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清晨,春风柔暖,云明谷内,春雨过后,青竹节节高升,自地拔起,翠绿悠然,清香袅袅。
倪袂换上了剔水宫的弟子服,穿戴完毕后,佩剑往武林大会的会场前进。宽敞的大厅里,也聚集了接近两百人,人数明显比昨日要多。四周的武林中人说话特别洪亮,又大多不拘小节,因此大厅十分嘈杂。
在大厅两侧,已经摆满了椅子。因为人数过多,而且不适合一边进膳一边议论问题,故没有摆上桌子。
倪袂一入门,便可看见大厅的中央,剔水宫众人的身影分外显眼。作为一大门派,剔水宫在这次的武林大会里显然更受礼遇。
飞快走到了剔水宫那边,在队伍最后,尹宴兰恰好站在她隔壁。
发丝少有地用一根墨蓝色的发带束成一个髻,尹宴兰冲着她微笑,“早安,小师妹。”
和尹宴兰在一起,气氛总是很轻松,倪袂也笑道:“早安,小兰师兄。现在大家都站在这里,是什么情况?”
“现在要等人来齐过后,我们才入座。”尹宴兰扬了扬下巴,示意倪袂看向他们后方最前面的三排椅子。
倪袂点点头。
就在这时,在最前方高台处的穆庄主便拍了拍手,洪声道:“有请各派英雄入座,武林大会即将开始。”
各路人马纷纷落座,在剔水宫那三排位置里,倪袂与尹宴兰还有一众小弟子坐在最后一排,排位比较高的,比如殷非墨那些,便坐在最前方,是等一下讨论对策时,代表剔水宫的主力。而坐在后面的大多只是观望一下,打个酱油而已。
就在这时,脑内忽然响起了一个尖锐而急促的提示音,正是那消失了许久的系统:
【系统提示:严重警告!严重警告!两名重生者出现!两名重生者出现!疑将改变剧情!疑将改变剧情!请注意!】
倪袂惊愕地抬起头,犹如一个闷雷在心中炸开,头皮都发麻了起来。
重生者?
这个故事里,居然出现了两个重生者么?
那这个局面就不简单了。
系统选择在这个时候提示,莫非重生者就在现场?而且,系统说是“严重警告”,莫非这两个人……会是对剧情影响甚大的人?甚至可能会是已经开始篡改自己命运的人。
到底是谁?她认不认识?她见过了没?
她握了握拳,转身看向黑压压的人群,一张一张陌生的脸在眼前变幻而过,每个人看上去都那么普通,根本看不出到底是谁。“重生者”这三个字不可能在谁的额头上凿着,这下可是大海捞针啊。
她在心中默念:“系统,你说的重生者,是我已经认识的人么?我怎么才能找到他们?”
【系统提示:重生二者,已有一人出现,疑将改变剧情,请密切注意!请密切注意!】
那就是说,现在她认识的人里面,就有一个人是重生的……到底会是谁?
倪袂揉了揉太阳穴,平定心情。
没关系,只要是重生的人,只要那个人想篡改命运,就一定会露出马脚,熟知剧情的她,一定会抓到谁是重生者。
那边厢,穆庄主背手立在高台上,声如洪钟,威仪尤甚:“众位,各派英雄好汉此番到来,是希望共同商讨对策,联合起整个武林,共同抵御东进的魔教。希望各位能踊跃发言,一同讨论,找出最适合迎击魔教的对策。”
话音刚落,倪袂他们对面那块座位,一个身着灰衣的独眼男子便站了起来,拱了拱手,道:“穆庄主,众位英雄好汉,在下青檀派卓言。在下认为,魔教虽然来势汹汹,但是实际上并未损害到我们中原门派的根基,不足为惧,我们只管镇守东边即可,无须再耗费心力去攻打魔教。”
然而,他话未说完,剔水宫身旁的那个门派便有人冷哼一声,不客气地打断了灰衣男子的话:“卓帮主此言差矣,魔教的阴狠毒辣,非你我可想象,恐怕卓帮主是在门派守多了,如今不清楚外面的形势罢了。”
倪袂看过去,只见说话的女子一声素白,面覆轻纱,看不清面容,但与纤细的身姿不符的是,她的身后背着两把重型大刀。
这装扮怎么看怎么熟悉……而且,这人说话也太不客气了,谁都听得出是在暗讽卓言胆小无知。果然下一刻,卓言便微微凝神,似乎有些愠怒,但又抑制住了,看向那女子,“玉天宫宫主何出此言?”
玉天宫……不就是那个围剿秦散秋的帮派之一么?
那女子站起身来,伸手就扯掉了自己的面纱,厅中马上响起了一片惊骇之声。
倪袂一看之下,也愣住了,背部忍不住爬上了几点冷汗。
那女子单看身段,似乎只有二十岁上下。然而,那双沧桑的眼睛却暴露了她的内心。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本身还算周正清秀的脸上,竟然爬满了丑陋的伤痕,犹如厉鬼,已经彻底毁容。那些伤痕看样子都不是陈年旧伤,似乎是最近一两年才新添的。而且颜色很深,某些部位还长了丑陋的肉芽,就看上去像是用刀具割开之后,又被酷厉对待过一样。可想而知,她受伤的时候,伤口有多痛。
到底是什么人,能够如此酷厉地对待一个弱女子?
即使是把这幅丑陋的面孔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即使许多人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那女子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已经麻木了。
只见她抱拳,朝向穆庄主,冷声道:“穆庄主,各位英雄好汉,在下玉天宫宫主薛瑛。在三年前,我在关外的时候因不慎开罪了当地的一个流氓,没想到那流氓居然是魔教盘口一个持算盘的头头。他本身武功不济,然而却有一个武功高强的兄弟。他唆使那个魔教狗贼连夜绑走了我,毒打毁容,无恶不作,甚至以我身试毒。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了出来,然而半身武功已经被废。此后,我缠绵病榻三年,才把大伤治好,但是这身伤疤将会跟随我一生。”
顿了顿,薛瑛上前一步,环顾一周,继续道:“众位好汉,魔教残忍不已,泯灭人性,从我逃出来的那一刻起,就发下毒誓,这一生誓要把残忍的魔教歼灭,不再让它祸害其他武林人士。”
穆庄主神情凝重地微微点头,但并没有说话。
此时,对面的一个长身玉立,稍微有些女气的男子并未站起身,轻轻地擦拭着自己的匕首,懒懒道:“薛瑛宫主此言差矣。”
他的声音嘶哑而低沉,一下子,大厅众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那男子微微一笑,站起身,拱了拱手,道:“在下无极门门主程锐泽。据我所知,魔教一直盘踞在关外的荒芜之地,轻易不出自己的地盘,虽然不能说是与世无争,但却不会随意挑起争端。若薛宫主不是闯入他们地盘,开罪了这群人,他们定不会对你施以酷刑。与其为了一个潜在的敌人耗费中原武林的元气,倒不如把时间花在提高自身上,中原强,则魔教弱,这样便能从根本上大大减少危险性。”
他这话说得慢条斯理,但是显然就是在说薛瑛自作自受。
薛瑛杏目圆睁,高声道:“程门主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要我们一辈子躲在安全的地方当缩头乌龟?眼下魔教势力渐渐东进,已经是利刃悬头,不可不奋起抵抗。眼下他们根基未稳,人数虽多,但依然可以铲除。如果我们一直袖手旁观,待到有一日,他们入侵到中原腹地,才是中原武林大难之日!”
此话铿锵有力,激昂不已,在场的人都寂静了几秒钟,程锐泽耸了耸肩,无所谓地坐下了。
主张攻击的一派多是受过魔教荼毒的门派,以薛瑛背后的玉天宫为代表。而主张防守,按兵不动的则以卓言背后的青檀派和程锐泽背后的无极门为代表。他们一带动之下,在场的门派都跃跃欲试,起身说出自己的主张。
这个情景很像现代的辩论赛,不过现场的气氛显然比辩论赛要剑拔弩张得多。才第一天气氛就这样了,看来魔教这个问题,确实牵动了许多人的利益,所以在场的人才会如此紧张对魔教的决策吧。
尹宴兰皱眉沉思,倪袂侧身低声问:“小兰师兄,剔水宫是站在哪一方的?”
尹宴兰耸耸肩,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我猜……大师兄和九师叔大概都会选守吧。”
“如果是你呢?你觉得哪边更好?”
“这还用说,当然是正道更好了。”
倪袂无语了一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如果是你的话,对魔教的态度,你选择站在哪边?”
“我啊……大概还是卓帮主那边吧。”尹宴兰闷声道,“虽然不该这么说,但是薛宫主的态度,很显然是带了些私仇的缘故在。我赞同程锐泽的话,与其先发起攻敌,倒不如让自己强到魔教无法进犯,不敢进犯。”
倪袂心里一动,故意随口道:“师兄,自古正邪真的不能两立么?你觉得魔教真的那么该死么?”
尹宴兰吓了一跳,“师妹,你怎么会这样问,这是当然的了,师父说过,魔教样样都与正道教义相悖,我们中原武林,和我行我素的魔教不同,是为了维护苍生而存在的。”
“那如果有一天,我说如果,你身边有一个好朋友堕入了魔教,你会怎么选择?大义灭亲还是放任不管?”
尹宴兰苦恼了一会儿,疑惑道:“师妹,你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我身边怎么会有人……”
对于这个没有想象力的师兄,倪袂也丧失了试探的兴趣,便不置可否道:“我就是好奇而已。”
“你可不要乱尝试。”尹宴兰担忧地警告道:“你知道在剔水宫,一旦和魔教扯上关系,甚至私通魔教会怎样么?”
倪袂抬眼。
“挑断手筋脚筋,废掉一身武功,沦为武林的骂柄,一身清白毁于一旦。”尹宴兰轻声道。然而每一个字,却重重地敲击着倪袂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在一小时后。
以后会在下面提示下次更新时间,如果没到那个时间,又发现有了更新信息,就不要点,那是作者在修改错字或者病句哟。==
挥着小皮鞭开始疯狂走剧情,教主时期倒计时开始,还有大约五六更。
一小时后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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