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景阳宫,苏息已经准备好了早饭,说皇上已经下朝,现下在里室歇着呢,于是苏影还来不及歇息便又匆忙吩咐宫人好生伺候着。
“玉容,快带月儿收拾收拾,一会儿好见见皇上。”
“娘娘放心,交给奴婢便是。”玉容看了眼苏写月略略有些松散的发髻,眼里眸光温柔。
想起方才见识到了后宫诸位娘娘的厉害,写月有些害怕面见帝王,听二哥说当今圣上治国严谨,手段凌厉,想必性格也极是令人畏惧,她喃喃问道:“长姐,可以……可以不去吗?”
苏影挑眸,目光中充满对她的心疼,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不可以。这是皇上的天下,他为你安排了如此好的佳婿,你当然要亲自向他请安才行。”
可是,苏写月真得觉得皇宫所有的一切都好复杂。
帝君燕域比苏写月想象中要好很多,又或者他在长姐的温柔里看起来不那么嗜杀可怕。总之,一顿早膳吃得还算融洽,苏写月根本没什么胃口,时刻紧守着宫中的礼仪,倒也让苏影放心。
“贤妃啊,你这妹子调教的极好,过两日让林豫进来,他们处处,增进增进感情,你看这么样?”皇帝喝了口汤,然后望向身边的苏影,后者立刻用自己的娟巾替他擦了擦唇角的饭渍。
“皇上说得极是,臣妾也这么打算,让两个小孩子处一处,林豫性格极是爽朗,臣妾喜欢的紧呢。”苏影笑容格外炫目,皇帝自然神色更加柔和了不少。
“写月,在你姐姐这里不必拘束,想要什么缺什么只管对她说,她比朕的宝贝都多。”皇帝心情好得很,难得竟与苏写月开起了玩笑。
“皇上惯会取笑臣妾。”苏影失笑。
而写月却听得十分心疼,长姐如此费尽心思带着面具做人,讨好面前的帝王,又有谁真正明白她是不是真得快乐?
于是,她轻轻抿唇,依然不太抬首直视龙颜:“只要皇上多心疼长姐一些,就比这世上什么的稀奇宝贝都珍贵。”
皇帝挑眸:“瞧瞧,你没白疼她。”
“月儿还小,皇上不要见怪。”
不知何故,苏影这一刻看着写月单纯清丽的模样,眼神清澈而干净,她忽然觉得疲惫,忽然有种不知何时才能释然的迷茫。
皇帝细细凝视着苏写月的容颜,那种隐约的赏识和喜爱让苏氏姐妹有些不安,于是苏影赶忙吩咐写月一声:“玉容,带月儿去换件衣裳,午后小侯爷就要过来了。”
“是,奴婢知道了。”玉容立刻走进来,于是写月朝皇上行了跪拜之礼,然后随着玉容匆匆离开。
半晌后,玉容送来清粥的时候,皇帝已经在软榻上阖目假寐。
苏影喝了一口,拧眉挥了挥手道:“撤了吧,本宫不想吃。”
玉容面露忧虑之色,最近半月她的食欲忽然出了问题,连一向最喜欢的果仁酥都搁置了好久,小厨房每日都要倒掉不少的饭菜:“娘娘,奴婢还是让苏公公去传太医过来吧?您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呢?”
“不妨事,最近天热了,食欲自然不佳,你吩咐小厨房还是熬些梅子汤来吧。”苏影扶了扶发髻,然后也顾不上帝君还在这里休息,便忍不出拆下了几根碧蓝色的雀羽簪子,顿觉轻松不少。
“梅子还没熟呢,厨房用得都是去年的,而且这天儿也没到喝梅子汤的季节,会让你的胃更不舒服的。”
玉容也犯了愁,她伺候苏影七八年了,还是头一次犯难。
“没用的东西,快去传御医!”
皇帝骤然一声低骂,饶是玉容再见惯了大场面也不由得直冒冷汗,然后连连道:“皇上息怒,奴婢这就派人去请。”
眼看着玉容慌慌张张去找苏息,苏影回眸看了眼软榻上的帝君,然后懒懒走过去靠在他肩头,软软道:“臣妾没事,请什么太医,多麻烦。”
皇帝握着她微凉的手掌,这些年她是他的心头爱,聪明懂事,不越轨,不贪心,唯一的奢求便是安排了苏写月的一门亲事,因而他可以肆意宠着她,因为放心。
“你若是不舒服,朕也不放心。”
闻言,苏影心头暖暖。
不得不说,初进宫那年她是怕他的,可渐渐,无关爱恨,无关生死,这个男人的一切成了她生活的全部,她便明白,爱情其实就是种依赖和习惯,又或者是漫漫长夜的一个陪伴和温暖。
“有皇上这句话,臣妾便是现下就死了也了无遗憾。”
苏影忽然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而一向冷漠的帝君好似也感染了她的深情,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掌,目中尽是温柔。
不多时,苏息请来了程御医,他行过礼之后,跪在软榻前,垂眸将两指轻轻摁在了苏影的手腕处,房间静得让人害怕。
许久,帝君沉眸,冷声道:“贤妃到底怎么了?”
程御医慢慢起身退到七步之外,然后恭敬下跪,扬唇道:“恭喜皇上,贤妃娘娘无病无灾,而是有身孕了!”
“什么?”苏影自己也吃了一惊,然后立刻逼自己冷静下来,“程太医可确定吗?”
“奴才这点信心还是有的,娘娘的确已有孕两月有余,不过最近天热,娘娘千万要平心静气养胎,奴才稍后会开安胎的药方给娘娘滋补。”程太医声音洪亮,掷地有声。
皇帝欢喜不已,苏影自己也喜极而泣,四年前她有过身孕,但可惜福薄没能保住那个孩子,原以为……哎,总之是好事,不管是对她自己,还是对苏家。
“好,苏息,待会儿你陪程太医去太医院。”苏影以防万一,安排心腹苏息盯紧了,毕竟后宫那些女人时时刻刻盯着自己的肚子,她万万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皇帝将她搂在怀里,然后忍不住伸手在她小腹上摸了摸,逗得苏影连连失笑:“皇上您太心急了。”
“哈哈,以后你什么事都不要操心,更不要劳累,朕会告诉皇后好好照顾你养胎,明日让礼部选个好日子,朕加封你为贵妃。”
“皇上的厚爱,臣妾心领了,只不过眼下养胎要紧,不如等孩子出生后再行册封,也算是喜上加喜。”
“也好,都听你的。”
皇帝笑得合不拢嘴,想必这个好消息这会儿已经传遍皇宫了。
苏影在深宫生存多年,她如今有了身孕已经是大多数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若是再大张旗鼓加封贵妃,恐怕日后想要安睡都不可能了。
“多谢皇上。”
苏影刚要躬身谢礼,双臂却被皇帝紧紧搀住,她抬眸望去,然后在帝君温柔的眸色中羞涩莞尔。
永寿宫。
秋容将消息带回来的时候,前厅只剩阮昭仪和杨昭容陪着皇后赏花儿,听说贤妃有了身孕,阮昭仪脸色黑得像锅底,皇后唇角的笑容微微一敛,很难被人察觉。
杨昭容微微一笑:“贤妃娘娘一向和善,如今有了身孕,越发让皇上喜欢了。”
皇后勾唇,斜睨她一眼,然后兀自摆弄着手中的花儿,清冷的声线有些不符这逐渐炎热的天气:“这下可好了,宫里又要热闹了。”
皇后话中有话,唯有秋容心知肚明,因而脸上的笑意带着淡淡的嘲讽。
阮昭仪冷眸,狠狠道:“那个狐狸精真是运气好!都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能有身孕,原本皇上就疼她,现在岂不是要飞了天去!”
“贤妃娘娘一向本分,不会那样的。”
杨昭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阮昭仪愤然瞪了一眼,然后咬牙道:“口口声声左一句贤妃,右一句贤妃,你倒是对她感恩戴德,她还不是照样不肯把你引荐给皇上?真是猪脑袋!”
阮昭仪和杨昭容是同年进宫,杨昭容身世平常,入了宫常被人笑话讥讽,前前后后也就侍寝过两三次吧,要不是有皇后和贤妃,恐怕皇帝早就忘了她的存在。
闻言,杨昭容面色戚戚,皇后斜睨阮昭仪一眼,秋容立刻会意,然后开口提醒道:“阮昭仪,请自重。”
皇后将一盆牡丹修剪好,轻轻道:“都是宫中姐妹,都是皇上的妃嫔,皇上喜欢哪个,忽略哪个都不是你我能决定的。贤妃受宠自有她的手段和本事,你们自己不争气反而怪罪于别人,若本宫是皇上也懒得理会你们。”
闻言,阮昭仪自知失言,不敢再多言,而杨昭容依旧弱弱垂首。
“秋容。”
“奴婢在。”
“传本宫旨意到六宫,一切事宜都不得打扰贤妃养胎,各人宫中任何会造成胎儿伤害的东西都要清丽干净。然后你从库房挑些好的丝绸补品给贤妃送过去。”
皇后井井有条安排着一切,表面看似为贤妃安胎而令六宫让路,实则这样一来会让更多人嫉恨苏影。
“娘娘,您干嘛对她这么好!她可从来不知道知恩图报。”阮昭仪撇嘴,心中充满对苏影的讨厌和憎恨,“别的不说,就说这次林小侯爷的事情……”
“够了!”皇后微怒,瞪了阮昭仪一眼,后者顿生寒意,似乎根本没有想到往日平稳优雅的皇后竟有这样可怕的眼神,“有本事你去皇上那里吵闹,本宫一直提拔你,你却不争气,自己看看敬事房的记录这半年皇上传过你几次侍寝?本宫要得是能帮本宫办事的有用之人,而不是你们这一个个无能还耍嘴皮子的东西!”
“本宫还没死呢,你们就在本宫面前挑拨离间,耍弄心思!”
“嫔妾知错!”
两人见皇后生气,赶紧跪地请罪。
皇后轻叹一声,摆摆手道:“都下去吧,别让本宫再听见什么脏耳根子的话,否则统统禁足!”
“是,嫔妾告退!”
两人走后,秋容沏了杯碧螺春过来,皇后单手支颐在榻上歇息,脸上倦容令人担忧:“皇后娘娘别生气了,阮昭仪年纪还小,性子也不够沉稳,不过她对娘娘您倒是忠心的很。”
“本宫不是为她们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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