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以后,卫小魂与何麟肃不约而同的选择静观其变,毕竟他们非针锋相对还为时过早。让铎夺延渔翁得利,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何忠杰果然弄来了不二楼的分布图,虽然不确定是真是假,却让卫小魂小小的感动了一下,按说自己的势力明明不及何麟肃,他又为何选择投向自己这边,卫小魂很有疑虑,对于他,还是决定持保留态度。
他将分布图传书给萧天烈,得知他随后就会赶到边关,这个消息如同一针强心剂,让卫小魂顿时信心百倍。
不知不觉,和亲队伍兼程两月余,终于到达古邺边境,前来迎接的正是边城守备严良举。于是,大军先在兵营驻扎。
严良举此人,与何忠杰曾为主仆,关系甚为亲密,用他……卫小魂很不放心,但萧天烈还未到,边关正值用人之,他只好先旁敲侧击,打探一番。
是夜,他约了严良举会面相谈,两人一前一后,步上了外城的城楼。
秋风微凉,朗月高挂。卫小魂站在城楼之上,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苍郏山脉。
“严大人,你看……过了那山,就是蓟侯国了!”
严良举随之远眺,点了点头道:“正是!”
“蓟侯多年来位于北方苦寒之地,游牧征战,习性彪悍。虽然也定国安邦,看似安定下来,但……自古人心不足啊。如今他们兵强马壮,见到这一山之隔的沃美南土……”他转头去看严良举“依大人你看,他们会如何?是否会甘心偏安一隅?”
“这……似乎,应该不会!”
卫小魂点头一笑。“今日我古邺和亲也好,与之结盟也好,狼子野心也不能不防。严大人守边多年,肩负的正是一夫当关的重责,百姓是安居乐业,还是生灵涂炭,可就全看大人你了!”
“这……将军言重了!”严良举轻叹一声,缓缓抬起头来。
只见月下之人,目光炯炯,寒衣猎猎,那镇定自若指点江山的气势,可不就是他们威武的镇南将军,哪里还有几个月前的影子。
他立刻俯身参拜道:“将军有什么话,只管对下官明示,严良举虽不才,但守关这许多年,对对皇上百姓的一份心忠心,却从未更改过!
“严大人!”卫小魂连忙扶起他,心里略感意外,老实说,他原以为这严良举和何忠杰是一丘之貉,会同他拐弯抹角呢!
“严大人如此表白,皇上一定甚感欣慰,本将军自然也是放心的。只是……还有一问,不知那何师爷与大人……”
“何师爷此人……有些来头。但下官惜他之材对他推心置腹。只可惜,他的材可为我所用,人……却非本官所能驾驭。不过,下官求他相助,也不过是要保住这城守之位,哪怕只剩一口气,这边关也会与我严良举守共存亡!”
“好!严大人,如此我便信你,希望你不会令我失望!”
卫小魂拉住他的手,紧紧一握。他相信,得人心者,必先信人,有三纵孟获的度量和胆量。
况且,萧天烈随后就会秘密赶到,严良举若有异变,他也还有后招。
卫小魂将随行的大部分精兵留在边关,自己带了不到五十人的小队,护送何麟肃前往蓟侯。此举一出,何麟肃嗤笑未语,仿佛早就洞悉一切。
铎夺延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玩笑似的问了一句。“小魂你这是太过放心呢,还是太过多虑了!”
卫小魂十分正经的说:“将士们有家有小,能不冒险的事就不必人人都抢着去了吧!”
铎夺延笑道:“看来你还是不放心,将蓟侯当做龙潭虎穴啊!”
卫小魂搓了搓手,往他面前一放。“没有免死金牌,说多了也是废话!”
铎夺延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
平沙莽莽黄入天,随风满地石乱舞。秋风无情的卷着沙砾,如小刀一般飞旋而来,黄云白日的古城栈道上,一行马队风尘仆仆前行。
卫小魂抬手遮目,迎风远眺,只见远处山峦连绵,苍茫萧瑟,望之似乎没有尽头。
这时,一个黑点出现在视野之中,随着前行慢慢扩大。待近些一看,一片黑色的幡旗翻飞在空中,其上随之跳跃着大片的红,好似随风而动的火焰。
这就是蓟侯了么?!前方青灰的城阙越来越清晰,卫小魂顿时有了几分紧张的感觉,尤其那黑色的幡旗上,红色的火焰竟是狼头图腾,妖异又刺目,邪肆而张狂,望之就让人脊背发寒。
车队停在了城门之下,青瓦城楼上立刻有守将下来迎接。只见那将领身高八尺有余,身形雄壮,扎着奇异的发辫。身后跟随着兽皮盔甲的士兵,也个个威猛异常。只见他们排开两侧夹道相迎。
铎夺延下了马车,与那领头的莽汉交耳低语了一番,然后,牵了一匹高头大马,来与卫小魂并骑同行。
他们在大将的引领之下,终于进入了蓟侯古城。
一到城中,风土人情果然不同,从衣着到建筑无不朴实粗犷,虽然没有大都那样的奢华精美,却处处透着独特和风情。
“小魂,你看我们蓟侯,比起你邺如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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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小魂一扯嘴角,心想不说你们都惦记了,如果我说这里鸟不拉屎,根本就没法和大都比,你还不得立马带兵杀过去!
“我觉得啊,蓟侯民风淳朴,人们性情豪放,你看!那个跳舞的女子,还有那个席地饮酒的汉子!”
铎夺延露出了愉快的笑容。“如此一眼就能看出我古邺的民风来,也算你有本事了!”
“多谢夸奖。我是觉得,百姓只要安居乐业,都是淳朴美好的,只要当权者不要穷兵黩武四处讨伐就好了!”
铎夺延听了,默默盯了他一阵,然后转过头道:“为了子孙万代更好的生活而战,难道不正是王者应该做的吗?”
“这……”卫小魂无法反驳,因为事实证明,战争,也是推动社会进步的要素。“这……只能说,立场不同,见仁见智吧!”
“小魂,我能说……你最近十分不同了吗?”
他的口气分外认真,然卫小魂有些小小的心虚,他总不能告诉人家,自己这点小聪明都是借鉴了几千年后的精华吧!
“殿下,有句话叫事随境迁,人都是被环境逼出来的!”
铎夺延再次看他,只见卫小魂已经望向远处的人群,带着一脸的新奇。
蓟侯皇宫,烛火通明,胡琴羌笛,悠扬婉转,宴席上人声笑语,众人围着场中的烤羊环坐,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一点儿也不见拘束。
主位上摆着红木卧榻,何麟肃与卫小魂坐在下首,铎夺延坐在对面。
卧塌上,斜倚着靠枕的蓟侯老王铎夺冚已到垂暮之年,身体看似健朗神情却有些萎顿,头发胡须皆黑白掺杂,他饮了几杯似乎就要昏昏欲睡。
铎夺延一见,即刻起身道:“父王,儿臣有事禀告。”
老王一扬手臂,撑着膝坐直了几分。
“此次涧西侯亲自前来迎娶阿娜佳,足见古邺交好的诚意,所以……这婚礼定要办的盛大隆重,父王你看,是否该早一些准备才好!”
卫小魂不由的看向何麟肃,他这个准新郎官,悠闲的饮着杯中美酒,殷红的薄唇含着笑意,仿佛极满意这玉液琼浆。
“延儿,你看着办吧,你做事父玛放心!”老王说完打了个酒嗝。
“谢父王,儿臣定会将阿娜佳的婚礼办的风风光光,轰动八方 !”
老王点了点头,对侍者吩咐了几句,一会儿,就在侍从搀扶下先行离去。
那侍者宣旨道:“大王有令,命世子代为款待贵使,饮酒吃肉务必尽兴!”
卫小魂暗暗纳闷儿,这老王这么不济还待在王位上干嘛,怎么不传位给铎夺延呢,看样子,他挺宠信铎夺延的嘛,真是奇怪!
这时,铎夺延走了过来,他举起酒杯朝何麟肃道:“侯爷与公主阿娜佳的婚礼,是我母玛殡天后的第一桩大喜事,本王定yao让整个蓟侯都欢天喜地,永远记住!”
何麟肃回道:“多谢世子殿下,待本侯回到古邺,也会给公主一个不逊于皇家的盛大婚礼,必定会让世子殿下满意。”
“好,如此,就让我等为古邺和蓟侯永结同盟,共享盛世而举杯畅饮吧!”
话音一落,铎夺延先干为敬,蓟侯的官将门也都纷纷效仿,举起酒碗豪爽饮干。
卫小魂偷眼观望,这些蓟侯官将似乎对公主嫁到古邺一事十分坦然,他不由得猜想,难道他们嫁公主是真心的,和古邺结盟也是真心的,那他们的一番防范岂不是小人之心。
他压下一肚子疑惑,仰头干尽一杯美酒。
宴后,原是暂住使馆的两人,却被马车接到了铎夺延的世子府。
两人被带领进了不同院落,让人赞叹的是,这北蓟之地竟也能见到仿佛南土的亭台楼阁,水榭花木,虽然冬天就要来临,院子里依然盛开着不知名的耐寒花卉,甚是惹人喜欢。
府中管事说,北蓟的吃食一向粗劣不若南土精细。而且在整个蓟侯,恐怕只有这王府能吃到正宗的南地饮食,为了让未来驸马和贵使宾至如归,世子才特意将他们接进府中来。
卫小魂听完,谦逊有理的表示了感谢,心里却在想,说的倒好听,这和监禁有什么两样,如此一来他要和萧天烈联系,就变得十分困难了。
来到蓟侯的第一天,就这么平静无波的过去了,卫小魂却没有感到丝毫轻松,接下来,打破铎夺延和何麟肃的同盟,才真的是一个难题。
第二天,吃过早饭,铎夺延提到蓟侯国最重要的节日“冰雪祭”就快到了,他邀请卫贞魂和他的将士们一起参加节日活动,赛冰犁,狩猎,摔跤等等……
卫小魂满头黑线,却只能答应下来,不蒸馒头争口气,就算是友谊赛也不能给古邺丢脸啊!
吃过饭,铎夺延有事先行一步,留下何麟肃和卫小魂大眼瞪小眼,大约何麟肃觉得无聊,提出要出去走走。
卫小魂自然得跟着,这可是一个打探消息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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