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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本章节来自于 大美昆曲 http://www.lishu123.com/91/91918/
    在台湾,由于樊曼侬、贾馨园小姐的努力,曲友的支持,而后有洪惟助教授和我的促成,如今,昆曲传习计划已生生不息地办了六届,将近十年的时间,培育了数百名昆曲爱好者……在台湾,昆曲已呈现了中兴的气象。(我真是大明星

    ——曾永义(2009年)美丽人见人爱,昆曲无处不在

    不仅西北边陲、南方闽粤,昆曲也跨越白云苍海,在宝岛台湾发芽、绵延,不绝如缕,直至今日之渐渐浸淫成了气候。

    根据对台湾大学教授曾永义、“中央大学”教授洪惟助、“政治大学”教授、戏曲学院副校长蔡欣欣和台北“故宫”前“教育展资处”处长朱惠良等人的采访,还有他们所撰写的论文,综合整理于后。

    台湾的昆曲活动,最早文献资料有,乾隆三十四年(1769年),朱景英任台湾府鹿耳海防同知时,邀集同仁观赏其剧作《桃花缘》及李玉《清忠谱》。

    乾隆四十八年(1783),苏州梨园公署重修老廊庙竣工所立的“翼宿神祠碑记”中,有“台湾局”捐款“六十三钱三十一两”的记载,洪惟助教授推测在当时,至少有两个以上的昆班存在。只是,至今缺少其他佐证,所以即便与台湾血缘相系、风俗同源的福建在明清时多有昆剧演出的记载,但是否有昆团去台或者邀昆班去台演出,尚无文字可以勾勒。

    不过,在台湾普及民众的“北管乐”中,明显可见昆腔寄居其中的踪影。见诸记载的“凤仪社乐局”早在1716年前后即已成立。清代随闽粤移民去台的北管子弟班,其“扮仙乐”之《天官赐福》、《富贵长春》、《封相》、《卸甲》等都是昆腔套曲。还有北昆传统之《倒铜旗》及《扈家庄》,也在演出戏单之中。

    日据时期十三腔与北管,依然在台湾民众的生活中占有一席之地。台湾报纸上多有昆曲演出的报道,1936年8月15日的《台湾日日新报》更有“台北同志音乐会”聘请曲师林成金、昆曲徐金水……教授昆曲的记载。

    根据记载,节庆时日,台湾“文武各官会燕于公所,常在考棚公宴,召伶人登台演剧”。其间,“名角云集”,都是咸同年间在地豪绅自上海聘名师教习,其中如本是官家子弟的“天麟旦”,好度曲,饰演花旦如小家碧玉可人,“且善昆剧”。

    同时,大陆戏班来台演出,演出剧目中,也多有昆剧或昆腔。

    当然,由于昆曲的“和寡”以及诸多历史原因,昆曲并未在台湾成为“常民文化景观”,也没有成为民众的集体记忆。关于昆曲,我们只能在历史的只言片语中找到零碎的踪影。

    菁英培育昆曲“不绝如缕”

    1945年日据时代结束,昆曲在台湾当是喘了一口气,但是带动昆曲扎根的真正推手,是在40年代末随国民政府播迁到台湾的学界耆老与昆曲曲友。台大郑骞(因百)、张敬(清徽),“政大”卢声伯,师大汪经昌(薇史)等,不仅为台湾地区的戏曲初辟榛莽,且通过课堂拍曲、参与曲社等,引领了一批年轻学子亲近昆曲进而从事研究,曾永义、洪惟助、赖桥本、王安祈等日后精英,都是他们教导影响的成果。

    期间,夏焕新、焦承允、徐炎之与张善芗夫妇等昆曲曲家,汇聚了张元和、许闻佩等大陆来台的昆曲同好,定期聚会,以曲会友。徐炎之等三人于1949年9月组织了台北“同期曲会”,夏焕新、焦承允则在1953年举行昆曲清唱雅集,该曲会1962年改名蓬瀛曲集。(武破魔天

    正是这两个最早的曲会,延续了台湾昆曲的命脉。

    其后,1968年,大陆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台湾“中国文化学院”张其昀院长倡办“中华昆曲研究所”,夏焕新任所长。学院多次举办昆曲欣赏晚会,1980年更召集各大专院校昆曲社团,参与台北市戏剧节,演出了《游园》、《寄子》、《断桥》、《长生殿·小宴》,1982年“台北市社会教育馆”开设“昆曲研习班”,夏焕新主持,为期五年。此外,“国立艺专”、“文化学院”也都开设昆曲课程。

    经学者与曲友共同努力,1950年台北女一中昆曲社率先成立,1957年台大昆曲社、师大昆曲社相继成立,高中与大专院校先后成立了十一所昆曲社团。

    常年致力于昆曲薪传的徐炎之与夏焕新,先后在1985年、1987年获得了台湾“民族艺术薪传奖”。

    1987年,为庆祝徐炎之九十寿诞,成立了台湾第一个业余昆剧团“水磨曲集”。

    值得一提的是1980年,“新象国际艺术节”演出了《牡丹亭》。1982年“新象活动推展中心”主办《游园惊梦》舞台剧演出。1984年,邀请白先勇策划“中国古典文学与戏剧:昆剧《牡丹亭》汤显祖《游园惊梦》”,徐露前演春香,后演杜丽娘,一时传为美谈。

    没有折腾,没有因为政治的因素而起起落落,文化精英们的文化自觉,使昆曲在台湾“不绝如缕”:“不绝”,没有断;“如缕”,如丝如线,纤弱单薄。

    也正是因为丝丝缕缕的存在,90年代开始的新一轮昆曲推广才有了基础。

    “新象”和“雅韵”,推进两岸交流

    有了社会的进步和文化人的反省与自觉,昆曲的被认识和被推广也是水到渠成了。

    在官方认可的同时,以“经纪公司”的商业模式操作、制作、传播与引进大陆优秀表演团队赴台交流演出的“财团法人新象文教基金会”与“雅韵艺术传播有限公司”,成为激发昆曲在台湾演出能量以及推广效应的重要推手。

    “新象”在许博允和樊曼侬伉俪的执着努力下,陆续“输入和输出”各类艺术活动,从80年代邀约、制作昆曲演出,到90年代邀请大陆昆曲名家与昆团来台公演,都发挥了实际效应。

    “雅韵”1997年曾协助苏州顾笃璜编印《昆剧传世演出珍本全编》,整理了一百八十余种昆曲舞台演出本。而经台湾企业家陈启德和顾笃璜之间的穿针引线,更促成了《长生殿》的排演……

    1990年贾馨园组织四十余位学者与研究生、大学生到大陆进行的“昆曲之旅”,最为重要的成果就是,曾永义和洪惟助回台后就开始实行“昆曲传习计划”。

    昆曲之旅影响了一批年轻人

    出版了《画说昆曲》、《绘声绘影说昆曲》的曲友韩昌云,现为台北昆曲研习社社长,她写了下面一段文字:1992年2月,包括了学者专家、曲友、台大昆曲社、文化大学以及其他院校的学生等一行人,来到了天寒地冻的上海,随即专车前往苏州。我们看了一台堂会戏,戏码我记得有《相约》、《讨钗》、《卖子》、《投渊》等。(宠物魔术师)戏很好看,虽然是苏州白,但神奇的是,我完全不觉得有语言隔阂,无非是入了夜实在太冷,最后冻得受不了,我们几个人开始在后头一面看戏一面跳,想办法让自己暖和起来,成了看戏奇景。

    第二天还是第三天,我们又看了苏州大学中文系昆曲班的汇报演出,剧目有《琴挑》和《狗洞》,我依然清楚地记得《琴挑》里,潘必正有一个偷闻陈妙常发香的小动作,现在已被归为糟粕,昆剧舞台上早已废去不用。那回的看戏经验便成了一个很古老的回忆,也是昆剧表演演变的历史见证。

    昆剧之旅的第二站来到了杭州。我们是连夜坐船,从大运河里过去的,当时有几位苏大的男同学,从杭州开始加入我们的旅程。于是我们白天一起游玩,每天晚上看戏。这是我第一次看王奉梅老师的戏,后来又在曲会中听王老师唱曲,深深地被老师的幽静气质和甜美音色所吸引,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啊!昆曲怎么这么好听?王奉梅老师的《寻梦》把台大的男同学都唱哭了,女生更不用说,剧场里默默哭倒一片。

    昆剧之旅的第三站到了上海,上昆的戏很好看,我们一行人都被震慑住了,尤其是王芝泉老师的《扈家庄》、《请神降妖》,让人看到几乎忘了呼吸,其他我还记得的戏有周志刚与梁谷音老师的《扫花》,蔡正仁老师的《迎像哭像》、刘异龙老师和梁谷音老师的《活捉》等,可惜我因为私人行程,错过了岳美缇老师的《玉簪记》。昆曲传习计划

    “昆曲之旅”不仅促动文化精英们开始全身心投入昆曲的保存和传承,同时还培养了一批年轻的昆曲爱好者,他们大多成了“昆迷”,至今活跃在台湾的昆曲界。

    1992年3月,“文建会”开始举办昆曲传习计划,第一届至第三届由“中华民俗艺术基金会”承办,台湾大学中文系曾永义教授担任主持人,“中央大学”中文系洪惟助教授担任总执行。该计划旨在提供社会大众一个研习昆曲艺术的管道,使昆曲艺术在台湾得以继续传承与发扬。课程为唱曲班、昆笛班与专题讲座;唱曲班与昆笛班依学员程度分初级与高级班,唱曲班兼学身段。专题讲座规划有昆曲历史、文学、音乐、表演、近代发展及其他剧种关系等多方面主题,以使学员对昆曲艺术有更深入的了解。

    1996年9月至2000年底,举办第四届至第六届昆曲传习计划,并改由“传艺中心”主办,“国光戏剧艺术学校”承办。1999年夏,“国光剧校”与“复兴剧校”合并,改制为台湾戏曲专科学校后,昆曲传习计划遂由台湾戏专继续承办。

    依循提高专业素养并成立剧团的理想,自第四届开始,除了继续开办向社会大众推广昆曲的传习班外,另成立昆剧业余剧团与师资培养小组,招收优秀业余曲友与专业京剧演员,共同学习昆曲,同时培养未来的昆曲师资。第五届起,师资培养小组更名为“艺生班”,除表演组艺生外,另招考唱曲组艺生以及文武场艺生。师资涵盖台、港、大陆,甚至美国等地名曲友、学者与昆剧演员及剧校教师。

    看一下前后六届参与授课的演员、曲家与学者的部分名单,就可以窥见其阵容和规格了——

    台、港及海外的有:张充和、许闻佩、顾铁华、曾永义、洪惟助、王安祈、赖桥本、林逢源、萧本耀、朱惠良。(泡妞低手

    大陆的有华文漪、侯少奎、蔡瑶铣、蔡正仁、王芝泉、岳美缇、计镇华、梁谷音、张静娴、汪世瑜、王奉梅、张志红、沈世华、顾兆琳、张洵澎、王英姿、王泰祺、王世瑶、张世铮、龚世葵、林为林、石小梅、张继青、姚继焜、吴继静、成志雄等。

    八年六届的“昆曲传习计划”,培养了四百余位学员,学员来自社会各阶层,从小学五年级学生至大学教授均有。尤其对中文系、戏剧系、音乐系与舞蹈系之师生而言,学习昆曲有助于戏曲文学、表演以及音乐之研究与教学。

    台湾的昆剧团

    据韩昌云回忆,在传习计划执行期间,不仅她本人积极“游说”成立昆剧团,曾永义老师更是“振臂疾呼、再三强调”,“昆曲在台湾扎根,必须要朝业余剧团迈进,有计划地传承、演出,这样一来,传承才能有所积累,而不是散枪打鸟,学完就散”。

    1999年,在第六届传习计划的基础上,洪惟助以“艺生”班的学生为班底,成立了台湾第一个专业昆曲表演团体“台湾昆剧团”。

    朱惠良说,台北市的昆曲演出团体在最近十多年中,发展异常迅速,2001年只有两团,之后以每年一至两团的速度增加,到2011年已增加到十团:台湾昆剧团、昆曲梨园乐府、台北昆剧团、兰庭昆剧团、12q剧场、咏风剧坊、幽兰乐坊、台北昆曲研习社、“中华昆曲艺术协进会”。

    十个昆团在2001年到2011年十年间,总计获得台北市政府的补助为1,537万新台币,占台北市全部艺文补助2%左右,平均一年153万,均分配给十余个昆团。

    然而,补贴之微薄,并没有消减台北昆曲爱好者的热情参与。

    需要说明的是,以上团体基本上是业余,且成员之间相互交叉互在的也比较常见,但是有一点却是肯定的,即其中大多数成员,都是昆剧传习计划的学员。

    台北市“国光剧团”与“台湾戏曲学院”剧团,参与“昆曲传习计划”的团员不少,在年度公演中渐加昆剧剧目,2004年首演的新编昆剧《梁山伯与祝英台》,是第一部台湾撰写制作演出的昆剧,曾永义编写,“国光”、台湾戏专以及台湾昆剧团演员同台合作演出,由于反响热烈,之后更远赴上海、广州与北京演出。

    2008年“国光剧团”以一元人民币的价格,将《梁祝》的版权卖给了江苏省昆剧院,展现两岸昆曲艺术交流的情谊。

    昆剧录影保存计划

    为了让昆剧舞台艺术得以长久保存,在“文建会”的支持下,曾永义和洪惟助在1992年与1996年,由“中华民俗艺术基金会”执行两期,以三机作业的方式,前后录制了大陆六大昆剧院团一百三十五出戏。

    录影计划主持人为曾永义,偕同主持为洪惟助,洪惟助带领包括蔡欣欣、周纯一、贾馨园、王瑷玲等人在内的班底,到大陆昆剧院团协商说项,虽然很辛苦,但得到普遍的理解和支持。侯少奎闲得在家里包饺子,听说要录影,马上答应。一次他们从广州出发,跟郴州(永湘嘉昆)联络好,比如说十点到,那边文化局长、剧团团长都等他们,火车很慢,而且是不准点的,到那儿午夜一点多,郴州的人还在那儿等他们!

    湖南昆剧团的雷子文,是行里有名的“傲腿”,他在《醉打山门》里演鲁智深,有一场戏,单腿独立,打一套十八罗汉拳,二十分钟屹立不倒。(爱上天使般的女孩)当时,雷子文已经五十多岁了,他觉得有点难,不想演。洪惟助说,你如果不演,以后这戏可永远消失了!还说,身体情况不允许,我们分两次录。被感动的雷子文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一次演完了,可惜的是,就因为一次演完,体力有些不够用,就省了几个动作……

    他们录完要从郴州回上海、南京,买不到软卧,只能买硬卧,那时硬卧条件很差,“那个被子都不洗的,很臭”。硬卧三层,板子只有那么两尺宽,他们坐到南京,二十四小时。

    现任南华大学民族音乐系系主任的周纯一,当时力气比较大,他个子大概有一米八,他做拍摄工作非常投入。机器大,很重,洪惟助说我们带一个比较小的吧,他一定要带大的,他觉得大的效果好,大的好几公斤他都扛着。

    洪惟助还说,蔡欣欣第一次去,什么东西都不敢吃,只好给她饼干,二十四小时只吃了那一餐;周纯一一到南京就受不了了,马上到洗澡间去泡澡,他跳下去就不想起来了,那么壮的人也累得受不了。

    艰辛付出,硕果累累。郑传鉴、沈传芷的资料,可以说是传字辈录影的绝版了。其他卓有建树的艺术家,录影时正当五十上下,艺术上处于成熟期,这期间的表演是最为完善的。尽管由于多种原因,个别演员没有录影,是不可弥补的缺憾,但就整体而言,如果当时没有录影计划,我们就无法看到那么多美好的艺术资料了!

    《昆曲辞典》

    这是“昆曲之旅”的又一成果。

    在录影计划之前,与昆曲传习计划同时,洪惟助跟“文建会”的官员谈了几次。1991年底“文建会”同意编《昆曲辞典》,由“中央大学”承办,该项目于1992年1月至1993年6月获得补助;1992年1月至6月搜集资料,成立研究室;1992年7月至1993年6月完成第一册初稿;1994年7月至1998年6月由教育主管部门补助,完成了音乐、表演、舞台美术、组织、演出场所、演出习俗、佚文传说与大事年表等的基础研究。

    之后,《昆曲辞典》编辑计划邀请海峡两岸戏曲学者专家共同研究撰稿,将第一册初稿和教育主管部门资助完成的基础研究,重新修订并交付审查后,再作整理修订,2000年完稿。期间,得到当时传统艺术中心筹备处主任杨基良的大力支持。

    《昆曲辞典》分上下两册,于2002年出版。

    以下是洪教授的回忆——我们1991年开始办传习计划,就想到编《昆曲辞典》,就想到成立昆曲研究室,这三个其实是一起构想的。

    首先成立“中央大学”戏曲研究室,编《昆曲辞典》。这个构想比传习计划晚一点,等传习计划开始,我们就开始讨论这个事情。

    过去在台湾研究戏曲,把所有台湾图书馆找遍,所有的资料不能满足二分之一。我觉得应该要成立一个资料室,比如说昆曲,我们大部分的资料可以在这里找到,这是我第一个要做的事情。第二个要做的就是《昆曲辞典》,因为昆曲这么重要的一个剧种,竟然历史上没有这样的辞典或者百科全书这样的东西出现,我觉得应该要来办这个。1991年我休假一年,到4月我就去南京住了两个月,每天就到胡忌家,每天就跟吴新雷他们谈昆曲,谈《昆曲辞典》的构想。(总裁的秘密爱人

    《昆曲辞典》1992年1月开始编,2002年出版,前后十年。原来准备三年完成,文化主管部门主要负责人走了,换了人就停了!只好且战且走,每年去要钱,陆续获得补助!

    一共五千多词条,图片一千零三张。我这个给公家出,给公家出的好处是他不在乎销路,不在乎赔本。比如说我出这个书,他就愿意赔本,无所谓,书店就要考虑到成本啊。另外我在出版的时候办了一个发表会,花台币一百万,一般书店就要考虑到我一百万怎么收回成本。颇有意味的是,吴新雷主编的《中国昆剧大辞典》,完全是个人行为,所有事务都是三个夫子自己做,他们1991年开始编写,六年完成,却没有钱出版。最后还是作为南大校庆“献礼”,才得以出版,前后整整十年。

    台湾的《昆曲辞典》前后也是十年,最难的不是钱,而是大陆资料的收集,其中,包括吴新雷老师在内的大陆学者、昆曲团体和演员,都给予了积极无私的配合。

    两本昆曲辞典,两岸一样心情。

    炎黄子孙的心是相通的。

    文化精英的心是相通的。

    “昆曲博物馆”

    如今的博物馆有名无实者比比皆是,请个名人题字就堂而皇之上了电视做了“景点”。即便如“昆曲博物馆”,大陆也不止一个,而且还在筹建新的……

    且慢,请看看台湾“中央大学”戏曲研究室有关昆曲的资料清单吧——

    洪惟助教授随意说到,当时(90年代初)买的东西,比如说在北京买的一百多块钱的东西,现在一万块都买不到。《戏曲丛刊》买了一至四集,然后到上海买了第五集,五百块,第九集七百五十块,现在到北京去要两万块。这是好几年前,现在有没有涨价?当时七百块一大堆,第五集他自己也买一套,也为研究室买一套,到了第九集就想我这里有了就算了,我家里也摆不下那么多,不然现在也是一笔宝贵的财富了……

    正是在这个过程中,洪惟助计划在“中央大学”建“昆曲博物馆”,就在现戏曲研究室的位置翻建、装修。

    原计划五千万台币,显然不够。就这点,也因为学校校长的调离而搁浅了。

    我说,卖吧,卖给大陆,比如昆山,昆山的“昆曲博物馆”空空如也,若是主政者认知,买过来也是功德无量的。

    洪教授笑而不语,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也知道自己所做工作的价值,他坚信新任校长一定会理解和支持他的计划。

    2013年8月23日,洪教授带我参观了他的资料库。简易的戏曲研究室,却蕴藏了极为丰富珍贵的资料——

    录影计划一百三十五出盒带,都在保险箱,恒温恒湿。

    俞粟庐、王瑶卿的字画。

    俞振飞九十岁,他去祝寿,问俞老:您的戏服能不能给“央大”来收藏?俞老说“文革”一场,还不知道有没有了,有也恐怕找不到了吧。之后第三年,先生去世,洪惟助无限喟叹,心想,俞老过世,他的戏服怕“没戏”唱了!想不到的是,过后李蔷华见洪惟助,把俞老的戏服送给了他,原来俞老有遗嘱,这戏服找到了就给洪教授他们!

    笔者在俞振飞戏服前伫立良久,心想:不知道大陆有没有哪家“昆曲博物馆”收藏了俞振飞的戏服?

    传字辈的周传瑛、王传蕖、沈传芷,还有韩世昌的戏服,这里都有!韩世昌夫人认为,戏服给台湾“央大”,放心。

    上海昆大班的戏服,全有。浙昆的也有。

    还有“大先生”沈月泉原藏的乾隆三十一年的昆曲手抄本。

    倪传钺的手抄好多,其中苏州昆剧传习所的绘图也赫然挂于壁上——倪传钺绘过两幅传习所图,一幅较早的在苏州,较晚的在“央大”。

    终将成功的台湾“昆曲博物馆”,现有资料——

    沈月泉、吴梅等手抄本五百种。

    俞振飞、周传瑛等人戏服三十多套。

    录像、录音七千多种。

    文献资料一万多件。

    照片近万张……

    “故宫”新韵

    2013年8月26日一早,比约定时间提前一个多小时,我赶到了“台北故宫博物院”。门还没开,躺在条凳上想休息会儿,有清洁工过来提醒,就坐起来,听蝉,傻想……现在大陆的人到台湾旅游观光,几乎没有不到“故宫博物院”的。这不,八点还不到,长长的人流已经在等候进场了……

    九点整,新任院长冯明珠和教展处处长林国平,还有朱惠良一起,在会客室小坐,小叙,而后安排参观,中午就在“故宫餐厅”,朱惠良用稿费请客,边吃边说……

    2008年夏天,受院长周功鑫之邀,朱惠良辞了教书的工作,回到“故宫博物院”。后来,她和李宝春聊戏曲,就说,故宫有一个文会堂,使用率不高,院长也觉得很可惜,是不是可以做一个以戏曲形式的教育推广互动?

    于是提出“故宫新韵”计划,“院长”表示赞同。

    2009年开始,“故宫博物院”推出文物与传统戏曲结合的跨界活动——“故宫新韵”演出系列,首演昆剧《长生殿》,以院藏唐人《明皇幸蜀图》、《宫乐图》与唐代铜镜等文物作为舞台美术以及文宣等设计元素,昆剧《牡丹亭》以及昆剧折子戏《康熙皇帝赏剧选粹》等,均与典藏文物结合。

    《长生殿》有五十折,而当时定的“故宫新韵”的戏是每周三下午两点半到四点,一个半小时。他们找到台湾大学中文系的李惠绵教授,还有兰庭昆剧团的王志萍,一起讨论把《长生殿》浓缩成九十到一百分钟。最后挑出了八折戏,大概一百分钟,由张世铮、周雪雯夫妇导演,温宇航和陈美兰主演。

    第一次演出的时候,朱惠良很紧张,她就坐在第一排,杨贵妃自缢在马嵬坡,白练一吊,整个灯光是红色的,然后一下就黑掉了。剧院很安静,就想,怎么没有人拍手啊?她就转头看看四周,发现很多女观众都在掉眼泪,很多人还沉静在戏里面,于是带头鼓掌,观众都醒过来,掌声雷动。

    首场演出轰动,以后更是场场爆满。文会堂原有的二百七十个座位已经远远不够,连座位中间的楼梯也坐满了人。因为这只是故宫的一项教育推广活动,并不出售门票,所以只是在公交车上打一些广告,但是演出之后就一传十、十传百传开了,就有很多人专门每个星期三来看戏。

    每档戏三个月,演出期间,同步规划五至十场教育推广讲座与亲子活动,将传统戏曲表演艺术注入博物馆推广教育中,不仅为文物增加了活力与生气,同时也提供传统戏曲团体演出机会,培养传统戏曲观众,将静态的文物与动态的戏曲结合,二者呈现更多元的风貌,观众随着戏曲表演进入历史的时空隧道,深入文物中所蕴藏的历史文化脉络;而戏曲表演也透过美丽的文物画面,丰富了舞台美学。“故宫新韵”不仅为观者打造了戏曲与文物虚实相生赏心悦目的视听盛宴,更为非遗的保存、传承与推广提供了一个创意十足的崭新模式。

    昆曲同期遭遇“意外”

    2013年8月,在台湾十天,每天采访连轴转,真个不虚此行,收获颇丰。

    8月25日下午,参加台北同期。

    台湾的同期有大小之分,大者,两周一期,人也比较多;小者,每周一期,以蓬瀛为最,已经过了两千期。

    坐捷运到台电大楼对面,耕莘文教院四楼,才下午一点多,简朴的教室里,已有七八人在“暖嗓”了。轮值的黄丽萍女士告诉我,9月21日举办中秋曲会,今天过来,就是演练一下节目……

    今天的同期人多,光笛师就有三位,实在也是像模像样的了。不一会,昨天才在“中央大学”戏曲室见到的戏曲博士生和台大毕业的昆曲社社友等三名女生来了,她们唱《折柳·阳关》时,我拍照发到微信上,一会,意外见到上海昆剧团沈昳丽回应:她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世界这么“小”,昆曲这么“大”——小众的艺术,竟然“大”到了在海外遇见大陆演员的粉丝曲友。

    正兴奋,韩昌云拿了本《昆曲之路》来了,要我签名。真的意外,愣了下,问,哪来的?买的啊。哪买的?她笑笑,台湾啊。

    接下来,采访了几个人,“意外”不断——

    姚天行,从师范大学“国语”教学中心退休后,在学校开文化班,教老外昆曲。她说,只要有五个人报名,就可以开班。老外最感兴趣的是化装、拍照,最后一课成果展,有唱《牡丹亭》之[山桃红]的,也有化装走台的。不唱不演的就做观众——老外给老外捧场!

    李冬龄,大学毕业后到美国芝加哥,在美国也唱昆曲,遇见两个同好,一个上海人(六旦),一个北京人(女老生),加上她(五旦),就演《游园》,到芝加哥大学示范演出,还到社区演出、推广,学武功的儿子常常帮她们跑龙套。“每个月都开车五个小时,到华盛顿去上昆曲课”!还说,1983年她到台湾,“迷死了昆曲”的上海人夏兰石、夏永游母女只好母女合作演《游园》……

    梁冰枬,苏州人,父亲梁小鸿,是刘海粟学生,跟传字辈老师姚传芗、方传芸学过。耳濡目染,她自小就会唱昆曲。她在成功大学教中文,也唱昆曲。她说,成功大学1948年就有“国剧社”,京昆都唱。她退休到台北后,副教授高美华、硕士生曾子津继续传唱,她定期去指导她们。最近十年,因为京胡老师去世,没人唱京剧了,“国剧社”干脆只唱昆曲了!每年11月11号校庆,都公演。“父亲在世一直想成立昆曲社,可是自己不会吹笛子,始终没成功,谁知他不在了,倒是实现了。”

    曾听别人说,台南没有昆曲,原来也是有的!

    意外的还在后面,朱惠良在走廊里出现了!前年她在镇江画家、作家王川家里看到我的《昆曲之路》,很惊讶,立马要了去,今天她来参加“同期”,便有老友相遇的喜悦……

    六点半多了,曲友唱罢,先后离去,这时突然听见说,温宇航来了——温宇航是台湾惟一进过专业学校的昆曲演员,一般他是不参加同期的,今天突然出现,实在是个很大的“意外”,待他唱完,赶紧和他聊天……

    快七点了。同期散去,独自下楼——

    又是一个意外:楼下是教堂,天主教徒们正在虔诚唱诗。

    不由驻足凝望,心想,唱诗班是不是在和刚刚楼上昆曲的雅音呼应呢?

    美丽总是一样的,爱美之心总是一样的,唱诗班和台北同期呼应,台湾的文化人对昆曲的执着和传承,不也和大陆文化人心有灵犀遥相呼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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