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雷劈中了天灵盖,韩子嫣头皮一阵发麻,浑身有血液凝滞的麻痹,她不敢置信在这个节骨眼,冯氏还想着自己的权贵和地位,宁可将非赵氏血脉的野种捧上帝位!也不肯让出来给赵翊的兄弟,其实除了二皇子赵显,三皇子赵贤也可以来坐这个位置的,毕竟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是正经八本的皇室血统。
冯氏看她面色阴沉,欲言又止,自然察觉出了不对劲,清清嗓子道:“翊儿福大命大,一定会化险为夷,本宫不会让赵氏的江山落在他人的手里。”
韩子嫣静默不语,许是自己也无能为力,眼下只有静观其变,若赵翊真的一命呜呼,自己的人生路又该往何处走呢?
“走吧!随本宫去泰和殿。”冯氏脸色冰凝,倒是临危不乱,在皇宫中经历过腥风血雨的女人,还有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
泰和殿里寂寥无声,奴才们都在外面守候,只有顺子一人在内室伺候着赵翊。
宫女把按照秦郎中药方熬好的汤药端进来,递给顺子,顺子舀起一勺,吹凉后,一点一滴地往赵翊紧闭的嘴里输送。
多半碗的汤药整整话了一刻的时间才差不多喂完,但有一半多还是从赵翊的嘴角边流淌出来,真正进入胃里的药汁少之又少,顺子拿着帕子拭去暗棕色的汁液,连连叹气,最后吩咐宫女再去熬一碗过来。
顺子在赵翊身旁伺候多年,今天是心情最糟糕的一天,不仅仅是因为赵翊伤势颇重命在旦夕,还因为他十分忧愁自己的后路,故对着低下的人也稍有嗔怒。
这不,听到一个小太监匆匆细碎的脚步声,他沉着嗓音,眉头一蹙,“是谁没长眼,又来烦皇上了?”
平时憨态的小太监赶忙垂下头,翁声翁气答:“太上皇后和娴贵妃来了。”
顺子一听,即可敛去微怒,嘴角挂上淡淡的笑意和谄媚,走出去迎接。
……
冯氏看望儿子的过程中自是掏心掏肺地说了母子才有的关怀之语,但亲眼目睹赵翊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之态,她面上惶惶之色顿然加深了几分,没有这个儿子,就没了以后的靠山,让她顾全赵氏江山还是保全自己的权贵中二择其一,她还真有点琢磨不定,或许她并没意识到赵翊伤得这么严重。
韩子嫣一路来都没有说话,空洞无神的双目落在榻上神形轮廓明朗的身躯上,脑中淡淡地回忆起与他这段日子相处的点滴,基本上没有多少美好的时光,更多的是误解和争执,有时候虐~恋比正常的爱恋更深入骨髓,因为很多人都会牢牢铭记痛苦,而忘怀开心的时刻。
正在默默发呆中,弦儿从凤藻宫过来,轻步到她身旁,俯身贴耳道:“娘娘,王爷来了,在寝宫等着呢。”
刚才,韩子嫣从千竹阁出来,就让弦儿先回了凤藻宫,她还算机灵,估摸着韩子嫣会在泰和殿,便亲自前来传话。
碍于皇宫耳目众多,韩子嫣没有让赵贤直奔泰和殿,再者还有冯氏在场,若是看见风尘仆仆而来的赵贤,心思定会生出七窍来。
韩子嫣顿了一顿,上前躬身道:“太上皇后要和皇上单独相处,妾身和奴才们就先告退了。”
“去吧!”冯氏无力地摆摆手,凤目却紧紧盯在赵翊温和无血色充盈的脸上,自是低低的几声细微叹息,带着难以掩盖的无奈和苍茫。
……
韩子嫣从泰和殿出来时,暮色已至,暗蓝的天空,与微茫的宫灯,交织成静谧的光影。
傍晚的凉意深了几许,似乎比往日更冷,穿着布料轻盈的锦袍,有无日光照射,身子自然而然地开始发冷,她不禁打了个冷颤,呼出的气体能看出淡淡的白气,初冬渗骨的冷就像大片大片的寒冰,在心头快速漫出。
她拢着长袖,双臂环抱于前,弦儿跟随在其旁侧,“请娘娘恕罪,奴婢一时情急,连披风都忘记了带。”
“无碍,赶紧走吧!”她加快了步伐,往泼了墨的暗夜中走去。
华灯初上的皇宫渲染出一份别样的寂静,偌大的建筑群仿若蛰伏在夜色中的野兽,闭着双眼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一抹单薄孤寂的倩影映在在橙黄昏暗的宫灯下,脚步轻盈,落地无声,转过长廊宽敞的甬道,很快,面前一座桂殿兰宫出现在眼前。
宫门口,有一挺拔颀长的身影立在幽幽静夜中。
韩子嫣轻轻咳了咳,便见台阶上的人稳步走过来,棱角分明的脸旁衬着柔和的光线,越发显得儒雅英气。
近了,韩子嫣才看出他脸色紧绷,眸色暗沉如深潭,醇厚的嗓音有几分暗哑,“文成王如何了?皇上没有为难他吧?”
赵贤从京郊回来,便听秦香儿诉说了有关赵辕被韩越设计陷害入了皇宫,所以赶到宫中的时候,天色已深暗下来。
一轮明月若隐若现,缓缓滑过彼此的面容,稀薄的银白月光,流动的光泽在地上投影出一道清浅的影子,影子叠叠交映,透出湛湛的鬼魅之意。
韩子嫣顿了许久,没有吭声,弦儿很识趣地向后退了几步,只高举着宫灯为二人照亮彼此面色的变化。
见她久久不语,赵贤的神经不由得绷得更紧,心跳也多跳了几拍,似乎从她清淡无痕的表情下看出了暗流涌动,薄唇轻抿,低不可闻地问道:“文成王出事了?”
韩子嫣默默点了一下头,眸中渐渐泛出薄薄的水雾,不知出于什么,是自己愧疚,还是为秦香儿可惜,亦或者是为一个真正的继承者感到悲戚?
赵贤渐渐蹙起眉头,袖中的双手亦握成拳头,嗓音发颤提高了一些,“到底发生了什么?”
韩子嫣咬着下嘴唇,面色浮出丝丝不忍与无奈,一字一句,说得很费力,将发生的一切全告诉了他。
果然,如她在走过来的路上所猜想的一样,赵贤的愤怒全部倾泻在了韩越的身上。
“本王真是愚蠢,怎么会相信你二哥,本王太糊涂了……”抱怨夹杂着愤慨,只因赵贤并不知前朝圣旨一事,所以根据自己的感性,已将文成王当皇亲贵胄的皇叔。
韩子嫣并没有向他阐明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只道:“王爷请勿怪家兄,如今,最紧要的还是皇上命不久矣,皇位继承上,我希望王爷能站出来争夺,以前易储风波后,皇上怕二皇子卷土重来,便下旨将他遣去封地,但王爷独留京城,近水楼台先得月,若有我哥军马做后盾,争夺帝位十拿九稳。”
赵贤微怔,眸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惊诧!
她想让他做皇帝,难道余情未了,还是另有所图呢?亦或是她还有不为人知的心思?
赵贤彷徨踟蹰,黑漆透亮的修长眸子紧紧盯着她,似要穿过她的身体看到那颗迸发诡计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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