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
兵王之王)
青柳抽出细芽,俯瞰阴影下匿藏的姣好容颜。
车子会在半路熄火完全是个意外。就算是在车水马龙的闹市区,想找到一辆会在换班时间停下来接最后一位乘客的好心出租也不比买中一张双色球容易。看着车辆在身后逐渐堆积成长长一队,白落毫不犹豫地做了三件事——下车,打电话,逃。
白落从来没有想过,每次在遇到突发事件的时候,她为什么总是第一时间想到逃跑,兴许这不排除小时候和白树希玩捉迷藏留下心理阴影的嫌疑,因为她潜意识里觉得,藏起来总归比站出来要安全的多。而事实证明,这种极尽幼稚的思维方式有时候也不无道理。
几分钟后,拖车光临了被交通堵塞折磨到够呛的十字路口,带走了那辆已然瘫痪的红色小跑车。白落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无论怎样,她觉得她首先应该给陆小牧打个电话。
“你在哪儿?”
“路上。”
“怎么还没到?”
“车牺牲了。”
“哈?你可真行,可以去买彩票了。”
“……”
“在那呆着别动,我去接你。(
大蛊巫)”
“哦。”
抬头,阳光洒在脸上,带着三月的温度,白落表情突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却又在下一个瞬间恢复如常,只剩嘴角一抹浅淡的弧度露出端倪。有时候,白落会觉得,阳光和酒精一样醉人,只有和它们打交道时,她才敢相信,自己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自己还能感知。
陆小牧的玛莎拉蒂在距白落两米远的地方停下。车门打开,短发女人露出白皙欣长的腿,踩着十五公分深红色高跟鞋截断了往来的人流,开口第一句话就把白落下了一跳,“别闹了。”
白落先是惊恐地瞪大眼睛,接着摆出一副无辜讨好的神情,望着眼前这个身段婀娜的女人,冷不丁丢过一枚zippo,“送你的,就知道你又把火机落酒店了。”
“切,少来,别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拆穿你,又偷偷开了苏若白的车吧。真不明白他怎么交了你这么个狐朋狗友。”女人不耐烦地点了支烟,用力扯开车门,“上车。”
话到这里,白落终于忍不住笑了,“他欠我的。”
我不是个好人。
对,你没听错,那些冠冕堂皇的措辞不适合我。如果一定要把我定义为某一物品,我想,那是剪刀——用力扯碎一切虚伪荒芜,扯出残破真相的剪刀。(
回到古代当将军)
车子驶出市区十公里,在一家装修别致的小酒吧前停了下来。
“跟我进去。”陆小牧似乎有些不耐烦,就连对待自己的车都简单粗暴。
白落抬头看了眼酒吧门牌——朝阳街1215号,梦呓。
够别致的名字。她在心里默默夸赞了一句。
一进门就能看见墙角坐落的那架老式钢琴,干净的跟周围格格不入。酒吧的装潢看上去也有些年岁了,壁灯周围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但地板却一尘不染,看的出,店主还是有用心打扫。
说来,这年头,能在人流稀少的市郊经营得起这种规模的一家老酒吧也实属不易。
“怎么样?喜欢吗?”陆小牧似乎有些得意,就连语气也比刚才柔和许多。
“你买下来了?”
“嗯。”
“呦,你这是抢银行了?”白落随手倒了杯拿铁,递给陆小牧,然后又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chess。”
“你嘴里向来吐不出象牙。”陆小牧愣了下,还是接过来,象征性地抿了口,就把杯子放回桌上“为什么你喝酒却要我喝咖啡?”
“不为什么。(
总裁的秘密爱人)”白落笑笑,索性无视她刚才的一系列小动作。
“怪人一个。”
“呵呵,我说真的,把那架老钢琴送我吧。”
“这里都是你的。”陆小牧波澜不惊的口气还是让白落有点吃惊,虽然她早就料到这妮子今天不会是单纯带她来看看自己刚盘下的酒吧。
“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
“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你来说”女人搅动着咖啡,睫毛像花蕾一样搭下来,有那么一瞬间,白落觉得她真是美极了,“我需要你帮我查个人。”
“谁?”
“卫景言。”
“他犯什么事了?”
“他杀人了。”
杯子从白落手中滑落,扎向地面,迸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像生命扎进谷底的声音。白落敢发誓,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声音。
回到学校已经是晚上八点整,远远地,就看见颜子希在楼下等她。笑容渐渐在女生脸上弥漫开来,她挥挥手,示意男生过来。
“这么晚了,在女生宿舍楼下鬼鬼祟祟想干什么?”女生假装严肃,板起一张面孔,却还没等男生回答就兀自笑起来。(
女总裁的王牌高手)
“你那嘴就不能消停点”,男生瞪了她一眼,伸手丢过两个包子,“我不在这里等着,要饿死你啊。”说完,拿出车钥匙,把女生丢上车子,“在路上先将就着,哥带你吃大餐去。”
晚上七八点正是酒店最忙的时候,在这座不大却也算繁华的小城里,大大小小的应酬在这个时间段正式拉开帷幕。颜子希开着车穿过市中心,在一家有点偏僻的饭馆前停下来。
“可别看它小”,男生狡黠一笑,“这家店可是好评如潮,要不是爷提前订好了位子,还吃不到呢。”
“那我还得感谢你了,爷。”
“你丫的那嘴上积点儿德!”
进门,果然餐厅里几乎已经坐满了人,颜子希嘴角牵起一点得意,带着白落在靠窗的空位坐下,没等服务员递上菜单,就径自报出一堆菜名,然后大手一挥,“尽快。”
“呦,看来这是提前做足了功课呀。”
“常客。”
“好吧,那……跟你打听个人。”
“说。(
情深如许)”
“卫景言你知道么?”
男生眉头微拧,,“他不是你前男友么,干嘛问我这个?”
“听说他最近犯了点事,今天下午一个朋友托我帮忙调查下他,他不是跟你一个系的么,我觉得你查会比我查合适许多,所以就来找你咯。”白落没有注意到男生眼神里流露出些许不快,兀自说着。
“他早就不在数学系待了。”
“哈?”
“一年前那场数学竞赛黑幕事件你还记得么?当时有人举报他贿赂评委,学校碍于面子,就把他从数学系转走了,具体转到哪儿了我不清楚,不过想查他倒也没那么难。”
“那场黑幕竞赛我记得,但那个时候我已经和卫景言分手很久了,所以不了解。”
白落盯着颜子希的脸,眼神有些迷离,她想起他们初见时,她说,如果做不了唯一她连最爱都不要,而他抚着她的脸微笑笃定地告诉她,“我要和你在一起,就是要结婚的。”那是白落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哭出声来。
“好啦。”女生扯回游离的思维,眉眼弯出好看的弧度。
“知道。看看你,都吃到外面了——怎么总和小孩子一样!”颜子希边说边伸手抹去白落嘴角的米粒,眼光变得很柔和,这不禁让白落觉得,遇见他颜子希,真的是她走到现在所做的最最正确的一件事。
时间就像是跟我打了场游击战,它始终躲在前方暗暗窥伺,企图从中抓住我不堪落魄的画面,然后在战争结束后用力把这一切都摔在我面前,让我看清楚自己输得有多狼狈。
清晨的风很凉,让人想起“倒春寒”这个不怎么讨好人的词语。白落看着窗外青灰色的天空,默默叹了口气,妥协一般套上了大衣——春天这种季节果然不那么值得信任。下楼,看着早餐口排起的长龙,她最终还是决定放弃成为食堂大军中的一员,去路边早餐摊解决。
口袋里不合时宜的震动声,把女生注意力成功转移到了手机上,白落点开信箱,倒抽一口冷气——屏幕上赫然显示着:
我回来了,大约十点钟抵达机场。
夏锦离
抬头,阳光刺破云层的样子,像正在出水的花洒。女生褐色瞳仁里溢出些悲戚落寞,但很快又恢复到当初没有温度的状态,她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咬了口包子,那神情就像是在对待一件艺术品一般庄严。
薄荷清香,淡蓝色衬衣,领口敞开一颗纽扣;长款白色大衣搭配及膝长筒靴,头发在侧面松松一拦,平添一份妩媚——首都机场大厅里,白落以平均五秒看一次的速度不断的翻着手机——她在和苏若白发短信。
——我需要去年数学系竞赛的参赛者名单和联系方式。
——要那个干什么?
——别问,凭你的能力弄到这个应该不难。
——好。
白落看完这条短信就合上了手机,不再回复。
该来的,总是会来,无论你以什么样的方式想要极力挣脱,那种悲哀都不会轻易放过你早已满目疮痍的世界。女生看着出站口,眼神空洞,不知是万千思绪还毫无感情,只是,那种空洞里带着些许薄凉嘲讽。
由于不是节假日的人流高峰期,机场人并不多,远远可以看见,一个梳法式盘发,穿着香槟色大衣的高挑女生缓缓向白落走来,白色高跟鞋踏在地面上发出哒哒轻响。女生见到白落,接近于冰点的瞳仁露出些许暖色,但仍旧给人以无法抗拒的距离感。
“嗨。”白落冲已经走到自己眼前的女人打了个招呼,底气有些不足。
“嗨,”女人撩起白落耳边一缕头发,淡淡笑着,“别来无恙?”,
那一瞬间,白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半晌,缓缓吐出两个字:
“无恙。”
从机场出来,两人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直到汽车驶进市中心,夏锦离才缓缓开口:“陆小牧最近怎么样?”
“唔,老样子吧。”白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暂且先不告诉她卫景言的事。她用余光扫了眼旁边安然坐着的夏锦离,发现她脸上并没有臆想中老友相见的激动,平静的就像是昨天才见过面一样。也许在别人看来,那些年少时的骄傲任性,总会随着年岁慢慢增长而逐渐变薄,甚至是像沙子一样,微小,轻细,卑躬屈膝地生活在记忆夹缝中,逆着风向,坠落进深渊,从此没了踪迹。但是,有的人就是在坠落那瞬间把它拉了上来,没有犹豫,没有后悔,果断而决绝。
白落觉得夏锦离就是这种人。
“话说,你怎么突然想起回国了?”
“我和沈子诺要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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