操心。看起来他们被下了诅咒,而他们必须历经艰难困苦才能找到破解这个诅咒的方法。”
基斯震惊了。他模糊地记起布朗先生讲的关于古时候一个叫亚当的人的故事,看来布朗先生讲的都是真的。“所以他们无论看见什么都要插手,这些白人到处走,到处看。(
绝世风华之至尊召唤师)他们下一步只会越来越过分,如果我们听之任之,他们会霸占所有的土地,会让乌鸦镇的所有部落都无立足之地。因此我们要和他们交战,直到所有的白人都离开这里。我们只有守住关口和土地,我们的儿女子孙才可能享受繁盛兴旺。如果狼镇和乌鸦镇交战的话,就会有一场恶仗要打,但基斯不会参加战斗,他也不会让他部落的人参加。所以他娶我女儿这事不妥。这就是我葛诺布,塔纳闹部落的首领,要说的内容。”“但是白人都很和善、很伟大,”基斯答道,“白人教会了我们很多事情。白人给我们毛毯、刀子,还有枪,我们从来没做过这些东西,将来也不可能做出来。我还记得在他们来之前,我们是怎么生活的。那时我还没出生,但我从父亲那里听说了。以前我们打猎时必须偷偷爬到离驼鹿很近的地方,那样把矛扔出去的时候才能扎到它。现在我们用白人的步枪打猎,射击距离比孩子的哭声传得还要远。我们过去吃鱼、肉和浆果——没有别的可吃——而且我们吃的时候都不加盐。你们这些人当中还有多少人愿意回到吃鱼吃肉不加盐的日子?”
如果不是马德万在全场陷入沉默之前跳了出来,整个气氛就冷到家了。“首先我要问你个问题,基斯。北部监狱里的白人告诉你杀人是不对的。但谁不知道白人也杀人呢?难道我们忘记科尤库克大战了吗?忘记努克卢克叶托大战中,三个白人杀死了二十个托齐卡卡人了吗?你以为我们不记得白人麦克尔拉思杀死的那三个塔纳闹部落的人了吗?哦,基斯,告诉我,为什么那个巫师布朗教给你打仗是不对的,而他所有的白人兄弟都在打仗呢?”当基斯还在为这个矛盾挣扎时,葛诺布叫道:“不,不,没必要回答。”“这个问题很简单。大善人布朗紧紧抓着乌鸦镇,而他的兄弟们就来拔乌鸦上的羽毛。”他提高了自己的声音,“但只要塔纳闹部落还有一个男人可以战斗,还有一个女人可以传宗接代,乌鸦镇就不会被欺负!”葛诺布转向火堆对面一个健壮的青年。“马卡穆克,你是苏苏的哥哥,你怎么说?”
马卡穆克走上前来。(
腹黑郡王妃)他脸上的长疤牵着他的上唇,所以他看起来总是咧着嘴笑的样子,掩盖了他那灼烈凶狠的眼神。“今天,”他狡猾地岔开了话题,“我是搭商人麦克尔拉思的船来的。在船门内我看见一个小孩在嘲笑太阳。小孩子用商人麦克尔拉思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真是可怕。他妈妈向他跑去,让他安静了下来。他的妈妈叫兹斯卡,是斯拉盖特部落的女人。”
人群中爆发出愤怒的咆哮声,淹没了马卡穆克的声音。而他戏剧性地转向基斯,伸出胳膊,手指着基斯,这让人群安静了下来。
“所以呢?你们斯拉盖特部落人把自己的女人给别人,然后再到我们塔纳闹部落来要女人?但是,基斯,我们自己也需要女人,因为我们必须繁衍后代,许多许多后代,为狼镇和乌鸦镇开战的那一天储备兵力。”葛诺布的尖叫穿透了人群中爆发的雷鸣般的欢呼声,清晰响亮。“诺萨布克,苏苏最喜欢你这个哥哥了,你的意见呢?”这个年轻人身材消瘦、风度翩翩,长着坚挺的鹰钩鼻和典型的高挑的眉毛,但因为有些紧张,一只眼的眼皮时不时地低垂,似有暗示地眨着眼睛。即使他抬起眼的时候,眼皮也会低垂,碰着脸颊闭上一会儿。但人们这次并没有如往常那样笑声相迎。每个人都神情凝重。
“我也是搭麦克尔拉思商船来的。”他用女孩般轻柔的声音回答说。这声音听着很年轻,也很像他的妹妹。“我看见印第安人的汗水流进眼睛里,他们的膝盖疲惫得直发抖——我是说,我看见印第安人在麦克尔拉思用来建造商店的原木下呻吟。我亲眼看到,为了让巫师布朗的监狱在霜冻的夜里依然暖和,他们不停地劈木柴。这是女人干的活。塔纳闹部落人绝不做这样的事。我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不是女人;你们斯拉盖特部落才都是女人。”全场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聚集到基斯身上。他故意仔细盯着基斯周围的人看,凝视着这些成年人的脸。“所以,”他冷漠地说,“所以。”他重复道。然后他什么也没再说,抬脚离开了人群,走向了阴暗处。他费力地穿过爬行的婴儿和竖起毛的狼狗,走向大帐,在帐边借着火光他看见一个女人在干活。她用从蔓生的藤条的根部扒下的一股股皮条来编打渔的绳子。(
废材小姐太妖孽)有一段时间,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灵巧的双手把一堆杂乱卷曲的纤维编成整齐的鱼线。她很好看,干活的时候身子歪向一边,四肢健硕,胸部丰满,臀部看起来很适合生孩子。她铜色的脸在闪烁的火光映衬下变成金黄色,她的头发是蓝黑色的,眼睛又黑又亮。
“哦,苏苏,”他最终还是开口了,“在过去的日子里你对我很好,在以后我们还年轻的日子里——”“我对你不错是因为你是斯拉盖特部落的首领,”她立马回答说,“还因为你高大强壮。”“唉——”“但那是在过去捕鱼的时候了,”她又急忙补充说,“在巫师布朗来这里、教你邪恶的东西、把你引向歧路之前。”“但我告诉你——”她举起一只手,用这个姿势提醒他她的父亲就在旁边。“不,我已经知道在你喉咙里搅动的言论了,基斯,我现在就能回答你。凑巧的是,水里的鱼和林里的野兽都要繁衍后代。这是好事。同样,女生也要生孩子。女人要繁衍后代,即使是没结婚的姑娘也会感觉到生育的剧痛、胸部的疼痛和缠在脖颈上孩子的小手。当这种感觉变得强烈时,每个少女都会秘密地在自己四周寻找那个人——将来适合做孩子父亲的那个男人。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看见你时也是这样,我觉得你高大健壮,狩猎、捕兽、作战都是好手,在我怀孕需要吃两个人的饭时能让我吃饱,在我感到无助的时候让我远离危险。但那都是在巫师布朗来这里之前,他教你——”
“但是,苏苏,你说的不对。在这件事上,我必须得说点好话——”“杀人是不对的。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那就娶你和你同类的人吧,那种不杀人的人,但别再来塔纳闹部族提亲了。因为据说再过不久,乌鸦镇和狼镇就要开战了。我不了解,因为这是男人们的事;但我知道我需要在战争到来之前生孩子。”“苏苏,”基斯打断了她,“你必须听我说——”“真正的男人会拿棍子打我让我听话,”她讥笑地说,“但你……接着!”她把一束皮条塞到他手里,“我不能嫁给你,但这个可以给你。在你手里看起来正合适。这是女人的活,你拿去编完吧。(
伐清)”他把那皮条猛地一扔,愤怒令他铜色皮肤下的血脉喷张。
“还有一件事,”她接着说,“有一个古老的习俗,你父亲和我父亲都很熟悉。当男人在战场上战败时,他的头皮会被剥下当作战利品。很好。但你由于已经放弃了乌鸦镇,就必须做得更多。你要给我的不是头皮,而是人头,两颗人头,而那时我将给你的不是皮条,而是勇士珠带、刀鞘和俄国长刀。然后我会再次亲切地待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所以,”这个男人沉思着,“所以。”然后他转身,走出了光亮的地方。“不,基斯!”她在后面叫他,“不是两颗人头,最少三个!”
但基斯依然虔诚地皈依基督教,正直地活着,让他部落的人也遵守杰克逊·布朗牧师提出的教义。在整个捕鱼期,他丝毫不留意塔纳闹部落,也不注意流传的闲言碎语,也不在乎许多部落里的妇女对他的嘲笑。捕鱼期过后,葛诺布和他部落的人带着大量大马哈鱼干和熏大马哈鱼向塔纳闹部落前方的流域前进。基斯看着他们离开,但这并不耽误他去教堂做礼拜,在那里他定期祷告,并且还用他那浑厚的男低音领唱。杰克逊·布朗牧师对这个浑厚的男低音感到很高兴,也因为他的优秀品质,杰克逊·布朗认为他最有希望皈依基督教。麦克尔拉思却对此表示怀疑。他不相信异教徒皈依的效力,并快言快语地表明了这一想法。但是布朗先生博闻强识,在一个长长的秋夜,他用自己的方式就这个问题对麦克尔拉思进行辩驳,理由极有说服力,以至于这个商人一次次改变立场,最后终于绝望地宣布:“布朗,两年内,如果我没转变信仰,如果基斯能坚守信仰、忠诚不渝,就用苹果打破我的头!”布朗先生从不放弃任何机会,他当场就很有男子气概地和商人握了一下手,达成了此事。而且从那以后,基斯的行为将会决定麦克尔拉思心灵的最终归宿。
但在冬霜铺满大地、厚得足够让人旅行后的一天,有消息传来。一个塔纳闹部落的男人来到圣乔治教堂要弹药,并带来消息说苏苏看上了尼库,那个勇敢的年轻猎手。并且尼库已在老葛诺布的火堆旁成功提亲。就在这时候,杰克逊·布朗牧师在通往河边的林阴小路上遇到了基斯。基斯给他最好的几条狗套上了挽具,雪橇鞭子下塞着他最大最好的一双雪地鞋。“你去哪里,基斯?去打猎吗?”布朗先生用印第安人的说话方式问道。基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足有一分钟,然后赶着狗离开了。然后又故意凝视着这个传教士,回答道:“不,我去地狱。”
在一片空地上,三个沉闷的乡间小屋努力想钻进雪里,仿佛想寻求一个庇护,好躲避这可怕的孤单。离小屋十二步远的地方,一片阴沉的森林环绕四周。头顶上裸露的空间里没有湛蓝的天空,只有模糊朦胧的帷幕悬挂在中间,撒满了雪花。没有风,没有声音,只有雪和寂静。帐篷周围甚至连以往人群的喧杂声都没有了,因为狩猎大军在驯鹿群的两翼移动,猎杀行动规模巨大。因此,禁食期过后便会是丰盛的盛宴,而正因为如此,他们在白天的时候便盖着鹿皮熟睡。
在一个小屋前的火堆旁,五双雪地鞋竖着摆放得很整齐,火堆旁坐着苏苏。她的松鼠皮外套帽子盖住了她的头发,利索地围到了她的喉咙处;但她没带手套,灵巧地拿着针线做活,那是一条用鲜红色布料做面的皮带,她正在完成上面最后一处精妙的设计。在一间小屋后面的某个地方,有一只狗发出短促而尖锐的叫声,但随即又如开始那样突然地停住了。她的父亲曾睡在她身后的小屋里,睡梦中还发出咯咯声和呼噜声。“做恶梦了,”她笑着对自己说,“他老了,那个最后的关节都不中用了。”她穿好最后一个珠子,打上结,又添满了柴。她盯着火光看了很久,然后她听到鹿皮鞋踩在坚硬的雪粒上发出的嘎吱嘎吱的脆响声,便抬起了头。基斯出现在了她身旁,由于后背上背着一个包袱,他的身子略微前倾。这个包袱用棕褐色的鹿皮松松地包着,他随意地把它丢在雪里,坐了下来。他们久久地看着彼此,什么也不说。
“路很远,基斯,”她终于开口,“你从圣乔治途经育空地区来到这里真是长途跋涉啊。”“嗯。”他心不在焉地回答,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条皮带,注意着腰带的周长。“可刀在哪里呢?”他问。“在这里,”她从皮大衣里掏出刀子,裸露出的刀身在火光下闪闪发光,“这是把好刀。”“把它给我!”他命令道。“不,基斯,”她笑道,“你可能不配带这把刀。”“把它给我!”他又以同样的语调说了一遍,“我绝对配得起它。”但她的目光卖弄风情地掠过他,落到了鹿皮包袱上,看到包袱周围的雪在慢慢变红。“是血吗,基斯?”她问。“对,是血。但你要把皮带和俄国长刀给我。”她突然觉得害怕。但当他粗鲁地把皮带抢过去的时候,她变得很兴奋,为这种粗暴而感到兴奋。她温柔地看着他,感觉胸口痛,还有双小手在掐她的喉咙。“这是给身材比我矮的男人做的。”他严厉地说道,并把腰带系在腰间,将腰带扣扣在第一个眼上。苏苏笑了,她的眼神更加温柔了。她再次感觉到喉头那双温柔的小手。他长得很好看,皮带确实小了,给身材小的男人系合适,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可以做许多皮带。
“但那血是?”她的心里萌发一个新的希望,这个希望在慢慢变大,促使她问道,“基斯,那血是?它是……它们是……人头吗?”“嗯。”“肯定是刚砍下的人头,不然血早就冻住了。”“嗯,天不冷,头是刚刚砍下来的,非常新鲜。”“哦,基斯!”她的脸温暖而明亮,“给我的?”“嗯,给你的。”他抓住兽皮的一角用力一挥,包袱被打开了,头一颗颗滚到了她的面前。“三个,”他残忍地嘀咕道,“不,至少是四个。”但她坐在那里呆住了。那些人头是——面容柔和的尼库;老脸粗糙的葛诺布;翘着上嘴唇朝她微笑的马卡穆克;最后是诺萨布克,他还是在耍老把戏,眼皮垂在女孩般的脸颊上,暗示地眨着眼睛。他们的头躺在地上,火光在上面闪动,每颗头周围的雪都被染成了鲜红色,范围在不断扩大。火将葛诺布头下的雪块融化掉了,他的头像活物一样滚动起来,四处旋转,最后停在了她的脚下。但她没动。基斯也坐着一动不动,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紧紧地盯着她。
有那么一会儿,树林里的松树不堪雪的重负,雪纷纷落了下来,落雪声在空寂的山谷里回荡,但他们俩都无动于衷。短暂的白天很快过去了,黑暗开始包围帐篷,这时白牙向火堆小跑而来。它停下来试探了一下,并没有被赶走,于是又走近了一点。它的鼻子迅速转向一边,抖动着鼻孔,脊柱上的毛竖了起来,忽然飘来主人头的气味,它径直走了过去。起初它用鼻子谨慎地嗅了嗅,而后又用垂下的红舌头舔它主人的额头。然后它突然坐下,抬起鼻子朝着第一颗出现的若隐若现的星星,发出一声长长的狼嚎。
这让苏苏回过神来。她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基斯,他拔下了俄国刀的刀鞘,正专注地看着她。他一脸坚定的表情,苏苏在这张脸上看懂了规矩。她把皮大衣的风帽脱了下来,露出脖子,站了起来。她停在那里,久久地看着自己周围的环境,看着覆盖了一层雪的森林,看着天空若隐若现的星星,看着帐篷,看着雪地里的雪地鞋——最后一次长时间地纵观生活。一阵轻风吹乱了她一侧的头发,她转过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把头转向迎风处。然后她想起了她的孩子,永远不会诞生的孩子,然后走向基斯,说:“我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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