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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 花好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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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哥哥在古城墙上找到我,也就找到了我常常在午夜失踪的谜底。(贵女谋略

    只是,他无论如何不能相信我是在约会一个神秘的唐朝情人,只当我发烧说胡话,大把大把地喂我退烧药。害我一直睡一直睡,很长一段时间都昏昏沉沉。

    有时睡不着,我会整夜痛哭。

    唐禹披着睡袍便赶过来,紧紧拥抱着我,也彻夜不眠。

    我在他的怀抱中安然睡去。仿佛回到小时候。

    不记得小时候,母亲有没有这样拥我入眠。

    我向唐禹要求:“唱一支催眠曲来听听。”

    唐禹为难:“你知道我五音不全,不会唱歌。”

    但是禁不住我再三要求,终于开口:“忆昔笄年,生长深闺院……”

    我大惊跃起,头撞在床栏上,也顾不疼,睁大眼睛问:“你怎么会知道这支歌?难道你也……”

    唐禹莫明其妙:“我从电视剧里听来的,人人都会唱啊。”

    我软倒,哭笑不得。刚才听到《倾杯乐》的一刹那,我还以为唐禹也是旧唐人物呢。

    稍好一些的时候,唐禹逼着我去见心理医生。

    我抗议:“他们会把我当成怪物解剖。”

    唐禹说:“谁说的?程医生每天预约多得不得了,没见他把谁送上解剖台去。”

    我可以想象,在程医生处,一定有机会听得到比我更荒诞的经历和故事,他早已被磨炼出铁石心肠。

    我决定以沉默对待他的种种追询。

    然而程之方并不是一个打破沙锅的人。

    同时他也并非衣冠楚楚,一本正经。他就穿着家常的棉布衬衫,涤纶裤子,懒汉鞋。我在黛儿的薰陶下对男人的穿着十分挑剔,故而认为他的品味颇值得商榷。

    “嘿,你好,我是程之方。”他同人面对面打招呼亦好像回答电话留言,但态度是诚恳的,至少是扮诚恳扮得很到家。“你可以叫我程医生,也可以叫我之方。”

    我微笑不语。做记者的经验告诉我,对一个饶舌的人,如果你不说话,对方就一定会自然而然地说更多的话。

    现在的程医生就是这样。

    “你很不爱说话是吗?”他仍然维持着诚恳的笑容,推心置腹地说:“其实我小时候也很不喜欢说话,因为这个,总是被同学捉弄……”

    他从幼儿园时代讲起,一直讲到大学生活及他的第一次恋爱。“我的第一个女朋友是大三那年谈的,是我同班同学,所以当然不会是一见钟情,但是日久生情呢倒也谈不上。照心理学的角度分析,不过是因为周围同学都恋爱了,我们受到触动,于是也搭了末班车。可是两个研究心理学的人在一起,虽然是初恋,却一点神秘感也没有,两个人交往好比课外实践,一边谈恋爱一边忙着分析对方心理,分明是完成实习作业……”

    我笑起来,情绪放松许多。(死神之无影刀

    程之方摊开手:“所以你看,心理医生也是人,也一样有心理障碍。”

    “那么,你又怎样治病救人呢?”我问。

    他大吃一惊:“治病救人?我有那样说过吗?不不不,我才没那么伟大。第一,心理辅导不是治病。来到我这里的,是客户,不是病人;第二,我也没有救人,人只能自救;第三,心理医生是一项职业,而不是一种保障。我做心理医生不等于自己没有烦恼,就像你是演员,但也一样会喜欢看电影一样。”

    我得承认,无论程之方是不是一个好医生,但他的确是一个好的谈话对手。

    第三次见面的时候,我才肯稍微透露关于黛儿的倩女离魂。然后是上官婉儿的再世记忆。直到两个月后,我才终于向程之方谈起秦钺。

    意外的是,他并不惊讶,甚至很平和地说:这很正常,典型文艺工作者的常见病。

    于是,轮到我惊讶。“那么,你常常会遇到见鬼的病人么?”

    见鬼。可不就是见了鬼?

    程医生微笑,非常温和诚恳令人叹为观止的一个职业性的微笑。

    “不,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见鬼。但是有很多人都自称见过比你的所见更加千奇百怪的事物,比如外星人。”

    是的,外星人。谁敢说外星人是真实的存在而不是一个或者几个精神病人的集体性异想天开?

    “相信我。”程之方说。这句“相信我”同他的经典微笑一样,都是他获取成功的重要法宝之一吧?

    “相信我,秦钺只是你的想象,人间不可能有那么纯粹的精神之爱。你太追求完美了,在世俗的生活中得不到,就向幻想中追寻。这种丰富的想象力,正是你女性魅力的一部分,但太过夸张,就不节制。而成年人应该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合理选择记得或者忘记一些事,包括想象力。你认为我说得对吗?”

    我低下头捂住脸。有泪水自指缝间落下。不不,秦钺不是我的柏拉图之思,那是一场真正的恋爱,刻骨铭心。永生不能忘记。

    这是我第一次在程之方面前落泪。

    我本以为他接下来一定会有更多的理论要传述,可是意外地他竟难得地沉默了。当我擦干泪抬起头时,发现他一脸茫然。

    跑心理诊所成为我每周两次的固定功课。

    在那里,永远有一杯新鲜的果汁和程之方诚恳的微笑在等着我。

    录音机“轧轧”地转着,我闭上眼睛,呓语般念着秦钺的名字,向之方说出我的经历,古城月夜那些刻骨铭心的相会。

    程医生十分同情而理解地听着,然后用他的术语将一切合理化。(一统日娱

    “你的情况很典型,属于心理疾病的一种,俗称情绪压迫症。”他说,语气平和而不容置疑。

    根据他的分析,所有关于秦钺乃至黛儿灵魂的故事,都是我自己的臆想所致——由于我自小性格孤僻,长期压抑,所以幻想出了一个秦钺,并沉浸在这种精神恋爱中不可自拔。秦钺的离去,其实是我为自己寻找感情解脱的一种理由,是明知没有结果而不得不面对的一种逃避。换言之,是一种康复,一种自我拯救的方式。这证明我说到底还是一个清醒的人,理智的人。

    “我当然是一个清醒的人,”我不满于他的分析,“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疯子。”

    “我也不会认为你是疯子。”程之方继续他的标准的微笑。“谁都知道唐艳是一个最好的演技派明星,远远比一般人聪明敏感得多。但,也许这就是你的症结所在。”

    “你是说……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我的职业病?”

    “依照通俗一点的说法,可以这么说吧。你扮演上官婉儿,于是就把自己当成婉儿转世,这是由于演员对自己扮演角色的过分投入,一种弄假成真的超级敬业。许多演员都声称自己每演一场戏就像死过一次,也是基于这同样的原因。事实上,来这里诊治的客人,最多的就是演艺圈里的人。因为他们日与夜往往进行着两种角色,活在不同的身份背景里,极容易产生情绪紊乱。所以,在这个行业里,有许多人都有自己固定的心理医生,定期接受心理按摩,你不过是其中个案一例罢了。不过,由于你的成长经历比较特殊,所以你的情况要也比他们略为严重。”

    我倒好奇起来:“很多同行来这里?说说看,都有哪几个?我认不认识?”

    程之方板起脸:“你挑战我的职业道德。”

    这种地方他从不马虎。

    所有的疑问都难不倒程之方,再不合理的问题他都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显而易见,你是一个对古董研究有深厚爱好的人,一个有古典情结和诗人气质的女子,你精研唐史,却把它们当成是别人告诉你的知识。其实,那本来就是你自己读书读到的。”

    这句话,解释了所有那些跑到我头脑中的记忆与信息,以及秦钺所教给我的唐朝史实,比如高阳之死,婉儿出世,比如乐游原的盛况,端履门的典故,青龙寺的传说……

    “是这样的吗?”我茫然,“那么黛儿和陈大小姐呢?那也是我读来的故事不成?”

    “那当然不是,不过陈黛儿小姐是你最好的朋友,你非常关心她。俗语说‘关心则乱’,所以你对她便会有一些特别的反应,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切只是巧合罢了。”

    程之方感慨:“唐艳,你唯一的缺点就是聪明太过,幻想太多,这对于一个文艺工作者来说,是必不可缺的素质;可是对于花季年华的女孩子,则不大妥当,容易自我封闭,弄到真假颠倒的地步。(安居山林当猎户)大家通常说女孩子心病重,所谓‘心病’,指的就是这种情况了。幸亏你哥哥及时找到我,送你来就医。如果不是这样,只怕你会在自我逃避的路上越走越远,说不定会导致精神分裂呢。”

    我笑了。忽然想起大学里现代文学课教学大纲里对《狂人日记》艺术手法的总结:一方面,他是一个“迫害狂”患者,具有一切狂人的心理特征:多疑、恐惧、富于幻想;另一方面,他又是一个清醒勇敢的反封建斗士,擅于思考,严于自省,敢于反抗……

    原来我的言行种种,在医生眼中看来,也不过是一篇现代版的《狂人日记》罢了。难怪他一脸司空见惯见怪不怪的高深状。

    不过,人的内心世界本来就是宇宙间最复杂的领域,一点都不比灵魂世界简单。我又怎么可能期望一个心理医生通过几句对白而完全理解于我?

    我渐渐视与之方对话为生活中最佳娱乐。很多时候,我们更像是朋友交谈。虽然我知道,在那里的每一分钟,都需要唐禹付出高额诊金。

    “老程。”我这样称呼之方,尽管我心里对他是尊重的。“我认为,你应该从我的收费单子里扣除你关于小时候尿床得麻疹这些叙述的时间,因为那些是你在说我在听,为什么你不付我费用?”

    “你不如建议,我们应该像aa制吃西餐,各付各帐单算了。”程之方讽刺。

    我立即拍手。“我赞成。这样最公平不过。”

    “可是我从没有同你说过我小时候尿床的事。”

    “是吗?我以为你已经说了。我觉得你从小到大事无巨细都已经向我报告完了,就好像是我看着你长大似的。”

    “你敢对本医生不敬!”程之方抗议,但接着他笑起来,挠着头说,“真是的,不知不觉同你讲了那么多。”

    “就是了,所以说你该付我费用。”

    虽是说笑,但是隔了几天,程之方忽然开了一张支票给唐禹,数目正是我这些日子以来就医的诊金总额。

    唐禹惊讶:“程医生,小妹一直赞你高明,我也觉得她进步显著,从没有想过要向你讨回诊金啊。”

    可是程之方十分认真:“我自认为不是一个好医生,不能接受你的诊金。”

    “为什么?”

    “因为,作为一个心理医生,基本职业操守就是不能同他的病人发生感情。”

    唐禹大惊。

    程之方继续豪情万丈地自我剖析:“我错了,我没有在治疗过程中把握住恰当的分寸和立场。我弄不清自己的身份位置。我常常会忘记自己是个医生。(权色挣扎:官路)我的倾诉往往比客人还多。每当见到唐艳,我就有一种说话的冲动。这段日子以来,我相信唐艳已经成为这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一个人,我也通过她的诉说彻底了解了她。她的内心世界太丰富,太美好,也太神奇了,我没办法不被吸引。一方面我为她诊治心理疾病,可是另一方面,我自己却患上了一种心理常见病——相思病。”

    他这样长篇大论地说着,看到唐禹的表情越来越复杂迷惑,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诉说不够明确,终于简明扼要地下结论:“唐先生,我爱上了你的妹妹。”

    “可是,唐艳不是我亲妹妹。”唐禹木木地说。

    程之方愕然:“你说什么?”渐渐懂了,脸上浮现出惨痛失落。

    唐禹反倒清醒过来:“你不知道吗?”他讽刺地看着对手,“看来你对她的‘了解’还相当有限啊。”

    从那以后,唐禹不许我再去程之方处就医。

    程之方把电话打到家里来,苦苦哀求:“唐艳,你必须见我一面,不然我会发疯。”

    但是我相信一个心理医生必有办法自我调解,并不同情。

    家里电话铃一直响个不停,唐禹索性将插销拔掉,并考虑给我另找医生,但是我自己认为完全没有必要。

    我已经好了,至少,再不会轻易头昏。

    老程有一日在家门口堵住了我。

    我陪他到附近小花园,坐在冷杉下看叶落。

    天气冷下来,又到冬天了。

    一年前,我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与秦钺相遇相爱。

    才不过过了一年么?我几乎觉得自己已经走过一辈子。

    可是有时候,又觉得一切只是昨天。

    我叹了口气。

    一阵风过,针叶密匝匝落了一身。

    之方一根根地拂去,叹息:“唐艳,记得我同你说起的我的初恋吗?事实上,后来我又几次恋爱,都因为自己的职业病不欢而散。”

    职业病。这是谁发明的现代名词?

    演员富于幻想称之为职业病,医生不能恋爱也归罪于职业病。

    我笑而不答。

    之方继续长叹:“我真是怕你的笑容。那么安静,透析一切似的,让人忍不住想对你倾诉。那真是所有心理医生都可望不可及的境界,要对着镜子天天做拉皮练习的。”

    心理医生不愧为心理医生,竟可以形容得这样好。其实,那不过是往日记者生涯的能力积累,若没这两下子,如何令被采访对象尽诉衷情。

    原来职业病也有好的。我笑了。

    老程继续说:“我太了解女性心理,所以谈恋爱总不能进入状况。可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我完全没有准备要恋爱,我只是尽一个医生的责任在听你诉说,可是不知不觉,我自己说了太多。(毒宠前妻)而你的故事,又那样打动我,让我常常在倾听的时候忘记自己的分析能力,我好像寻幽觅胜那样一步步深入你的内心世界,可是走得越远便发现那世界越瑰丽,无穷无尽。所有我不曾尝试过的恋爱的神秘感,盼望犹疑,患得患失,如今我都一一尝试了。我知道,我是在恋爱。唐艳,我以一个心理医生的职业精神向你保证:我是在恋爱,我会永远地爱你。”

    也许一个心理医生的爱比任何其他职业人士的爱都更感性也更理性,甚至更有保障。可是我不打算接受。

    “之方,原谅我,你对爱情的向往和理解同我的并不一样。我也不想日后对着一个心理医生,让他像解剖白鼠一样每天剖析我,分解我。你说过,我的心理太复杂,也许正是这复杂吸引了你。你爱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的职业。我是对你职业能力的一个挑战,一道新的课题,你忍不住要进一步了解我,直到我完全透明地展示在你面前。可是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对你的吸引力也就完全消失;而如果那一天始终不来,又未免令你失望。那将是一个令人疲惫的过程。很抱歉我不是一个喜欢自讨苦吃的人,也没有这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魄力。我们两个,并不合适。”

    老程惊讶:“你的分析似是而非,蛮专业的样子,像足心理医生,如果你肯改行,一定是我们中的佼佼者。你从哪里学来的这套论调?”

    我莞尔:“我是‘久病成良医’,你却是‘能医者不自医’。”

    之方苦笑:“至少,当我是你的朋友。”

    “这个自然。”

    程之方点点头,拈下肩上最后一片扁平的针叶,珍重地放进上衣口袋里,然后才伸手与我重重相握。

    我走出很远的时候,回过头,仍然看到程之方站在冷杉下向我遥望。

    我没有停留,亦不再回头。

    只为我明白,有时候加以援手,无异于落井下石。

    黛儿以前说过,我似乎总有办法与男生成为老友记,兄弟姐妹般相处。以至于在她处爱情碰壁的小男生们个个跑到我这里来寻求友情安慰。

    我一直不知道这是优点亦或缺点。

    但是夏九问和程之方后来的确都成为我的手足兄弟。

    而手足兄弟的唐禹,却成了我的丈夫。

    过年的时候,父亲正式托关伯伯向我代达心意,希望我永远留在唐家,由唐家女儿移位唐家媳妇,亲上加亲。并说这也是妈妈她的遗愿。

    妈妈她的遗愿。

    世上没有一座山会比这更重。

    我同意了。这是我用一生回报唐家恩德的最好方式。

    我已经得到过世上最珍贵最难得的爱情,便从此一生孤独,也无遗憾。

    更何况,唐禹虽然并不是我理想的男子,但他不失为一个好人,而且,我们彼此关心,情同手足,这些了解与亲切足以保障我们一生一世的平稳生活。

    结婚那天,客人来了许多,男宾都衣冠楚楚,女宾花枝招展,但没人能压得住蓝鸽子的风采。她与夏九问挽臂而至时,引起不小的一阵轰动。

    婚礼没有惊动媒体,但那些神通广大的记者还是闻风而至,自来熟地讨一杯喜酒,然后敬业地举着相机追着我拍照。

    记者的确不容易。而我曾经也是其中一员。

    我问蓝鸽子:“当初有无讨厌我?”

    “怎么会?”她嘴角浮起一个职业性的微笑。但停一下,又说:“不过你那时也真是讨厌,穷追猛打,不依不饶。”

    “没办法,讨生活。”

    夏九问送了很重的礼,握手时他对我说:“真是遗憾你没有选我,我仍然爱你。”

    我微笑:“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的祝福。”

    我们共饮一杯。

    也许他的心并没有他的话那样动人。但既然娱己娱人,听在耳中又舒服,谁要寻根问底。

    多少年后,他会对子孙说:“知道那个演过上官婉儿的女明星唐艳么?她曾是我当年的梦中情人。”

    而我,亦可以骄之亲友:“知道名编剧夏九问吧?他曾追求于我。”

    所以人非得出名不可,出了名才有被人提起的资格。

    借我的婚礼,蓝鸽子正式公开自己与夏九问的爱情关系,一举夺走所有的记者镜头。

    我微笑,她以后会更加出名。选择夏九问做终身归宿而没有选择那些拥围前后的老板大款,是她的明智之举,也是高明之处。蓝鸽子,始终都是我尊重且珍惜的一位至友。

    我在来宾中留心细看,并没有发现那位黑衣贵妇的身影,不仅松一口气。稍顷却又有些许失望。

    一切都过去了。雁飞去,蓝天无痕。

    结婚后,我做了全职太太,没有再拍戏,却开始写剧本,全部是有关唐宫的故事。

    那些神出鬼没的记忆片断仍然时时在我脑海中闪现,我没有再告诉任何人,而是把它们变成了文字。

    我成了一个作家。一个明星作家。

    围绕我的记者更多了。

    爸爸很高兴。比起演员女儿,他更希望有个作家儿媳,以示自己家学渊源,教女有方。如今他也开始逢人便说:“知道唐艳吗?那个新进作家,她是我闺女,也是我儿媳妇!”

    唐禹还是老样子,生意有时亏有时赚,小胜即喜,略有挫折便回家来向老父求助。我想他一生都会这样平庸地度过,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并无抱怨,亦无后悔。

    是的,我不爱唐禹。我曾深深爱过,所以知道爱是怎么回事。

    但,我关心他,尊重他,亦可以毫不勉强地宽容他,迁就他。这对于夫妻来说,已经足够。

    爱情是爱人的事。宽容和理解才属于夫妻。

    我与唐禹,有过共同生活二十余年的宝贵经验,连试婚都可省却。

    这是现时代的青梅竹马。

    只是,每当月光皎洁的晚上,我仍会感到深深的孤独与思念。

    我知道,我与秦钺已经不可能再见,但我坚信他必在冥冥之中关注我,陪伴我,永远与我同在。因为他,我爱这世上的每一颗星星,每一片云,爱每一个白天与黑夜,月缺与月圆。

    唐禹醒了,找到花园里来。“怎么,又失眠?”

    我回头,给他一个温暖的笑。“是,最近用脑过度,有点累。”

    “在写什么?”

    “一部叫做《执子之手》的长篇。类似‘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故事。”

    “他们可有我们这样好的结局?”

    “我还不知道。故事才刚刚进行到一半。”

    我常常如此,在动笔写一个故事之前,完全不了解它会向哪个方向发展。故事里所有的人物都有他们自己的命运,悲欢离合并不由我左右。与其说我在操作故事,不如说是故事控制了我。

    唐禹为我披一件绣满蛱蝶的白色真丝上睡袍,那是黛儿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写个团圆的喜剧吧,我喜欢看喜剧。”

    “好。”我慷慨地答应他。

    真实人间的悲剧已经太多,怎忍让虚构的世界再残缺不全?

    星空下,我们深深拥抱。当理想的爱情完全幻灭,我唯有抓住我现世的幸福。

    一再的失去,更让我更懂得拥有的可贵。

    有些人因为爱而地老天荒,也有些人因为地老天荒而爱。都不失为一种幸福。

    我相信自己必会与唐禹白头偕老。

    又过了一年,我怀孕了。

    并没有梦到金甲神人赐以称杆。

    我想这样也好,至少可以保证前人的命运不会再被重复往覆了。

    唐禹怕我劳累,不许我再每天对着电脑写作。

    我于是考虑学习一样乐器消遣。

    唐禹找了许多资料来研究,最后替我报了一个琵琶学习班。

    日子在弦索间于指上划过。我并没有无师自通。这反而让我感到平安。

    一品、二品、三品……按部就班。当学到“象”的时候,我的肚子已经不容许膝上再承担一只琵琶。

    学习被迫终断。但是我已经学会弹《卖报歌》。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大风大雨地满街跑,走不好,滑一跤,今天的新闻真正好。一个铜板就卖两份报……”

    很简单的曲子。我喜欢简单。

    十月怀胎,一旦分娩,所有的人都激动而兴奋。

    做了爸爸的唐禹惊喜地大声叫着:“男孩!是个男孩!”

    孩子被抱到我跟前,我忽然心中一惊:那孩子,五官分明,嘴角紧抿,竟然酷似秦钺。

    秦钺!

    我笑了。如果你看到我的微笑,你会知道天下最美丽的容颜是什么——那是一个充满希望和信任的母亲对世界最真诚的祝福。

    因为我知道,悲剧将从此结束,而这世上,终于又会有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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