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全一轮嘴数落个不停,他感谢这,感谢那,唯独忘了询问自己的师傅叫什么,因此在梵高为其洗礼完毕之后,秀全高高兴兴离开时,以及离开之后,他都无法像人提及为自己受洗的究竟是何人。(
官路红颜)尽管他逢人便讲:我是受洗过的正宗基督徒,我是纯种传教士,我还是神的儿子,我经常发梦与神共度晚餐。
啪。
梵高一眼瞥见不远处一张摇椅边放住一盆洗脚水——依据水盆摆放位置推理所得,走过去,端起来,见盆中水乌黑发亮,还伴随阵阵臭味,再看蹲在地上的秀全一副标准狗狗模样。哎,无需多想,梵高将洗脚水——依据水质及气味推理所得,高高举起,对准秀全的头顶一倾而泻。
哗啦啦,哗哗啦。
一盆脏水照兜淋落去,秀全的心愿终得以完美实现。梵高拎着空空如也水盆,整个人顿时轻松不少。
“搞掂。现在你已经由头湿到落脚。那么,从这一秒种起,请你有多远就滚多远,再也不要来烦我。”
“圣言就是天主的话,我们祇有靠着他的话而生活。(
万古至尊)因为天主本身就是真理,就是神,就是生命。天主的话是我们脚步前的明灯;路途上的亮光。天主的话好像落下的甘露,滋润着我们的心田。天主的话是我们精神的生命之粮,养育着我们的精神生命。天主的话俱有永恒的价值,万古长新,永垂弗替,恒古长存。而且……”
“你老味吖,圣水你都淋佐啦,还在这里啰哩八嗦同我讲耶稣?还不快滚,滚,滚。”
“而、而且听了天主的话而去实行的人,在他内便有永生。秀全乖乖听话,现在就滚。”
“生,你还生?叫你生吖啦。”
“哎哟,这一脚踢得我的八月十五好鬼舒服啊。”
一番纠缠不清,继而泾渭分明,最终秀全摇身一变,成为满口经文的正宗教徒。这一切,全因天时地利人和,搅拌在一起,发生了化学作用。他认定梵高就是真主,尽管前后对答过程之中,亲历主的性情颇为奔放,言语亦是很接地气,并且毫无架子。(
一吻成灾:拒嫁天王老公)例如,为了拉近与信徒的距离,梵高不仅主动爆粗口,还赏赐了异常珍贵**的一踢。梵高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主所做的一切;梵高所讲的话,就是主所讲的话。这怎叫秀全不带着一颗感恩的心潇潇洒洒踏上“爱天主于万有之上”的神光大道。
噢,去你爹娘的神仙狂躁分子。梵高心中大骂道,对于秀全这种可谓完全搞不清状况的人,这种随随便便就把自己亲生父母踩到神脚下的人,开口闭口都是学人家讲耶稣的人,简直毫无个人思想可言。望着秀全充满喜乐地快速爬上石阶的背影,真的好想大吼一声:其实你比较合适当个大猩猩。最好返回你的深山老林,别在出来晃悠啦。像任嚣城这样的大都市,不够贴近大自然,实在是容不下你吖。走吧,走吧,永远不要再回来吧。
世事往往难料,因凡事往往冥冥中早就注定。就好似这一次,秀全因圆了朝思暮想的入教梦,并且还巧妙的说服了自己,一旦顺利受洗,成为名正言顺的教徒,那么接落来的事情,往往就能朝着自己设想路线行走。(
苍云山捉鬼师)走下地下室时,秀全是用双腿一步一步走落去的;然而当他喜极而泣恨不得一飞冲天上来地面时,却是手脚并用,彷佛三两下功夫,就已经上到来地面,高高兴兴站在堂区中央,仰起脸,对着彩色玻璃透出早晨的阳光高声唱出从前每次开口都会忘词跑调的赞美诗。
耶稣大叔很恼火,一大早就被秀全五音不全的鸭公声吵醒,这一次真的连出绝招的念想都有了。恶狠狠的静静的,彷佛看不见眼珠子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盯住秀全:你这个王八蛋,正屎弗鬼,你以为我不知道去年的除夕夜,大暴雨天时,你鬼鬼祟祟潜入教堂,一点礼貌都没有,就毫不客气把这里当作了你的家,还光用不保养,不仅不讲究个人生活卫生,还在教堂内乱丢果皮杂物,造就了圣心大教堂闹鬼的传说。去你的,哪有什么鬼吖,还不是你给闹的?要说有鬼,那鬼就是你。
果真是鸡同鸭讲,在耶稣的感召之下,放声高歌的秀全竟然全无察觉,怪不得梵高一眼望穿,这厮始终缺乏与生俱来的禀赋,从然再被泼多千万盆圣水,充其量亦祇是一个与主擦肩而过的假货吖。(
红色仕途)失望的耶稣直摇头,气得恨不得自己立刻化作失聪残障人士。这种杀人般的嘶吼,实在不该在这个圣洁的地方回响。耶稣活生生被激得合上了眼,显出一副愤慨痛苦无奈表情:哎,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我实在厌恶我的生活,我要任意苦诉我的怨情,倾吐我心中的酸楚。”
一曲终了,秀全弟兄的兴致依然很高,他转而面对耶稣,还双膝跪下,双手合十,对着耶稣大讲悄悄话。全神贯注的秀全,此时背对着教堂大门口,早晨初升的太阳并未挥洒出巨大热情,加之阳光穿透彩色玻璃落入堂区的光线实则已经非常柔和了。因而,一心祈求的秀全,尽管身后已站满了杀气腾腾全都佩戴武器身穿工作服的小辫子,也丝毫并未察觉。他是那样诚心想要得到神的拯救吖,他渴望能得救。
“义人的灵魂在天主手里,痛苦不能伤害他们。在愚人看来,他们算是死了,认为他们去世是受了惩罚,离我们而去,彷佛是归于泯灭;其实,他们是处于安宁中;虽然在任看来,他们是受了苦;其实,却充满着永生的希望。(
我叫布里茨))他们受了些痛苦,却要蒙受绝大的恩惠,因为天主试验了他们,发觉他们配作自己的人。”
听得见秀全对自己讲话,还作出尚算合格的动作,例如他跪了,双手合十了,还开始敞开心扉,肯讲自己心事了。更要紧的是,他不再没完没了唱个不停啦。耶稣很识趣,微微睁开眼,一边透过眼缝继续观察,一边尝试给秀全一些提点。当然咯,有关秀全身后一字排开密密麻麻的小辫子们,耶稣是看在眼里的,就连那些埋伏在教堂外窗户底下随时要一拥而上的那一帮人,也早就一一锁定了精准无误经纬坐标。
“请告诉我,你对亲手所造的,加以虐待和厌弃,为你岂有好处?”
好明显,秀全脑袋瓜一点儿都不笨,他一下子就从耶稣所讲的话中抓住了关键意群:看来儿子跟亲爹果真是不能当作一回事儿呀。这个耶稣虽然是主所生,可是远远没有牠爹那般恩爱嘛,动不动就要罚人受苦受难。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痛啊,背后有个大大只十字架可以作为靠山,站多久都不会累呀。切,你真当我三岁细路呀,谁不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呀,你说人死了充满永生希望,我在广西老家亲眼目睹那么多村民饿死病死被官府大盗恶人杀死的,横死遍野,血流成河,怎么就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得永生的?你就吹吧,人都死了,你才发觉他们配做自己人,你才不配做人吧,你简直就是个杀人恶魔。快把我父母弟妹还给我,他们一生忠厚老实,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你怎么也要用死来试验他们啊?你今天不给我讲个清楚明白,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秀全陷入痛失亲人的悲伤之中,对于他来讲,祈求在饥荒时能获得一点填饱肚子的食物,远比那些冠冕堂皇的经文堆成的精神垃圾食品珍贵而有效得多了去了。此时得秀全,成为信徒的秀全,彷佛忽然之间,又参透了某种在淋湿身之前从未闪现过的复杂问题。故此,情急之下,他大胆直言,丝毫没有考虑后果。
“当你们还在软弱的时候,我就在指定的时期为不虔敬的人死了。为义人死,时罕有的事:为善人或许有敢死的;但是,我在你们还是罪人的时候,就为你们死了,这证明了我怎么爱你们。”
这样的回答不温不火,耶稣可谓早有准备,秀全的提问,近乎质疑的问话,被耶稣这样充满自信的响应,一时间无言以对。秀全沉默了,低下头去,不再看耶稣,他盯住自己的双膝:哇,什么时候裤子破了两个这么大的洞呀。怪不得跪得时间稍微长那么一点点儿,就总觉得骨头咯咯作响,冷风嗖嗖往里面串呀。
“你该热切追求那更大的恩赐。我现在把一条更高超的道路指给你。”
见秀全不吭声,疑似就此被驳倒了。之前得压力顿时卸掉大部份,耶稣就又开始犯困了,他将微睁的眼睛闭上,悠悠讲道。
此言一出,不仅秀全屏住呼吸,耐心等待耶稣的指点;就连他身后那一排准备偷袭的小辫子们,也暂停了行动,纷纷睁大了眼,看来定是好奇心发作,想一听究竟啦。
粤海关的哈德在接到杰克的举报之后,第一时间就调派这一帮小辫子奔赴圣心大教堂,为的就是能邀请到一位正儿八经传教士。这年头,一个活生生的能说会道的传教士是可以换取一箱箱能亮瞎了眼的黄金耶。黄金的魅力是发光发热,足以滋养一切戴罪羔羊,不受耶稣胡说八道蛊惑,随便降罪贴标签,打入地狱的。哈德,多希望这一趟没有白走,多希望这个身价高昂的传教士能乖乖被驯服,从而给自己的代理生涯提供最光荣安全无害的降落伞。
在任嚣城住的一段不算漫长的日子里,哈德在尝遍大清国美食的空余时间,自然不忘口控学习大清国文化。从这个东方大国的历史记载历代帝王兴衰史中,不经意间就看出了某种能令仕途走得畅顺平坦且能越走越宽广的路线图。这种路线图,并非人人都能幸运获得,祇有像哈德这一类有心人才能走大运,得其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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