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您看,我们这次收获特别丰富”
瞎子老二眨着他本来就不大的独眼,歪着嘴对天圣山寨的寨主——羽不为,一脸谄媚的说到。
这羽不为,穿着一身儒雅的服饰,头带冠巾,手执羽扇,脚下一双白布鞋,仪表堂堂,一副玉树临风的样子,走在大街上,觉得迷倒一票风尘女子。再加上他脸上三寸长的伤疤,更是增添了不少英武之气。只是那双眼睛,似乎完全没有神色,只是空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倒更像是——死人的一双眼。
“嗯,知道了,你们辛苦了,吩咐下去,你们三人一人分二百两银子,其他人,一人五两”
“多谢大哥”
“寨主英明”
听到分银子的事情,众人都觉得这夜半三更已过的寒风也已经没有那么刺骨了,有了这次分的银子,可以在年前修葺一下家里的房子,可以凑够下聘礼的钱,可以给年迈的老母亲治病,可以给儿子娶上一房媳妇儿……
众人各怀心思的退出了大厅,三兄弟也和羽不为告了辞。空旷的大厅里,就只剩下英俊的羽不为,和飘摇的火光为伴。
“我让你抓的女子和小孩儿,是否已经够数?”
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
“是的主人,他们今晚抓到的这批算上,刚好够数”
……
周沐醒来的时候,见自己正被束缚着手脚,坐在冰凉的地面上,潮湿的牢房里除了和他一样四处张望的人们,就是一只只探头探脑的老鼠,在人群之中来回的快速移动,试图寻找一些可以吃的东西。看他们熟悉的样子,想来这牢房里,应该关押过不少人。
“我叫周沐,青阳镇的,你是?”
“我叫谢正民,溪水镇”
周沐对着自己身旁的孩子说到,他环顾四周,见这里昏暗无比,就算是有熟人,也看不清楚,倒是自己旁边这孩子,似乎和自己年龄相仿,也正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于是便开口自我介绍了一下。
“你是去千湖郡干什么被抓到这里来的?”
“我是和我爹一起去千湖郡走亲戚,顺便把家里打到的野兔子和山货拿到千湖郡里去卖些钱,好给我母亲治病。谁知道,谁知道……”
他不哭还好,这一哭,顿时如火星掉进了火药桶,瞬间带动了大家的积极性,所有觉得自己可以哭的孩子,以及那些花样年华的姑娘们——大概是觉得自己被劫匪抢来已经够可怜,竟然连劫匪都看不上自己这张脸,想想觉得天下没有比自己更可怜的人了,于是也暂时回到了孩子的阵营,开始大哭起来,而孩子们似乎当年断奶的时候,还有一些哭劲藏在心底,经过这么多年的酝酿,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周沐也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不知所措。我说你要哭你别等我跟你说话再哭啊,你这不是坑我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我又没有打你,,又没有惹你,你哭得这么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关键是,你是个大男人好不好?这种时候不是该去帮助别人小姑娘么?你特么在这里对着我哭个毛啊?
“喂,哭什么啊,大家都被抓了,哭能起什么作用,你以为那些坏人会可怜你把你放了么?”
“啊?……呜呜”
谢正民听到周沐前面的话,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抬头看了他一下,觉得自己堂堂男子汉小丈夫,确实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哭哭啼啼,阿爹平时也总是教导他,遇到危险首先要镇定。
可是听完后面的话,还是觉得放弃抵抗了,都要死了,还不准人家痛快的哭一场?于是哭得比刚才更卖力,终于吵醒了还在睡觉的看守。
“哭什么哭,吵死了,再哭,我就把你们的头砍下来”
看守大概觉得砍头应该算是一种比较厉害的警告手段,即有语气威慑又有画面感,对付这些小孩子,大概绰绰有余。
果然不出他所料,众人一听连哭两嗓子,都要被砍头,明智的选择了闭嘴,毕竟谁先谁后还不一定,能多活一刻是一刻,这里又没有谁是一心求死的。
“我怀里有一把短刀,你帮我拿出来,帮我把绳索隔断”
周沐见看守已经离去,众人也都停止了哭泣,都在双眼无神的聚焦着唯一透着微微亮光的小窗口,说是狗洞大概更恰当。对谢正民悄悄的说到。要说周沐之前的批评教育还是有效果的,谢正民二话不说,就用头在周沐的怀里蹭来蹭去,终于摸索到了短刀的位置,然后周沐配合着,将短刀从怀里给弄了出来。
“来,我先帮你割,你掩护我一些,不要让其他人看到”
周沐用嘴含住短刀,就朝谢正民的后背转了过去,谢正民也乖乖的用身体挡住了众人的视线,看上去最多是周沐在给他挠痒,觉得想不到,周沐怀里藏着一把短刀。这还是他在被人搜身的时候,最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乾坤袋,于是给藏了进去,袋口松着,就倒着放在怀里,终于山路的颠簸让刀掉了出来,要不是山路长度有限,周沐再坐几个时辰不醒,别人就得改口喊他周公公。
“好了,拿着刀帮我把手上的绳索解开”
周沐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嘴里冒着热气,小声的贴着谢正民的耳朵说到。
“喔,那你小心点,这里太黑,我怕割到你的手”
“好的,谢谢,你不用担心,割到疼我会喊的”
很快,周沐的手就被割开了,对,你看的没错,谢正民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没有用过刀,一下用力过猛,刀子没有把持住,瞬间就在周沐的手背上拉了一到寸长的口子,鲜血渐渐冒了出来。还好割得不深。
“我怎么闻到有股腥味?”
谢正民割着割着,感觉不对,刚才他也没注意,只是了声对不起,也没见周沐叫唤,便以为没有割到,于是拿出刀继续割着绳索,可是却闻到了血的腥味。
“你刚才割到我的手了”
“啊,真的,那你怎么不叫呢?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唉,麻烦你赶紧割绳索好么,既然已经流血了,你这么耽误,只会越流越多,你帮我把手解开了,我自己会止血”
周沐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和这“小孩子”对话,按说不管是有钱人家还是穷人家,像谢正民这样的“极品废物”,还真的不多。这以后为官镇不住场面,为将领不了兵士,种田都拉不住牛吧?以后靠什么生活?
当然这些应该由他爸操心的问题,周沐是没兴趣和心情去担忧的,但是眼下火烧眉毛,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这个像姑娘一样的汉子,除了添乱,什么事儿也干不好,这让周沐稍微有些心烦气躁。
终于,谢正民算是完成了任务,算不得圆满,周沐流血的手背已经结了疤,还好现在是冬天,不用担心伤口溃烂发炎。
“谢谢你”
虽然周沐对于这个孩子的未来表示深深的担忧,但至少对方帮他摆脱了绳索的束缚,这声谢谢,他是必须要说的。这叫气度,我可以不喜欢你的个性,但是我尊重你的劳动成果。
“不客气”
谢正民似乎对周沐真诚的道谢稍微有些惊讶,开心的回应到,刚才被泪水打湿的衣领也已经渐渐的干了,可是额头上因为刚才给周沐割绳索,又冒出了一层汗珠。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准备给自己擦擦脸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听到了周沐的道谢,稍微顿了顿,将手帕递给了周沐。
“给,稍微包扎一下吧,虽然是冬天,不过这里这么脏乱,变得伤口感染”
“谢谢”
周沐又说了声谢谢。虽然谢正民和周沐喜欢的那种大男人形象不太符合,但是如果只是平日的相处,倒是应该也会很舒服吧,看着谢正民还有些腼腆的抬头看着透光的窗户,周沐给自己的手包扎上了那块干净的手帕。
“你身上有没有带吃的?”
“啊?你饿了?”
“不是,我要抓几只老鼠”
“……”
周沐从谢正民那里“勒索”到了几块干粮,自己随便吃了两口,因为不知道这么管饭不管饭。然后将剩下的干粮撒在地面上,又用绳索和墙壁上的凸凹处做了几个陷阱,当然是半自动的,只要老鼠闻到味道走进陷阱,周沐就会拉动绳索,把老鼠抓住。
“你怎么这么会做这些东西?”
“我是让我帮我看好这牢里的看守,免得他们知道我们已经摆脱了,不是让我跟在我屁股后面闻香的……”
“喔,我有在注意看的,他们一有动静,我会通知你的;不过,你能不能教我怎么做陷阱啊?”
“可以啊,反正等老鼠也挺无聊的,我就跟你讲讲我的光辉童年史吧,该从哪儿讲起呢,嗯,就从这里吧”
我家呢,住在山里,不是一座山,是一片山,你懂的,上山打猎么,自然就要学会做陷阱诺,不过我可不是按这个路子学到,我的每一个陷阱,都是我亲自测试过,效果绝对有保障,才布置的……
周沐没好意思说,他的每一个陷阱,都是自己掉进了别人的坑里,激发的灵感。就这样,在等待老鼠的空隙,周沐和谢正民聊起了他光辉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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