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工作很努力。（
第一宠妃）”那天晚上弗雷德里克在阳台上向波莉解释道，他没有意识到，当一个男人解释这些的时候就标志着他的情况正在变得越来越危险，“该做的我都做了——别人都会说这是值得称赞的。我已经为此得到了补偿。我照顾其他人，也照顾我自己。医生说他们从没有在跟我年龄差不多的人身上碰见过这样的情况。哎呀，我几乎已经过了半辈子了，我们特拉弗斯家族的人都长寿。我照顾自己，你看，我自己就是个证明。我不是一个挥霍的人。我保护好我的心脏和动脉，但是很少有人敢自夸说，他们所做的跟我做的一样多。看那只手。不颤抖，是吗？再过二十年，它也会像现在一样稳定。决不能把自己的身体当儿戏。”
而波莉一直都在听隐藏在他话语背后让人反感的对比。
“你可以在你的名字前加上‘尊敬的’头衔。”她骄傲地反驳道，“但是我的父亲是一位国王。他真正地活过。你真正地活过吗？你有什么好炫耀的？股票、债券、房产和仆人——噗！心脏、动脉和一只不颤抖的手——就这些吗？你仅仅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吗？你怕死吗？我宁可唱一首狂野的歌，把我的心唱到爆炸，也不愿用一千年的时间来关注自己的消化系统和预防风湿病。
www.heihei168.com当你化为尘土时，我父亲就会化为骨灰。这就是区别。”
“但是我亲爱的孩子——”他开始说。
“你有什么好炫耀的？”她继续怒冲冲地说道，“听！”
透过开着的窗户，从里面传来汤姆尤克里里琴叮咚的声音，还有他配合夏威夷草裙舞的欢乐的调子。无疑，这是一个美妙的热带夜晚，在一阵悸动、原始的爱的呼唤中，歌声结束了。一阵青春的声音传来，又来了一阵喧闹。弗雷德里克没有说话。他感觉到了一种模糊而意味深长的东西。
他转过身来通过窗户瞥见了汤姆，后者激动而高贵，正被一些年轻人围着，他的维京胡子下面叼着一支烟，烟是其中一个女孩用火柴给他点着的。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弗雷德里克的脑海：从没有一个女人用火柴给他点过烟。
“泰勒医生说他不应该吸烟——烟只会加重病情。”他说道，他能说的也只有这句。
随着当年秋天的来临，另一类人开始频繁光临这所宅子。他们骄傲地称自己为“酸面团”，这些人在阿拉斯加掘金，正来到旧金山休冬假。（
道器纵横）他们来的人越来越多，而且他们抢先就占据了市中心一家旅馆的大部分房间。随着季节的凋零，汤姆船长渐渐衰弱，几乎是住在了那张大椅子中。他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但是他每次醒来时，身边都围着很多年轻人，或者有一些同志等着坐在他身边，跟他讲述过去的黄金时代，并且计划着新的黄金时代的到来。
而汤姆——育空人叫他强壮的特拉弗斯——从没想过终点已经临近。他说这病只是暂时的，只是尤卡坦热拖延发作所导致的一种自然衰弱。到了春天，他就会好起来，会重新恢复健康。寒冷的天气是他所需要的。他的血液已经沸腾了。同时，这只是需要耐心、好好利用休息的问题而已。
而且没人打破他的美梦——甚至是育空人也不会，他们照旧吸烟袋，抽黑雪茄，在弗雷德里克宽阔的阳台上嚼烟叶，直到弗雷德里克感觉自己像是这所房子的入侵者。弗雷德里克跟他们没有接触。他们把他视为一个必须容忍的陌生人。他们是来看望汤姆的。而且他们看望汤姆的方式，对弗雷德里克无辜羡慕的刺痛带有挑衅意味。他就这样一天天看着他们。（
青楼第一皇妃）他能看到育空人彼此会面，也许一个人离开病房的时候，另一个人刚好进去。他们会在门外紧紧握住彼此的手，严肃而安静。新来的人用眼睛询问病情，而另一个人摇摇头。弗雷德里克不止一次看到了他们眼里的湿润。然后新来的人会走进屋子，抽一把椅子坐到汤姆身边，用欢快的声音开始讲他们的计划，为卡斯克凯姆河上游的探险做准备，因为汤姆春天就要去那里了。他们可以在拉腊比家弄到狗——也是一种很纯正的品种，没有受到软弱的南国品种的玷污。他们说，那是一个比较原始的乡村，但是如果这些酸面团们不能在四十天之内从拉腊比家回来，他们就会让一个新手在六十天内把事情做完。
故事就这样进行着，直到弗雷德里克好奇，当他死的时候，这个县上会不会有一个人（邻县就更少了），来到他的床边看望他。
他坐在桌子边上，开着的窗户外飘进来强烈的烟草味和嘈杂的声音，让他禁不住去听育空人的谈话。
“你还记在九十年代早期的克尤库克潮吗？”他听到一个人这样说，“嗯，他那时和我是朋友，做一些买卖。
www.zineworm.com我们有一艘很小的汽船，布拉特巴特号。他给船起的这个名字，但最后船被卡住了。他是很小心的。嗯，先生，就像我说的，他和我把装满了货的布拉特巴特号开到了警戒处，然后启动克尤库克号，我负责打火和引擎，他掌舵，甲板由我俩一起负责。有时我们会把船靠在岸边，去砍柴火。那时是秋天，蘑菇冰块正飘流而下，我们已经为冰冻期做好了一切准备。你知道，那时我们已经在北极圈以北了，而且还在继续向北航行。但是有两百个矿工，如果要过冬，他们都需要食物，而我们有粮食。
“然后，先生，他们很快就开始赶超我们，乘着独木舟和木筏顺流而下。他们打算离开。我们紧跟着他们。过了一百九十四天后，我们没有任何理由继续跟着他们。所以我们掉头动身了。一阵寒流袭来，水流得更快了，真见鬼，如果我们不能在溪流的上游停靠就太糟糕了。布拉特巴特号给牢牢地套住了。根本推不动。我说：‘所有食物都浪费了，真是可惜’。那时我们正要乘独木舟离开。‘那我们就停在这里，把它们吃完吧。’他说。幸亏我们这样做了。我们就在布拉特巴特船上过冬、打猎，跟印第安人做买卖，而当第二年河流解冻之后，我们就带回了价值八千美元的兽皮。（
元徵宫词）我们两个人度过了整个冬天。但是他从没说过一句发脾气的话。他是我见过的脾气最好的搭档。但他还是跟人干架！”
“哈！”另一个声音传过来，“我记得那个冬天，奥伊利·琼斯要他退出怀提迈尔镇。但特拉弗斯没有。他放出第二次狠话之后，跟强壮的特拉弗斯发生了冲突。那是在怀特卡里布。‘我是一只狼！’琼斯狂叫道。你知道他的风格，腰上别着把枪，脚上踏着一双鹿皮鞋，头发披到了背上。‘我是一只狼，’他又叫喊道，‘而且今晚是我的嚎叫之夜。听到没，你这个又高又瘦的人兽杂种？’——这是对强壮的特拉弗斯说的。”
“然后呢？”另外一个声音停顿了一下后发问道。
“不到两秒钟功夫，奥伊利·琼斯就躺在了地板上，而特拉弗斯正坐在他身上，和气地让别人给他递一把切肉刀。他只是砍掉了奥伊利·琼斯所有的长发。‘现在嚎叫吧，该死的，叫吧，’特拉弗斯边说边站起来。”
“对于这么个狂野的人而言，他还是很冷静的。”第一个人接着说，“我看到他在利特尔渥弗林玩轮盘赌，两个小时输了九千块，然后又借了些钱，十五分钟之内又把钱赢回来了，然后买了些酒，换了些现金——真见鬼，这全都发生在十五分钟之内。
有一天晚上，汤姆异乎寻常地清醒，而弗雷德里克也加入了这个听得全神贯注的年轻人的圈子，他坐下来听他兄弟讲严肃而搞笑的布朗岛黑夜失事事件；讲当一半的船员都失踪了的时候，他游过一群鲨鱼；讲德赛和他一起带着一粒大珍珠游到了岸边；讲装饰好的木栅栏围在草地皇宫的周围，这里面住着玛莱皇后和她的国王，他是一个遭遇海难的华裔欧亚人；讲德赛珍珠的阴谋；讲在这个荒野之夜里疯狂的宴会和舞蹈，快速到来的危险和突然的死亡；讲皇后和德赛**，德赛和皇后的女儿**，而德赛，每一个关节都被压碎了，但还活着，被绑在了浪小的礁石上喂鲨鱼；讲瘟疫的侵袭；讲手鼓的击打声，邪恶至极的医生的傩舞；讲飞越那些被困住的人，追猎野猪；讲最终被塔斯曼营救，而塔斯曼自己去年被人用短柄小斧砍死了，头被放在某个美拉尼西亚的要塞——所有这些都在呼吸着太阳下燃烧着的岛屿的温热、放纵和狂野。
弗德里克坐着入迷了，仿佛不是他自己；听完故事之后，他感觉有种奇怪的空虚。当他集中精力注视着旧地图上的插画的时候，他又回忆起了孩童时代。那时，他也梦想着在远方惊险刺激的冒险，渴望到波光粼粼的海上。而且他都有了出走计划，但是，他也知道工作和职责。也许这就是区别。也许那就是在他哥哥眼中所蕴含的奇妙智慧的秘密。那一刻，微弱而遥远地，他间接地感受到自己瞥见了哥哥之前看到的神奇幻象。他想起了波莉说的一句犀利的话。“你错过了浪漫。你为了利益放弃了浪漫。”她说得对，但是，不公平。他曾经想要浪漫，但手上总是有工作。他总是辛辛苦苦工作，日以继夜，从来不辜负别人的信任。但是他错过了爱情，哥哥生活的世界永远就是耳边私语听到的故事。汤姆做了什么能配得上这些？一个挥霍者，一个虚度光阴的歌者。
他的地位高。他将会是加利福尼亚州的下一任州长。但是，会有谁出于爱意，来看望他，呆在他身边？想到他所有的财产，他嘴里似乎就有种干燥和有沙砾的感觉。财产！现在他看着自己的财产，一千美元就像任何一千美元一样，他生命中的每一天也都没有变化。他从来没有把地图上的画面变成事实。他从没击败他的情敌，也没有女人给他点过烟。一个人一次只能睡在一张床上——汤姆说过这样的话。当他努力估算自己有多少张床，买了多少张毯子的时候，他颤抖了。他所有的床和毯子也不能让一个人从地球的另一端来看望他，抓住他的手，并大喊道：“在塔斯曼乌龟的旁边！”
他把这些告诉波莉，讲述时还暗示着对这种不公平的抱怨。而她回答道：“事情就是这样。这是父亲买下来的。他从不会讨价还价。这是一件高贵的事情，他要很体面地付钱。你吝惜那个价钱，难道你不明白。你保全了你的动脉，保住了你的钱，而且可以呆在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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