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其父必有其女。(
最后一个道士)汤姆曾经也令人不可抗拒。全世界的人仍然在给他打电话,而且很多奇怪的人不时带着不同的消息来找他。以前从没有那样的拜访者到过特拉弗斯家。有些人的步伐里带着过去海洋上的回忆。其他的则是眉毛浓黑的恶棍,还有一些是得了热病的人——四肢发热、气色不佳。总之,几乎他们所有人都很古怪奇特。他们的谈话同样也很古怪奇异,对弗雷德里克而言,那些事情是不可猜测、难以想象的,尽管他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富有的士兵、冒险家、自由撰稿人。但最新奇的事就是,他们对自己首领的爱和忠诚。他们对他的叫法不一——黑汤姆、金色头发的人、强壮的特拉弗斯、雪橇狗汤姆、急流汤姆——但最重要的是,他是汤姆船长。
他们的计划和提议同样多种多样,从南海商人发现新的鸟粪岛、拉丁美洲人策动新的革命到西伯利亚淘金热,从卡斯克凯姆上游的冲积矿探矿,到用耳语交谈的隐晦事情。而汤姆船长感到很遗憾,暂时的微恙让他不能立马跟他们出发,而是不得不继续坐着,在那把大椅子里越来越昏沉地消磨时光。(
王牌特工)波莉把这些人叫到一边,并且公布消息说,汤姆船长永远不会再出海了。她叔叔对她这种同志般的友情感到很厌恶。但不是所有人都带着计划来的。很多人都带着爱意访问他们的首领,回忆过去令人难忘的日子,有时候弗雷德里克会在旁边看着他们会面,而且他又一次惊奇于他兄弟身上神秘的魅力,可以吸引所有人到他身边。
“在塔斯曼的乌龟旁边!”一个人突然喊了起来,“汤姆船长,当我听说你在加利福尼亚时,就决定一定要来跟你打个招呼。我想您没有忘记塔斯曼——还有星期四岛上的碎片。我要说——就在去年,老塔斯曼在去德属新几内亚的路上被他的黑人杀死了。记得他的厨师——那个小男孩吗——尼加尼—尼加尼?他就是元凶。塔斯曼对他信任有加,但是尼加尼—尼加尼还是用斧子砍死了他。”
“和卡尔森船长握握手吧,弗雷德。(
蒙山军)”汤姆把他的弟弟介绍给了另一个拜访者,“他有一次在西海岸帮我摆脱了麻烦。卡尔森,假如没有你的意外出现,我就完蛋了。”
卡尔森船长是一个大块头,浅蓝色的眼睛里放射出锐利的目光,他有一张像刀子砍过留下了疤痕的嘴巴,嘴下面有一簇似乎闪着红光的胡子,非常引人注目,紧握的手让弗雷德里克感到难为情。
几分钟之后,汤姆把他兄弟叫到了一边。
“弗雷德,能不能麻烦你提前预支我一千美元?”
“当然可以,”弗雷德里克爽快地回答,“你知道的,汤姆,我所拥有的一半都是你的。”
当卡尔森船长离开时,弗雷德里克非常确信那一千美元跟他一起走了。
难怪汤姆生活过得失败——还得回家等死。弗雷德里克坐在自己整齐的桌子前,思量着他和他兄弟之间的不同。是,多亏了他,汤姆才能在家里安度剩下的时光。(
剑道独尊)
弗雷德里克回溯他们共同的历史,以寻求慰藉。他永远是中流砥柱,是可依赖的那一个。汤姆总是嬉戏玩闹,逃学,不服从艾萨克的管束。不是上山下海,就是找邻居和镇上领导的麻烦——都是一样的,除了需要干活的地方,哪里都能找到他。而且在那段呆在偏远森林地区的日子里,工作就是工作,而且是他,弗雷德里克,把活都干完了。从早到晚,他一整天都在工作。他记得在那个季节,艾萨克的宏大计划遇到了挫折,拥有十万英亩土地的他餐桌上只有少数几样食物,没有钱雇人来收干草,而且艾萨克是不会放弃任何一点儿土地的。当艾萨克割草、耙地的时候,是他弗雷德里克负责把草晾干。汤姆则躺在床上,因为他骨折的腿欠了很多医药费,那是他从谷仓帐篷的横梁上掉下来摔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选横梁这个地方晒干草。汤姆做过的唯一工作,在他看来,就是取鹿肉打熊油,打小马,还有带着他的猎熊犬在山谷的牧场和树木茂盛的峡谷引起一阵阵的喧闹。
汤姆是大儿子,但是当艾萨克去世时,要不是因为他弗雷德里克倾尽全力,把重担压在自己肩上,这座庄园很可能会完蛋。(
黑煞帝尊)工作!他记得城镇水利系统的扩大工程——他是怎样劳作、融资的,以几乎零利息的方式游说到了小额贷款,而且当工人们睡觉的时候,他还打着灯笼铺管道,组装管道接口,然后还要提前规划和指挥,绞尽脑汁去想怎样筹集下周末的工资。因为他传承了老艾萨克的方针。他不会放弃这些的。未来会证明他是正确的。
而汤姆——带着一大批熊犬在山上漫游,而且每次都会在外面睡上一个星期。弗雷德里克记得在厨房里的最后会议——汤姆,他,还有伊莉莎·特拉弗斯,她仍然在庄园里做饭、烤面包和洗盘子,而这个庄园已经以十八万美元抵押了。
“别把庄园分割开,”伊莉莎·特拉弗斯恳求道,同时让那双沾满肥皂泡、发热的手臂休息一下,“艾萨克是对的。它将会值几百万的。这个村子就要开发了。(
斩天成圣)我们一定要同心协力。”
“我不想要这个庄园,”汤姆喊道,“给弗雷德里克吧。我想要的是……”
他再也没有把这句话说完,但眼睛里燃烧着整个世界的幻象。
“我不能等了,”汤姆继续说道,“真有百万钱财时候,你都留着吧。现在先给我一万。我会签一份放弃一切的权利声明。还要把那艘大纵桅船给我,而且有一天我会带着很多钱回来帮你们的。”
弗雷德里克可以看到他自己在遥远的过去,他当时恐惧地伸出双臂喊道:
“一万!我得努力到极限才能筹到这个季度的利息!”
“在庭院住宅旁有一大块地,”汤姆急切地说道,"“我知道银行有份一万元的长期报价。”
"
“但是在十年之后它会值一百万。”弗雷德里克反对道。
“那就打电话吧。说我会为十万元签一份放弃一切的权利声明。十万美元卖了它,然后把钱给我。这就是所有我想要的,而且我现在就要。你可以得到剩下的。”
汤姆最终像往常一样如愿以偿(这块地给抵押出去了,没有卖),乘着那艘老纵桅船走了,还带着全镇的祝福,因为他带走了这个海滩上一半的底层群众,他们都是他的船员。
这艘纵桅船的骨架部分留在了爪哇岛的岸边。当时伊莉莎·特拉弗斯正在进行眼部手术,直到有确凿的证据表明汤姆仍然活着,弗雷德里克才把消息告诉了她。
弗雷德里克检查了一遍他的档案,拉开一个标有“托马斯·特拉弗斯”的抽屉。抽屉里面有很多小包,有条不紊地排列着。他检查起这些信。它们来自各个地方——中国、仰光、澳大利亚、南非、黄金海岸、巴塔哥尼亚、亚美尼亚、阿拉斯加。这些信写得很简短,时间间隔很长,可以看出一个流浪者的生活。弗雷德里克快速地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些汤姆事业的亮点。他曾经在亚美尼亚的外交动乱中参加过战斗。他曾经是中**队的一名军官,而且很确定的一点是,他后来在中国海域从事非法交易。向古巴走私武器时,他曾被抓获。似乎他总是在某些地方经营某些东西,而那些东西又是不该经营的。而且他从来没有走出这个圈子。一封写在褶皱的棉纸上的信表明,早在日俄战争时,他在往亚瑟港运煤时被抓,还被带到佐世保的军事法庭,在那里他的汽船被没收了,并且一直到战争结束,他都被关在监狱里。
当弗雷德里克读到一段话时他笑了,这段话是这样的:“你是怎样发达起来的?如果几千块能帮上你的忙,就随时告诉我。”他看了看日期,1883年4月18号,然后打开了另一个小包。他取出的单子上标着日期1883年“5月5号”。“五千块会让我重新振作起来。如果可以,并且爱我的话,就尽快(用了个西班牙语的词)寄过来。
他又瞟了一眼这两个日期。很明显,在4月18号和5月5号之间的某个时候,汤姆栽了个大跟头。弗雷德里克脸上带着微笑,但也感到痛苦,他继续浏览着信件:“船在中途岛失事。幸运的是,你知道的,有救援。两天之后有一场拍卖会。给我汇四千过来。”他最后看到的是:“用很少一点儿现金,我就可继续做买卖。我告诉你,这是很大一笔交易。大到我都不敢告诉你。”他记得那笔交易——一场拉丁美洲革命。他寄了那笔钱,汤姆也把它花掉了,但他还是给关进了监狱并被判了死刑。
汤姆本意是好的,这一点不可否认。而且他总会一如既往地发来他的借据。弗雷德里克沉思着在他手里估计了一下这些小包的重量,就好像要确定纸的重量和纸代表的金额之间是否存在任何关系。
他把抽屉放回了橱柜,失去了知觉。他坐在大椅子里,瞥见波莉正踮着脚从房间里出来。汤姆的头后仰着躺下了,呼吸很柔和但又很沉重,病情在他放松的脸上一览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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