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林洗了个澡准备睡觉,突听得有人砸门,声势又急又狠,他心里一凛,忙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开了门,秦青满脸泪地扑上来拉他:“家林哥,快去救救我妈,她被我给气昏了。”
“你别急。”周家林拽上门,揽着秦青的肩膀冲进秦家。
秦母正人事不省地靠在秦父怀里,秦父掐着她的人中,在她耳边柔声说话:“你别气了啊,闺女不是说逗你玩儿的吗,你说你这气性咋这么大呢。”抬头见着周家林,说,“家林,我们刚打了120,估摸着快到了,你力气大,帮我把你婶背下楼。”
周家林应声,过去把秦母接过来,碰到秦父的手时发觉他在发抖,他沉声说道:“青青,不许哭了,扶着叔叔跟着我。”
秦青闻言,忙抹干了眼泪,弯腰扶起秦父,跟着周家林出门,临走时将衣帽架上的手包拿上。
秦母是做检查的时候醒过来的,人动不了,眼珠子转了几圈,嘴里喝喝出声,秦父问她要什么,她眨了眨眼睛,说不出话来,秦父去拉她的手,说:“你别急,有话一会儿说。”
秦青见状,心里难受得要命,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却不敢上前,只在门口远远地看着,周家林揽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她把头埋进他怀里,呜呜哭了一会儿,说:“我不该跟她置气,都怪我。”
周家林握住她冰凉的手,把她抱到走廊上,说:“不怪你。”
秦青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说:“她不许我跟你在一块儿,我怎么说怎么求都不行,我就说我已经怀孕了,她很生气,要打我,可是刚一站起来,人就倒了,家林哥,怎么办?我不该那么气她,明知道她不高兴,还故意戳她心窝子。”
周家林搂着她柔声安抚,待医生检查完,两人跟上去问了情况,说是气血攻心,有中风的症状,先静养两天,视情况而定。
秦青颤着声音问道:“医生,我妈这样严不严重?能恢复吗?”
医生推了推眼镜,说:“那可说不准,人到了这个年纪,各项机能都在下降,一旦中风,恢复起来特别难。”
秦青一听这话,顿时发了慌,鼻子泛了酸意,身子软绵绵的像是没了根,晃了几晃,周家林见状,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以免她站不住摔倒在地,她听得他又问了些话,医生答得很中立,说看病人的心态,还有复健情况,有可能恢复到之前的水平。
周家林接着问了问做复健的事儿,那医生很耐心地讲给他听,说最好是有个人长期给做肌肉按摩,配合针灸治疗,这是个比较磨耐性的病,必须要保证病人心态乐观,最好别再惹她发怒。说完就吩咐小护士去病房看床位,让一会儿把人送那边去,住两天院观察观察。
秦青脑袋嗡嗡直响,眼巴巴地望着周家林,问:“他说什么了,我没听懂。”
周家林摸了摸她的头发,说:“没事,以后的事都我来做,你去那边坐会儿,我进去看看,乖。”
秦青愣楞怔怔地坐到长椅上,心里懊悔不已,可又没什么可做的,只能沉默地抹眼泪,不多时,就见护士推着秦母出来,秦父和周家林一边一个护着,她撑着要站起来,结果腿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周家林跑过来扶起她,替她拍了拍膝盖,说:“她刚说话了,就是身子动不了,你过来跟她说两句。”
秦青瞅见秦母的摸样,又不肯动了,说:“我再坐会儿。”说着便坐下了。
秦父和护士推着秦母去了病房,周家林陪着秦青坐了半天,有人过来让他们去交一下费用,两人这才起身,秦青抖着手去翻钱包,却怎么也找不到,周家林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镇定,然后从里头找了钱包,交上住院费。
深夜的病房显得很安静,秦父坐在床前小声对秦母说着话,周家林看了看时间,走过去说:“叔,你带青青回家去吧,今天我守着。”
秦母哼了两声,口齿不清地拒绝道:“不行。”
周家林拖过椅子坐下,说:“咱们都在这儿,谁也休息不好,这么熬两天都没精力了。”
秦父俯身在秦母耳边说了两句话,然后带秦青出去,秦青不走,说想守着,秦父拽她,低声道:“你给我回家去睡觉,守在这儿有什么用。”
秦青执拗地站着,轻声叫:“妈。”
秦母不搭理她,秦青又喊了一声,她索性闭上眼睛,周家林起身拉着她,把她和秦父送到楼下,说:“回去睡一觉,养足精神再过来,这儿我守着,乖。”边说边替她擦去挂在眼角的泪水。
父女俩出去打了辆车,夜路畅通,很快就到了家,秦青搀着秦父的胳膊上楼,说:“爸,我错了。”
秦父叹了口气,说:“说这些都没用,别多想,先睡一觉。”顿了顿,又说,“以后做事儿别没轻没重的,干什么都掂量一番,该做的,不该做的,自己心里有个谱儿。”
秦青应声道:“嗯,我记住了。”
当夜,秦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把所有的事从前到后都过了一遍,她本身性子娇软,遇大事的时候总有父母撑腰,自己去独挡的时候很少很少,有时候不愿意面对,甩手就走了,从来没有顾忌,对人对事,她都做得很糟糕。
兜兜转转地想到周家林,想到躺在病床上的老妈,越想越感觉憋闷,不禁坐起来拥住被子,她一直没怎么反抗过长辈的决定和意见,这次反抗了,却出了这么档子事儿。她摸出手机来给周家林发了条短信过去:“她怎么样了?”
周家林很快就有了回信:“睡了,你也早点睡。”
秦青看着那几个字,心里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的,她想再回复他,却是没话可说,正怔忪间,手机又有新消息,还是周家林,只有三个字,她摸了摸屏幕,回复他说,知道了。
早上天刚亮,秦青便带了饭来医院,周家林正拿毛巾给秦母擦脸,秦母闭着眼睛,一声不吭,秦青把早饭搁到桌子上,说:“家林哥,我来吧,你去吃点饭。”
“你吃了吗?”周家林抬眼看她,见她神色憔悴,眼底有一层青色,想是没休息好。
“我一会儿吃,不饿。”秦青说着便来接毛巾。
周家林把她按到椅子上坐下,说:“不饿也吃点。”
秦青哪里有胃口,见周家林重新洗了毛巾,给老妈擦手,她便打开饭盒,埋头喝了两口粥,大概是心里不舒服,粥落到嘴里感觉有点苦。
周家林给秦母仔细擦洗完毕,端了盆出去倒水,秦青凑上前去轻声叫道:“妈,我带了点白米粥,配了你爱吃的榨菜。”
秦母没睁眼,闪动的睫毛证明她醒着,秦青觉着难受,柔声说:“妈,我错了,我不该说那种瞎话气你,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床上的人仍是没反应,秦青不由得抽嗒两声,撒娇道:“妈,你睁眼瞅瞅我呗。”
一旁刚进来的病人家属手里拎着豆腐脑和馒头,问:“姑娘,老太太什么病?”
秦青忙抹了把泪,扭头冲那人说:“医生说是有点中风。”
“哟,这病可不好治。”那人将豆腐脑倒进饭盒,然后把病人扶起来,在背后塞上枕头,端了饭盒喂他吃饭,“夜里守在这儿的是你哥吧?”
“嗯?”秦青微楞。
“你爸妈真有福气,兄妹俩长得都俊俊的,结婚了吗?”那人又问。
“哦,还没,没呢。”秦青握着秦母的手,轻轻摩挲,说:“他不是我哥,是我男朋友。”
“啧啧啧,姑娘你也是个有福气的人哟,这小伙子挺好,我瞅着他昨儿夜里没怎么合眼,溜溜地守了一宿。”那人边说边拿帕子给男人擦嘴,“你看我们家老头子得这个病,我自个儿的亲儿子守了半宿都嫌累得慌,一外姓人,能这么照顾你妈,不容易咧。”
秦青点头,捏了捏秦母的手,她的手原本保养得好,加上退休在家养了点膘,平时摸上去圆圆润润的,如今却瘦得骨愣愣的,秦青眼圈一红,差点又要哭,这段日子,老妈为她担忧太多了,她把脸贴到秦母掌心,低声说:“妈,对不起。”
秦母这一住院,秦青想请个长假照顾她,秦父说:“又没啥大事,请什么假,好好地上班,有我在呢,下班过来看看就行了。”
周家林说:“我来吧,这段日子我不忙。”
秦母扯着秦父的袖子,轻声叫:“让他们,俩,滚。”
秦父握住她的手,说:“家林给找了个老中医,下午开始做针灸。”
秦母吃力地说:“不,做。”
秦青忍不住说她:“妈,医生说做针灸好的快,你得配合。”
秦母冷眼瞅她,说:“我,不见,你,们,好,得快。”
秦青欲要说话,周家林拉她出去,说:“你去实验室,这里交给我,嗯?”
“她还是不高兴呢。”秦青苦着脸。
周家林说:“谁躺病床上能高兴,而且我要从她手里把她的心肝宝贝给娶走,就更不高兴了。”
秦青“扑哧”一声乐了,说:“哎,你这人。”
周家林把她的手攥住,搁到嘴边亲了亲,说:“有我呢,我公司那边的事儿可以遥控指挥。”
秦青点头,转身走了。
周家林回公司开会,把手头上的项目过了一遍,说:“前头说的那几个,需要加快进度,魏源,下星期能有结果吗?”
魏源看了看日历,说:“应该能。”
周家林拿笔敲了敲笔记本,说:“能还是不能,别说应该。”
魏源点头,说:“能!”
周家林又扭头跟老夏说:“你这边也一样,我下星期看结果。”
会议末了,周家林说:“这阵子我不会经常在公司,有什么事儿直接给我打电话。”
几人叠声应是,待他出去,魏源冲老夏问:“什么情况?”
老夏说:“不知道,哎,干活儿吧,下星期要结果,我这还没开头呢。”
魏源拎着本子出门,说:“加班加点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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