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凤凰诅咒
他拉起了李语,右手摸索出去,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
龙组特工)对于他而言,树枝可能确实比军刀好用些。
“你拿着这个。”照明器被交到了小孩子手里。周围的光影在短暂的颤动后平稳下来,照亮面前的路。树影重重,不知人彘会从哪里窜出来,他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让李语和自己不要那么紧张。“我小的时候啊……我和爸妈也去过一片树林。”
在记忆里,这是个十分模糊而遥远的印象了。他只记得那片碧绿的海洋,在自己面前轻轻摇曳着。耳边仿佛有什么人在说笑,伴随着人影跑过,转眼不见。
那时候,所有人都不见了,他一个人待在了森林里,过了很久很久。
“我找不到爸妈了,就一直哭,一边哭一边往前走。”手里的树枝很粗糙,木刺扎得手掌生疼。他面对着面前的树丛,看着一张人脸缓缓从树叶后探出。(
绝世天神)“我都快忘了,最后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一声闷响。照明器的光又颤动了一下——李语紧紧抓着它,不敢用手去擦飞溅到脸上的血。
树枝猛击在那人的头部,将太阳穴打得凹陷下去一块。旁边的两只人彘被暂时震慑住了,没有上前,在周围游走。
“……可是,最后我真的找到他们了么?”
说完这句话,他走向其中的一只人彘,不再是等他过来,而是直接过去。树枝第一下打空了,第二下打在了他的假肢上——后面的那只人彘趁机窜过去,刀尖刺向他的腿。但是他突然惨叫了一声——有把黑色的军刀扎在他的背上,握在那个孩子的手里。
“我只记得这个了。除此之外,我甚至想不起他们的脸。”夏维逼近了那最后一只人彘,举起了树枝。“……无论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
权妃之帝医风华)”
李语抱着照明器,看着地上濒死的人。树海中终于重新寂静了下来,一切都即将落幕。
“把它关上吧。省些电。”夏维熄灭了照明器,拍拍孩子的头。“我们跟着地图上的标记,向西边走。”
人在树海里是很容易迷失方向的。这里不像城市里有马路和人行道,在这种树林里行走,哪怕一直拿着指南针,都会因为双脚略微的步行差异导致自己绕行一个巨大的圈。可是现在的情况,哪怕会迷失方向,也只能赌这一把,否则只会和李语的弟弟一样,被人彘拖进树丛里作为食物。
“这些东西白天晚上都在游荡,麻烦死了……”
“对,只要是三个人以下进入他们的地盘,就有可能一个都回不去。”李语说。
夏维怔了怔,好像脑中晃过了什么,但一闪而逝。(
思美人)
“我们再往前面走一段吧。他们的地盘一般有多大?”
“不是很大,而且一般他们住的很集中,不太会去远处。”
“好。”
他们大概沿着一个方向走了有二十分钟,李语觉得应该是彻底离开了人彘的区域了。两人方停下来休息,李语靠着他睡了,夏维挑了一块能透过月色的地方,借着月光继续看那本手记。他睡不着,但这是眼下唯一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
手记前后段字迹差异很大,前半段娟秀整齐,后半段有些却很潦草。能看得出,写这个的女人真的是个半吊子,这种事情很少有。靠分析里面的用词,夏维大致确定,这本东西是明末清初的。用字用词有对明朝统治者的避讳,但没有避开清朝后的一些禁忌。
为了躲避战乱,女人带着自己的幼子南下。(
终须再见)她的故乡在湘西凤凰附近,那里是一切的出发点。女人应该是当地的苗人,刚刚生产完。笔记中说,这一路上到处都是兵荒马乱,根本无处容身,最后她只能带着孩子向闵地逃亡,但是当地客家人十分排外,无人收留他们。
经过了几个月的颠沛,两人跟着一个砍柴人,进入到了一个树海中的村落。
夏维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他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了。
母子俩到达的,就是当时的白花桥。
从这里开始,笔记的字迹就极其潦草。文字的书写和逻辑都开始混乱——这是之前所没有的,哪怕女人的手记并没有严格的格式规范,但是在之前从未出现过什么逻辑的混乱。
——白花桥也许是一个开端,或是末路。
手记上书,这是个荒废而贫困的村子,因为战乱,村子和外界无法联络与供给,今年又是个大旱,粮食不足。(
天尊人皇)他们本不想在这里停留,但是当时的村长出面,留了母子一晚。
女人非常感激。一直到目前为止,事情都很寻常——饱受苦难的母子被善良的村民收留,村民尽管自己的粮食不足,仍然出手相助。
随后,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女人发现自己的孩子不见了。
——她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却在村长家外闻到了肉汤的香气。在这个连粮食都快要没有的地方,这种气味比什么都要突兀。当她冲进去的时候,却发现村民们围坐在一口大锅前,里面是已经几乎被分食殆尽的幼童。
当中没有提到白花桥村民的食子,而只是说,她自己的孩子被吃了。夏维又向后翻了一页,他有一种预感,自己正在慢慢碰触到一切的起源。
村民们没有对女人做什么,或许是良心未泯,他们只是把她赶了出去。笔记上写,因为食子之仇,她对这个地方当时的所有人都下了诅咒,诅咒他们从此必须要食子而生。
笔记到了这里并没有完结。
女人离开了白花桥,当时战乱逐渐平息,她长途跋涉,再一次回到了自己重归平静的故乡。在这里,她提到了一种叫做蛊母的东西。蛊母似乎是一种控制苗蛊的生物,她在临死前,将自己的蛊母传给了她的姐姐。直到她死,笔记才停止了记录。
这就是白花桥食子的起端?
夏维坐在那里,感觉腿有些发麻——因为李语躺在他腿上。
纸质是真的,墨迹的质变程度也是真的,这本东西绝不会是近代仿造的——仿造也毫无意义。可是这本手记依然不对劲。
——既然女人回了故乡,也死在故乡,那么这本她一直写到死前的东西,按理来说就应该留在她的老家凤凰了,为何会留在白花桥?
有一种可能——在她死后,有人带着她的笔记,来到了这个地方。并且,这个人未得善终,否则笔记不会落到一个人彘身上。
从笔记中能推断出的线索只有这些了。他叹了一口气,将书合上,揉了揉自己有些麻木的腿。月光照在封皮上,映出封面上的布纹。女人用的东西大多精致,连笔记本也不例外,封面上浆了一块绣花布。布料早就氧化变色了,线也断了不少,但大致的花纹还是看得出的——上面原来是写了些什么的,可能是手记本的名字,或是自己的名字,但是年代久远,早就看不见了。
底色应该是淡紫色的,这种绣花布,夏维总觉得在哪看到过。
——“那时候我还不大,可是记得很清楚,这女人的裙子很好看,是那种紫颜色的长裙子,上面绣花很多。虽然是黑白的,可是我记得这个绣花”。
这是阿孟见到那张双生子的照片时说的话。
那时,女人裙子上的绣花是什么样的?
照片看完后就被郁北林随手塞进了包里——夏维急忙将包打开,在里面翻找起来;身上的李语被弄醒了,茫然地坐了起来。很快,他在里面找到了那张黑白照——据说是郁北林在吕文质看的那堆古书下面找到的,他起初以为是白花桥的东西。但按照如今的状况看,可能根本就是吕文质的东西——因为夏维很清楚,当他们到白花桥的时候,住所的桌子上面根本没有压什么照片,否则一定会注意到。月色下,黑白照上的女人的脸已经被彻底划去了,而她的裙子上有着十分精致的绣花,与笔记封面上的贴布一模一样。
阿孟确定这是母子三人,而吕文质是双生子中的一个——也就是说,这个女人一定和笔记的主人有关系。
她甚至可能知道食子诅咒与蛊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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