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仰跳投!”
处于变声期的男声略显粗哑,借着这声口号,一个男孩学习乔丹的样子,在左侧零度中距离,背对球框,左脚向侧后方迈一小步,左肩顺势下探,虚晃之后,左脚再猛地向前一踏,在弹起的同时转身,身体向斜后方划去,至最高点将球轻轻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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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篮球空心入网的声音总是那么悦耳。少年也堪堪站稳。
“帅!”在一旁看着的男孩高兴地手舞足蹈,好像自己学会了新招式一样。接下滚落的球,意犹未尽地道“真厉害,和乔丹一模一样。”笑的时候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余晖无心地落在额前的碎发上,使这幅画面看上去很像老照片。进球的少年也兴奋不已,没心没肺肆无忌惮地狂喜。(
御灵天下)那样子会让人觉得他获得了不得了的荣耀,而不是仅仅练成了一个投篮技巧。
后仰跳投的男孩叫陈卓,在一旁傻笑的叫谢恩。两个孩子中考结束后每天混在一起,夏天毒辣的太阳快落山时他们就会来到这座小球场,每天最先来最后走,直到夜里23点照明灯熄灭。
平安是座小县城,人口不足20万,陈卓和谢恩都是小碗村的农民孩子。二人三年前一同考到县城里的初中念书,并且同班。陈卓人高马大,初中时就长到了185cm,谢恩比他小一岁,身材瘦弱,173cm。两人共同的爱好就是打篮球,三年来,在平安初中,配合默契的二人也算有了点小名气,班级有了他们俩几乎就没输过,就连县里的高中学生也拿他们没办法。毕竟在小碗村读小学的时候,其他的孩子还在玩捉鬼,打口袋等游戏,陈卓和谢恩就每天抱着一颗破旧的不知从哪儿捡来的篮球到处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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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性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砰,砰..”
谢恩拍着球走在前面,球从胯下,背后,像长了眼睛一样弹起又落下,而谢恩也没低着头在看,两只手总能在恰好的位置接到球,再放他们上下跃动。自然得很。
陈卓落在后面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前面单纯快乐的兄弟。回家路上他出奇的沉默。
走到乡间的路口,谢恩回过头,他总是眯眯地傻笑。“卓哥,明天再一起玩儿。”陈卓原本因沉默有些僵硬的脸,不由地回以笑容,谢恩笑嘻嘻地拍着球往家的方向走去。
陈卓站在原地,看着只要手中有球就超级满足的谢恩------这个简单快乐的男孩,嘴唇轻轻动了动,声音很小,也许他自己都没听到,有些落寞。(
武唐第一风流纨绔)“好兄弟.”
当天夜里,中考成绩出来了。天然呆的谢恩居然忘了查成绩。第二天父亲的朋友来问,谢恩才想起来。满分650,谢恩考了630。虽然知道谢恩成绩一直不错,但父亲谢宏还是惊喜不已,母亲于婉更是欣慰地流了泪。恰好过几日谢家长子谢仁从省城回老家来办喜事,谢家可谓是双喜临门。
谢恩也很高兴,但这个成绩他早就估计出来了,和家人小小地庆祝了一下,就抱着篮球跑去陈卓家了。
一溜烟跑进陈家小院,陈卓的母亲正在菜园里浇水。“阿姨好,小卓哥呢?”谢恩甜甜地问,在村里人面前,他总是能自然地给人感觉乖乖的样子。陈母一直喜欢这孩子,学习好,还懂事,不闯祸,简直是大家眼中的模范孩子,慈爱地笑。(
齐鲁书网)“小谢恩啊,快告诉阿姨,你考了多少分啊?”陈母像关心自家孩子一样关心谢恩。“嘿嘿,考了630分。”谢恩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我的妈呀,怕是城里的孩子也考不了这么多吧,小谢恩真给咱们小碗村长脸。”陈母惊讶道。
“哈哈,阿姨就别夸我了,小卓哥呢?”谢恩歪着头问。
陈母摇摇头笑笑,有些难以开口的样子,看了看谢恩期待的小脸,慢慢说。“小谢恩啊,你也知道,你小卓哥书念得不好,先前你陈叔就说了,如果考不上高中,就不让他念了,而且你小卓哥也不爱念书,但这么大了总不能就这么在村里呆着,不如早点赚钱供他妹妹小涵念书。昨晚查了成绩,你小卓哥只考了400多分,这样的话到县里念书要花2万元才让念,今早他决定和你陈叔南下广州去打工了,你陈叔在那边有个战友,能接济一下..”
看着谢恩愣住的小脸陈母也不好受。(
腹黑总裁,终难忘)她了解自己的儿子,也了解对面这个单纯的孩子。
“你别怪你小卓哥,他也挺舍不得。不过啊,你俩也都16,7岁了,该懂些事了。这长大了,就得面对些东西,你说是不?”陈母耐心地劝慰。
“对了,我差点给忘了。这是你小卓哥让我给你的。”陈母往身前的围裙上抹了抹沾了泥土的双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折好的纸。
谢恩接过来,并没有立即打开。而是对陈母展颜一笑,完全看不出刚刚的落寞。“谢谢陈阿姨,那我先走了。”
“哎,好孩子。你小卓哥过年时兴许能回来,到时候你们就能聚一聚了。”陈母继续安慰道。
“嗯!我知道了,陈阿姨再见。”谢恩乖巧地笑着离开。
村口有一颗大槐树,树下有几块大青石,通常傍晚老人们会坐过来纳凉下棋,这个时候却坐着一个单薄的少年,正是谢恩。
谢恩打开信,里面还夹着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一个夏天的黄昏,两个少年赤裸着上身坐在地上,互相勾着背,汗水未干,满是污渍的背心随手搭在肩上,篮球停在脚边。照片是迎着夕阳照的,看不清面孔,却感觉得到二人在无忌地笑,开怀地笑,舒畅地笑。正是陈卓和谢恩。
谢恩打开信。
“好兄弟。哈哈,没想到我也会写信,在这之前只给班花写过情书。咳咳。
其实啊,我早就知道我不会继续念书了,抱歉没有早点告诉你。
因为你总是畅想着我们征服平安高中篮球场的情景。
我觉得我不适合再继续念书了,我该出去赚钱了。不过,念书的日子里,最开心的就是和你一起打球。一想到不能经常和你打球了,我就感觉有点,怎么说来着,失落吧,记得班花提起过这么个矫情的词,没想到我也会有这种感觉。哈哈。
以后没有我给你挡拆,你会不会突然觉得不会打球了啊,哈哈。
也许我也会不习惯,因为只有你的传球才最舒服。
但是,那样开心的日子终会过去,谢恩,我们得长大。
你有读书的脑子,你要考上好大学。
我呢,要去南方长长见识,争取混出个样来。
以后见面时会有许多话题想聊呢,期待那一天。
对了,不开心的时候,去打篮球吧,这是我们习惯的好方法,别忘了。
照片是班花签同学录时给我的,是咱校队把高中那几个装逼的人打赢了的那场比赛,班花偷偷给我照了一张,顺带把你照进去了,哈哈,你说班花为啥我追她她不同意,却偷偷照我?我问她,她说是考验我,如果我高中还像那样追她她就同意,唉,可是哥们儿就要走了呀。想想挺遗憾的,我这时候已经在火车上了,拿着这照片徒增烦恼,暂时放在你那儿好了,可要保存好哦。
行了,就说这么多,再见了,好兄弟,好好的。”
阳光依旧拥抱大地,谢恩却觉得眼前的景物变得朦胧,听不到任何声音。
谢恩不知道,自己在这一天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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