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之中,辰决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画面:
一只黑色的巨兽不断的嘶吼,原本清澈的湖水被它散发的黑色气息污染,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腥气。辰决可以肯定,这巨兽便是戮苍。
一个中年男子,负手而立于空中,浑身被燃烧着金色的魂力包裹。黑色的长剑镇域,从他手中祭出,金色的锁链和黑色的巨兽不断碰撞。逸散的魂力乱流,卷起了湖水,燃烧了天空甚至崩碎了大地。
画面继续闪烁,戮苍所化的巨兽被镇域和金色的锁链镇压,中年男子的胸口飞出一方印章,巴掌大的印章迎风而长,变成一座怪异的颠倒了的小山。山尖上形成的漩涡,把被镇域剑和金色锁链束缚住的戮苍吞噬……
辰决似乎又听到了戮苍不甘的怒吼:“辰岳,我不甘心!!”
在听到怒吼的时候,辰决醒了。
坐起身,面前依旧是水波不兴,飞鸟掠水的的坦湖。风轻轻拂过,带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初夏的时节,色彩多样的花朵绽放在绿茵、灌木之间。辰决又倒在湖岸边,双手枕着头,发呆。他在琢磨,戮苍口中的“辰岳”到底是谁?为什么戮苍消失的时候,甚至在自己的梦里都要反复的提及这个名字?他也很清楚的记得,在白色空间里,戮苍消失时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愤怒,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辰岳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在十五年前,辰决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没有刺鼻的气体,没有金属机械的轰鸣,更没有灰色的雾霾和那片自己厌憎的,哪怕是晴天也看不清晰彻底的天空。
就像是做了一场梦,睡梦醒来。自己就成了一个孤儿,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不知道自己身处的世界是哪里。迷惘,不安,彷徨,一直到后来的听之任之随遇而安,甚至到最后变成了麻木。
十五年的时间,最初辰决是抱着这样的态度:在任何时候,将自己放在旁观者的位置上,自己才能够清楚的看清一些东西。但不一样的世界,总会有吸引人的地方。这个世界有着让辰决非常好奇的存在,魂力。
昨晚,原重惊讶于辰决的见识。可以说是云唐边陲的岭城,就连维持岭城秩序的最高力量仅仅是不入流的体师。而辰决这个毛头小子,竟然知道魂师八门!这并不是辰决未卜先知,而是得益于赵钧的父亲,赵宗雪。
赵宗雪,最初的愿望,想成为一名为人所敬仰的魂师。当年的赵宗雪,千方百计的从各个渠道了解有关魂师的一切,为着他的目标一直在努力奋斗。但以他的天赋资质,很遗憾没有让他如愿以偿。心灰意冷的赵宗雪,只能选择成为一个能和魂师有联系的职业,体师。直到赵钧的出生,赵宗雪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既然自己不能成为魂师,那就只能让自己的儿子去完成自己的愿望了。辰决恰好是和赵钧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朋友,自然也能从赵宗雪那里,了解魂师的历史。也了解了自己所处的云唐帝国,了解这个世界。
有关于魂师的见闻,辰决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魂师八门”。八门分别是:休门、开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惊门以及至今无人能够打开的死门。
休门,是成为魂师的两大必需条件之一。而另外一项条件就是,需要有足够的意志力。可以说,后者最为关键。因为只有一个魂师的意志力足够强大,才能够感应到魂力在自己身体里的流动,才能感应到休门的存在。这样才能运用自己的意志力,调集已感知到的魂力,去冲破休门的桎梏,让魂师的体力足够充沛,让魂师只需要时间不长的休息、或者不休息,就可以做到连续的作战。
休门,代表着充沛的体力。而开门,则恰恰相对,开门冲开的是大脑的桎梏。让魂师在原有意志力的基础上,进一步增加自己的意志力上限。更重要的,开门,打开了“魂泊”。经过魂师持续上千年的探索,终于得出了结论。魂师的魂力,来源于自身的大脑。位于眉心处的“魂泊”,就是产生魂力的地方。开门释放的,便是魂师“魂泊”的力量。有了更深厚的魂力,再结合更加强大的意志力,魂师才能从一门的肉体搏斗,运用强大的魂术技。
生门赋予魂师身体强大的生机,能够容纳更多的魂力,同时可以驱使魂力,凝练自己的身体。
伤门,除了魂力的增加,最为明显的地方,在于魂力能够透过身体的经脉,远距离的攻击敌人,破敌于身外。便是原重的修为。
至于后面四门,辰决便不太清楚了。毕竟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山野少年,要不是昨晚原重非常奇怪的坚持要带走自己,否则哪里有机会,自己可以亲身感受到惊心夺目的魂力的波动与绚丽强大的魂术技。
“开了四门,伤门的魂师果然吊炸天。那个小白脸关羽,也就二十多岁吧,这么年轻就已经开了四门,看来这家伙的身份在云唐也不低啊。”想到这里,辰决难免会担心,那个“小白脸关羽”原重会不会卷土重来。但心中更多的想法,是对魂师的向往。“看来做一个魂师也不错啊。”
“辰决,是你么。我好饿,好难受啊。是不是到吃午饭的时间了?”赵钧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辰决的思绪。“这个家伙,还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吃饭啊。”
再次站起身,辰决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扶起脑袋仍旧浑浑噩噩的赵钧:“走吧,回家吃东西去。”两个颤抖的身影,相互搀扶着向村落蹒跚而去。
“辰决,还有鱼汤么?”
“我说你这家伙,要是把这念想都放在锻炼上,你爸还会撵的你就跟琴大婶养的鸭子一样吗?”
“啊,我不管,我要喝鱼汤!”
“闭嘴!再吵就把你扔地上了。”
“鱼汤,鱼……啊,好疼!”
……
钱杭郡城,皇家行辕,紫华苑。
看着面前被誉为“云唐之珠”的岚秋公主,钱杭郡守房志德大气不敢出的躬身站着。微胖的脸庞,没有往日里养尊处优的红润,细密的汗珠顺着脖颈的横肉一层一层的渗下来,打湿了名贵唐锦制成的郡守服。他也不敢抬手擦拭。在真正的贵人面前,自己这点郡守身份完全不够看。只是疑惑:帝国公主放着晋元郡的金玉奢华不顾,到这鱼龙混杂的钱杭郡来做什么?
“房郡守,本宫此次南游,未曾告知,倒是打搅了。”李岚秋拿起桌上的青瓷杯,抿一口上好的钱杭麟茶,笑着说。
“下官不敢,下官惶恐。殿下南游至钱杭,是下官乃至钱杭子民的福气。”房志德深吸口气,用力把自己的肥肚腩往后扯,导致说话都有些喘不上气。
“房郡守为云唐的一言一行,云唐都会铭记。”岚秋温声道,“倒是不必如此拘礼。”
“谢殿下。”慢慢抬起身,房志德的肥肚腩猛的弹回来,把官府绷成了小圆球。“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钱杭郡乃帝国水陆运输咽喉,关乎帝国南北互相往来。房郡守自赴任,所作所为帝国上下都看在眼里,本宫可不想越俎代庖,引百姓争议。”李岚秋微微一笑,“倒是听闻,空泠书院八年来未招一人入学,本宫却是有些奇怪。”
房志德心里更加疑惑,但脸上没有表现丝毫出来。“殿下有所不知,空泠山长钱韩丘先生八年前云游,直至上月返回。期间,空泠书院的入学考核,皆由山长座下大弟子主持。听闻考核艰难,因此八年来未招一人入院。”
李岚秋没有表现出什么奇怪之色,“哦,本宫知晓了。有一事,本宫想拜托郡守。”
“下官不敢。”
“太子六卫赤云卫校尉,原重,不知房郡守可知此人。”
“太子钦点的校尉,下官怎敢不知。呵呵。”
“那就好,原校尉过几日会带一个少年子,来郡城参加空泠书院的入学考核。这一应程序,望房郡守费心。”
“下官定当全力,不敢懈怠分毫。”
“这就好。房郡守若没什么其他事情,退下吧。”
看着紫华苑的大门缓缓闭合,房志德是越想越想不明白。国都云安城,有帝国最出名的永唐书院,岚秋公主要提携某家的子弟,那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吧,为何要放在空泠书院?
一边想着,房志德一边吩咐门外等候的小吏,“去萧目山空泠书院。”
费劲的抬起脚,把自己塞进对于他来说有些窄小的马车车厢,房志德长吁一口气:“管他如何,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行了。帝国公主开口,再困难也要把事情办好才是啊。”
李岚秋站在紫华苑里的观赏湖边,想起晋元郡这段时间接连发生的事情,看着湖中在夏日里亭亭玉立的莲花,秀眉微蹙。
“但愿这少年,能带来些别样的东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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