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监躺在床上,身着白色亵衣,双目紧闭,两手紧紧的揪着胸口的被子,大汗淋漓,嘴里不停嗯哼怪叫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别过来,别过来。。。。。”
而他的床前,则挤满了密密麻麻的怨魂,这些怨魂没有鬼体,也没有形态,仅凭的只是临死前的那一口怨气与执念,死死的跟随在虐死他们的凶手身边,每逢夜晚,就站在床头,不停的诅咒者,哭诉着!
这种情形好像是从一年前开始的,就是老太监指挥一般小太监们杀死了一个宫外的仆人之后,又将那群小太监集体下毒灭口之后!
事后,才知道那死去的人竟然是陈皇后娘家,泰和伯府上的管家,曾伯!皇后也曾与国舅爷商量过,只是都怀疑为宫外的商家,竟然无一人想得到那个老太监。
而我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每晚都来着慈宁宫的小别院看福公公做恶梦,当然了,那些怨魂能够顺利的进入他的梦中,少不了我每晚的推波助澜!
站在福公公门外的值夜太监听到里屋传来的惊嚎声,脸上都露出解恨的笑容,“哼,个老东西,终于也有了这一天,想想我们多少兄弟姐妹都惨死在那个老妖怪的手下!”
“就是,最好让那些死去的人都回来撕了他,省得一天到晚的祸害我们!”
“算了,别说了,还是抓紧时间打个盹儿吧,等天亮了,那老不死的又不晓得要怎么折磨我们!”双手抱拳的蓝衣太监摇头叹气。
老太监的嚎叫声,在宁静的深夜里越传越远,以至于那原本就年迈浅眠的老太后也能时常听见,就如此刻,一声声鬼哭狼嚎传到华丽的睡榻前,那素净的脸上,眉头紧锁。
“剪秋。又是那福全再叫?”站在帐前的中年嬷嬷,连忙撩起纱帐,躬身答道:“是!”
“哎,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狗奴才仗着我的权势,不知祸害了这后宫多少人命,还以为能够瞒天过海,只是本宫不提罢了,如今,报应到了,明儿个,你跟他说,搬出着慈宁宫,去西四所住吧。否则,就别扰了本太后的清梦!”
“太后,既然老人家都知道,怎么就一直留着呢?”剪秋轻声问道。
“呵呵。。。。你说本宫手上着镯子如何?”老太后突然伸出手,露出一只绿色的手镯。剪秋不明真意,看来一样疑惑的说:“上品!”
“你知道就好,这天下的镯子何其多,别说是上品,就是宫中随便一个宫女带的都可能是极品,而本宫却戴了几十年了,只因习惯了!”
剪秋抬起头。再次看了一眼那镯子道,“是,太后!奴婢懂了!”
短暂的黑夜过后,翌日清晨,我刚缓回锁魂瓶中不久,就听得坤宁宫中热闹的议论声。“诶,听说了吗?那个福公公被老太后赶出慈宁宫了””听说了,据说还是剪秋姑姑亲自去传的话!”
“可不是嘛!听说福公公还跪着求太后,结果还是被赶出来了!。。。”“哼,真是活该!依我看啊。肯定是福公公的怪癖都被老太后发现了。。。。”
新进的宫女不明就里,连忙追问:“什么怪癖?”那老宫女看了一下四周,拉过小宫女,凑在耳朵旁,嘀咕道:“。。。。。”话未说完,那小宫女就哇的一声伏在旁边的栏杆上图个不停!惹来旁边的老宫女一阵欢笑,“哈哈。。。想当初,我听到时,跟你这反应一模一样呢!”
只是,那老太后估计忘了,一个手术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的奴才,起码也是个恶奴才,可不是一只家犬那般温顺听话的!老太监被赶出慈宁宫后,就去了蒋太后的寝宫,在蒋太后的寝宫外跪了一天一夜,直至晕倒!
而慈宁宫的老太后听闻,直接气得晕倒了过去,可惜,还未等她完全从病榻上好转,皇上那边就传来消息,要自己的亲生母亲,蒋太后,也就是章圣皇太后应该才是这后宫之中名正言顺的太后,所以,蒋太后应该入住慈宁宫,而老太后则应该与那些已故皇帝的妃子们住在别院之中!
自此一个奴才引发的争斗,硝烟再起,虽然朝廷上的大臣们集体上奏折,表明老太后的身份,可惜,最后终究还没能改变老太后搬出慈宁宫的命运!
而原本已经被沦为整个后宫笑料的福公公,再次风生水起,只是他那暗地里变态的性子却收敛了不少,就连楼面都很少,他依旧终日出来在蒋太后面前拍拍马屁之外,就一直呆在他那个小别院,虐待新近的小太监,实施他的怪癖!
嘉靖七年三月,后宫中终于传来了喜讯,皇后陈莲怀里龙种,蒋太后亲自到坤宁宫中看往自己的儿媳妇,千叮咛万嘱咐!
“莲儿啊,你可定要好好的保护着龙胎,想本太后当年一共生过五个孩子,结果只留下了熜儿一人。。。。”陈莲见蒋太后话未说完,已经泪眼汪汪,连忙许诺,“母后请放心,儿媳定当拼了命的护他周全!母后,莫要伤心!”
皇后宫中,一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就连那些平日里见了她都冷脸行礼的朝中大臣,此刻也纷纷派来家眷前来道贺,而朱厚熜也是每日必来坤宁宫,陪陈皇后用膳,有时候还会去御花园赏花散步,那情形真犹如一对恩爱的夫妻!
只是,几多欢喜几多愁!坤宁宫的恩爱热闹,比的本就清冷的雨花阁更加的惨然,阿蛮出了道场,手里拿着一个亲手绣的百岁香囊,前往坤宁宫,只是在宫门前看到那夫妻恩爱欢笑着讨论,请邵元节回宫做法事,为皇后肚里的皇儿祈福!
阿蛮转身飞奔而回,只留下那树影里的冷面侍卫,看着她悲伤的背影,一脸愤恨,粗糙的大手狠狠的一掌劈在身旁的青松树上,针形的松叶纷纷落地,犹如一把把利剑刺在他的心头!
中秋过后,皇后的肚子越来越大,加上朱厚熜来这坤宁宫的次数日益减少,反而留宿其他嫔妃的宫殿日益增多,她的脾气也越来越大,准确的说,经过这几月名副其实的当了后宫之主,如今愈来愈有皇后的架子了!
“你个贱婢,这汤这么烫,你想烫死本宫不成,啊,来人,掌嘴!”
“呜呜。。。皇后饶命啊,皇后饶命,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掌嘴的宫女一个巴掌过去,那宫女白皙的脸庞上立刻烙下了深深的五个手指印,而陈莲见此,却像是出了一口心中的恶气,倒数的柳眉稍稍松缓!
陈香听到殿内的哭声,急忙走进来,来到了皇后的身边“姐姐,你如今可不宜动怒,万一动了胎气,可不好啊,还是妹妹陪你去御花园赏花吧!”陈莲看了看那宫女的嘴边已经有鲜红的血丝溢出,一摆手道:“罢了!”
掌嘴的宫女慌忙停手,转身跟在皇后的后边,寸步不移,陈香低头侧首看了看那两个面无表情的宫女,眼神落寞!
御花园里,此时正是秋菊盛放的季节,看着姹紫嫣红中蝴蝶翩飞,皇后也忘了向前的不快,喜笑颜开,只是,没走几步就一脸煞气。
陈香抬头顺着皇后死死盯着的方向看去,原来是御花园里的秋华亭中,皇帝正与阿蛮在抚琴作乐,只是她在愤恨的看着阿蛮的同时,却没注意到千秋亭里的常青藤下,一双暗处的眼睛在死死的盯着她!
“陈香!回宫!”陈莲一甩衣袖,醋意冲天,但是随后,又不甘心的频频回头看向秋华亭,“陈香,你不是说那日阿蛮来坤宁宫看到我与皇上后,挥泪而去么?怎么此刻,他们竟然在此背着我饮酒作乐?本宫让你日日去那雨花阁,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啊?”
“姐姐。。。。这。。。。昨日,阿蛮的确是哭了一夜,但是今日一早,她们如何在这御花园中,我却不得而知!”
陈莲听得陈香的解释,一拂衣袖,推开搀扶她的陈香,径自怒气冲冲的等等等的往前走了,留下陈香在后头眼神黯然,只是在回头看向那秋华亭时,有丝恨意一闪而过!
“阿蛮,你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会好好照顾自己,病了也不找御医,这要不是苍寒告诉朕,朕还不知!”
一旁的阿蛮,听了眼眶一红,撅嘴道:“皇上的心里早没了阿蛮,又何必来看我,你只管去那坤宁宫就好了”
“哎,朕是天子,是这天下人的皇帝,你跟我这么多年,如今皇后有喜,你该为我高兴才是,难不成你真希望朕一生守着你,然后让我步那武宗的后尘,从此绝后!”朱厚熜的脸色已经由原来的心疼转为了厌烦!
而阿蛮听他这么一说,眼泪唰的一下滚滚而落,站起身来拂袖而去,留下身后的朱厚熜怒火大盛,一摔手中的杯盏,“放肆!真是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无法无天了!哼!”
千秋亭内,那双暗处的眼睛,看着这一切,悄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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