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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博普金斯历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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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华盛顿·欧文

    故事发生在市议员奥尔德曼·波普金斯的马车到泰拉奇纳旅店的前几天。(误入贼船)在欧洲大陆见过英式家族马车行驶的人,肯定了解这样的马车所能引起的轰动。这辆马车是漂流于世界里的古老的英国岛屿的一个小小缩影——每一个细微的地方都非常小巧舒适,精致得体。车轮绕着特制的车轴转动,轮子不会发出咯咯的响声;车身和弹簧完美契合、行动自如,能够防备每一次颠簸。

    一张张红润的脸时不时探出窗外——有时是个上了年纪的肥胖的老者,有时是个丰盈的贵妇人,有时是个刚从寄宿学校回来的娇嫩的淘气姑娘。马车尾座上坐着穿着讲究的仆人,身体结实,一副虚张声势的神态;他们居高临下,以鄙夷的眼光看着周围的世界;他们对这个国家和人们都一无所知,他们深信,不属于英国的东西都不是好东西。

    这是市议员波普金斯的马车,它在泰拉奇纳出现时,就是这种情形。(那些年混过的兄弟)那个受雇在前面的马夫,是那不勒斯人,他用意大利人对市议员头衔和身份那样的想象力,大肆渲染他主人的富有和伟大,信口吹嘘他主人的头衔和身份。而那位主人在此之上又添上了他平时的张扬,所以当市政员的马车到达门口时,他做过老爷——权贵——亲王——天知道他到底是什么!

    大家曾建议让人护送他到丰迪和伊奇,但他拒绝了。他说,谁敢拦截王者之路,就是死路一条;他会向驻在那不勒斯的大使投诉,把这事搞得全国皆知。波普金斯夫人,这位年轻、仁慈的贵妇人,在他这位全能的丈夫的保护下,看起来在这个城市里无比安全。两位漂亮、活泼的波普金斯小姐,指望着她们学过拳击的哥哥汤姆的保护;而那个纨绔子弟汤姆则确信没有哪一个意大利的无赖强盗敢惹英国人的麻烦。店主耸耸肩膀,双手一摊,扮了个十足的意大利怪相,于是,麦络·波普金斯的马车又朝前走了。

    他们经过了几个非常可疑的地方,但没有遭遇任何骚扰。(皇姑)两位波普金斯小姐非常浪漫,她们学过水彩画,对周围那种原始景色心醉神迷。这景色多像她们在拉德克利夫夫人的浪漫故事中读到的情景啊,她们真想把所有的景色都勾勒出来。最后,马车到了一个地方,道路沿着绵长的山坡蜿蜒而上。

    波普金斯夫人已经睡过去了,两位年轻的小姐正在读沃尔特·斯科特先生和拜伦王爵的最新著作,那个纨绔子弟汤姆正在吓唬驾左马的车夫。市议员走下马车,说是要到山上去活动活动筋骨。这个上坡路很漫长,市议员不得不时不时地停下来,喘口气或擦擦额头、哼哼几声、咂咂舌头,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辆马车驮着重重的行李,载着酒足饭饱的旅行者,被市议员远远地落在身后,费力地往前走。因此,这个市议员有足够的时间轻松漫步。

    在快到山顶的地方,也就是道路又开始下坡的地方,有一块凸出的岩石悬在路面上,波普金斯看到一个人独自坐在那里,像是在牧羊。(千金卷土重来)市议员波普金斯是个聪明的旅行者,总是喜欢沿途搜集一些琐碎的信息。因此,他想他可以爬上山去和那个实在的人聊上几句,听听新闻,了解一些意大利的事情。当波普金斯靠近那个人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对那个人的相貌没有半点好感。那人斜靠在岩石上,披着一件普通的长披风,帽子耷拉着,只能看见帽子下面一半黝黑的脸,一只目光敏锐的黑色眼睛,一道凸生的浓眉毛,还有一把浓密的胡子。

    他对着在山边转悠的狗吹了几次口哨。看到市议员走过来了,那个人起身跟他打招呼。当那人站直身子时,看起来像个巨人,至少在市议员波普金斯看来是这样,然而,不管哪个矮个子的人,都可能会产生这样错觉。

    波普金斯现在情愿回到马车里,或是掉头回伦敦交易所,因为他一点儿也不喜欢眼前这个家伙。然而,他决意摆出最和善的笑容,开始和那个家伙谈论天气、歉收的庄稼,还有当地山羊的价格。(酸心的酥心糖)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他跑到岩石边,四处观望,沿着路面向下望去,发现他的马车被强盗包围了。

    一个强盗擒着肥胖的男仆,一个拽着汤姆笔挺的领带,并用枪抵着他的脑袋,还有一个在翻他们的旅行箱,另一个则在翻找他夫人的提包。这时,两位波普金斯小姐马车的两个窗户探出头来尖叫着,她们的女仆在后座上嚎啕大哭。

    奥尔德曼·波普金斯感到内心里爆发出一个父母官的所有愤怒。他抓起手杖,准备爬下岩石,去跟强盗对抗或控诉如此残暴的行为,但这时,他的一只胳膊被人抓住了。是他的朋友,那位牧羊人抓住了他。牧羊人的斗篷有一部分滑落下来,露出了别满手枪和匕首的腰带。总之,波普金斯发现自己已经落入强盗首领的手里。这个强盗头子假扮成牧羊人,以便在岩石旁搜寻旅客,并给他的同伙传达信号。

    一场悲惨的洗劫发生了。(射雕之江湖)旅行箱被翻了个底朝天,波普金斯家所有华丽的服饰和细软散落一地。现场一片混乱,威尼斯的珠子、罗马的镶嵌工艺品和年轻女士的巴黎软帽,还有市政官的睡帽、羊绒长袜,哪个纨绔子弟的梳子、紧身衣、上过浆的领带统统混在了一起。

    市政官的钱包和手表、女士的珠宝都被夺走了。幸运的是,正当盗贼们要把他们一大家子押到山里去时,远处来了一些军人,盗贼这才带着他们劫掠的赃物逃跑了,路逃到丰迪去,留下波普金斯一家人收拾剩下的东西。

    当他们一家人安全抵达丰迪后,这个市议员在旅馆里大发雷霆,威胁要向驻那不勒斯的大使申诉,并且准备在整个国家都发发威。纨绔子弟汤姆有一大堆和强盗搏斗的故事要讲,这些强盗仅仅在数量上占优势。至于两位小姐,她们完全沉浸在冒险的欢乐里,整个下午都忙着把这次冒险经历写进日记里。她们声称,强盗头子是个非常帅气的男人。她们竟然还把他说成是某个不幸的恋人、被流放的贵族,还说其中几个强盗都是非常帅气的年轻人——“太迷人了!”

    “事实上,”泰拉奇纳的煤矿老板说,“她们还说强盗头子有骑士风度。”

    那位英国人说:“一个有骑士风度的人!我宁愿把你所谓的有骑士风度的人像狗一样吊死!”

    “竟敢骚扰英国人!”霍布斯先生说。

    “而且还是像波普金斯这样的家庭!”多布斯先生说。

    “他们应要求这个国家赔偿损失!”霍布斯先生说。

    “我们的大使还应向那不勒斯政府提出控诉。”多布斯先生说。

    “我们应该要求政府将这些恶棍驱除出境。”霍布斯先生说。

    “如果政府不这样做,我们就向他们宣战!”多布斯先生说。

    这个英国人有些厌倦了这个故事,厌倦了同乡的过度热情,当有人招呼他们吃晚饭时,他很高兴能从这群旅客中解脱出来。他和他的威尼斯朋友们,还有一个举止有趣的年轻的法国人一起走了出来。聊天时,这个法国人与他们熟络了起来。他们径直朝着大海走去,海面在月光的映射下,闪闪发光。出于礼貌,那个威尼斯人让这位英国人护送他漂亮的妻子回家。然而,或是出于害羞,或是出于保守,那个英国人继续向前走着,并没有主动伸出他的胳膊,展现他的礼貌。那个美丽的威尼斯女人,一切都听从她的丈夫,已经习惯了别人为自己的魅力而大献殷勤,现在却被这位英国人惹恼了,她怄气地挽起了那个法国人伸过来的胳膊,然而,却对那个英国人的冷淡举止耿耿于怀。

    他们到了离旅店不远的沙滩上,那里有一队士兵,围成一圈看守着一群囚犯。那些囚犯正在放风,吹吹晚风,在沙滩上打打滚、做做运动。

    那个法国人说:“很难想象,还会有比这批罪犯更可怕的人了。他们当中有弑父母的,杀兄弟的,还有残害婴儿的,先逃过法律的制裁,变成了山贼,接着,他们就出卖他们自己的兄弟,花钱给自己减刑,和这些恶棍一起,每天在沙滩上滚上一小时!”

    这个法国人的评论在同伴中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尤其是那个漂亮的威尼斯女人,她战栗着,羞怯地瞥了一眼这些在晚间放松的恶棍。“他们看起来,”她说,“像缠绕在一起的蛇。”

    现在,这个法国人开始谈及他们在小酒馆听到的故事,还补充说,如果他们对这个话题还有兴趣,他可以再讲一个和强盗有关的冒险故事,就发生在他自己身上,这个故事或许可以让他们了解那些强盗的习惯和举止。这个法国人谦逊和直率的神态赢得了大家的好感,即使那个英国人也不例外。他们都很乐意接受这个法国人的提议,当他们在海边来回漫步的时候,他讲述了下面的历险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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