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平安时代的监狱到女儿国大理寺的天牢,封雪发觉自己跟监牢还是蛮有缘分的,尤其是,每次坐牢都跟孩子有关。
上一次坐牢捡到了鬼之子,封晨，这一次坐牢则是怀孕,唔……突然好想吃梅汁排骨。
因为怀着身子食量大增,睡到一半清醒过来的封雪,摸着咕噜噜乱叫的肚子,表情突然变得沮丧。
早就猜到公主的病不一般,肯定不是一天时间能搞定的,她出来之前怎么就忘记带些吃的了呢。不过事先也没有想到,才刚到皇宫没多久，她居然就从女王陛下请来的医师变成了阶下囚。
唉……这种时候,真的好想念清姬的手艺呀。
封雪轻轻吐出一口气，摸了摸仍在乱叫的腹部，脸上挂着无奈的表情，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以前听老人说过，人是一盘磨，躺下就不饿。虽然纯属自我安慰，阿q精神，不过总比醒着强。
睡吧，睡吧，睡着就不知道饿了……让她吃天牢里的牢饭，她还是宁愿饿着。
*****
今夜月色朦胧，夜空中不时有云朵缓缓浮动而过，当一大片阴影飞过天牢上方时，一抹白色的身影瞬间闪过，还没有被察觉就进入天牢，一路上循着封雪的气息，笔直无误地朝里面赶去。
封雪好不容易自我催眠睡着了，谁想梦里居然梦到平安京，她与博雅的妻子梨花，在京都有名的点心铺，荣太楼，挑选着各式各样的点心。
其中有一种叫做落雁的点心，装点在精美奢华的盒子里，整套点心比起吃食，更像是一副艺术品，以细腻的砂糖、寒梅粉和果子制成，夕阳、落雁、寺院等等惟妙惟肖，就连撑着油纸伞的女子都像真人一般。
清甜的气味儿带着瓜果的芬芳，寒梅粉的甘味与柑橘的微酸，咦……怎么还有糯米粥的味道？
封雪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全身毛色纯白的肥猫，看着她想要醒来的样子，恶趣味的用尾巴尖在她颈窝处扫来扫去。
敏感的颈项被毛茸茸的东西碰触，封雪无意识的想用手去抓那东西，可是每次快要抓到的时候，总是一不小心扑了个空，眼看着梦里冒出来的肥猫，当着她的面抢走点心，封雪干脆两手并用一起抓，当抱住肥嘟嘟的一团时，眼睛也在一瞬间睁开了。
“……唔？”看着怀里快被她勒死的猫咪，封雪的嘴角狠狠抽搐了起来。赶忙放开身负重物的猫咪，她小心翼翼的给猫咪顺着毛，眼神发亮的看着它身上的包袱。
“哎呀，这么香甜可口的味道，一看就是清姬的手艺！”说着，想也不想就解下猫咪身上的包袱，迫不及待的打开来，当看到里面装着的点心、水果和糯米粥，封雪感动得几乎要流下眼泪来。
“呜呜……还是清姬对我好，知道我一天没吃饭，专门做了点心给我……”
“咳咳……”事先设下结界隔绝外部的视线，恢复成人类形态的阿玖咳嗽两声，脸色看上去似乎有些黑黑的。
“好像是我历尽千辛万苦给你送来的哦？”
正在一手拿着点心，一手用勺子盛粥喝，忙得不亦乐乎的封雪，这才拿眼角瞥了瞥阿玖，表情似乎有些冷淡地道：“那真是辛苦你了哦。”
阿玖讪讪的抓了抓头发，走到封雪身旁坐下，看着四周潮湿的环境，眉头皱了又皱。
“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说是给公主看病，这个国家的女王就是这么招待医者的？”
见阿玖没有追问她进宫的事，反而一上来就关心她的处境，封雪心里的不舒服缓解些许，表情微微缓和了一些回道：“本来是这样没错，结果因为公主吻了我，我就被问罪拿住、押入天牢了。”
“吻……吻了你？！”阿玖满脸讶色的瞪大眼睛，随后表情很是纠结的问，“我记得，这里好像是女儿国，而且你要看病的对象是……公主？”
“唔，就是那个昭阳公主强吻了我，所以我暂时就要呆在这里了。”半饱的封雪放满进食的速度，因为美味的点心满足了食欲，心情也随之变得愉快起来，唇边甚至浮出一丝笑意。
看到封雪脸上浮现的笑容，阿玖一脸被雷劈过的模样，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指，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为了得到一瓶子母水，你居然要出卖自己的身体吗？不行，本大爷绝对不允许！”
用力抓住封雪纤弱的肩头，阿玖双目噙泪，说出的话几乎声声泣血。
封雪懒得理会犯二的某人，吃饱喝足之余，抚摸着凸起的腹部，微微眯起眼睛，表情竟是异常享受和惬意。
算算时间，如果月心知道她的消息，这会儿差不多也该到了。
“嘤嘤……嘤嘤嘤……”
阿玖独自在角落伤心的种蘑菇，封雪看他实在委屈可怜得很，明明想跟她问个清楚，却又不敢询问的小模样，看得封雪有些心痒难耐。
“阿玖，好久没看你变成猫咪的模样了，你不如再变一次给我看看呀。”
“士可杀不可辱，你为了子母水都干出勾搭公主的事情了，我绝对不能像你一样出卖自己！”
阿玖幽幽转过头来，一脸宁死不屈的表情。
看着逗比老公如此二的表现，封雪忍俊不禁，将食盒装好放在一边，站起身走到阿玖身边，直接坐到他怀里，搂着阿玖的脖子吐气如兰。
“亲爱的夫君大人，你就答应我这一次，变成猫咪让我抱抱嘛~人家最爱你了~”
枯坐了半天牢狱，正愁没乐子的封雪，遇上主动送上门来的阿玖，是说什么也不肯轻易放过的。
可怜阿玖怀里抱着温香软玉，早已经忍不住开始想入非非，可是顾及到阿雪怀孕的身子，又只能强忍下压倒她的冲动，一张脸纠结得让人想发笑。
看着阿玖剧烈挣扎的神情，封雪恶趣味的想法作祟，轻轻一推，将毫无防备的阿玖推倒在草团上面，然后手脚并用的爬到他身上，抓住某物开始上下其手。
阿玖的脸庞涨得几欲滴血，整个人几乎快要爆炸掉，由于封雪的动作忽上忽下，如坠云端一般晕晕乎乎，想要出声阻止封雪的动作，又有些不舍得这样的福利。
就在这时，一只银色的小狐狸，悄无声息地避开守卫，来到天牢尽头，原本想直接找到封雪，问问她接下来有何打算，不想竟然看到她趴在阿玖的身上，为所欲为……阿玖气喘吁吁面若桃花的躺在草团上，如上等黑丝缎般的长发散成扇形，活色生香的场景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
呃……其实他是担心封雪才过来的，不过看这个场景，似乎他白操心了……果断还是回别苑睡觉吧。
冷月心如来时那般静悄悄，蹑手蹑脚的从牢门前离开……虽然只发出一丝轻微声响，正逗弄阿玖开心不已的封雪，还是听到了。
正要抬起头看看怎么回事，被折磨得欲仙欲死的阿玖，眼眸一暗，突然一把抱住封雪，凑到她耳边声音嘶哑道：“乖，再帮我弄一回，我变回原形给你看。”
原形！帅气的白毛大狐狸！绒毛控的封雪眼神发亮，嘿嘿一笑，手下速度默默加快，使出浑身解数弄得阿玖死去活来。
当晚，阿玖变成缩小后的狐狸模样，封雪抱着他毛茸茸的尾巴，躺在温热的东西上面，睡得十分香甜。
而欲.求.不.满的阿玖与春心萌动的冷月心，则是一夜未睡，第二天顶着两只醒目的熊猫眼，引来不少人的瞩目。
*****
且不说封雪和阿玖在天牢胡闹，陈倾歌面对执拗的昭阳公主，真是头痛欲裂。
“胡闹！简直是胡闹！”看着昭阳写在纸上的话，陈倾歌黑沉着脸低吼，怒气积累到一定程度，几欲爆发。
昭阳神情倔强的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笔直，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阵势。
看着自己最骄傲的女儿，如今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虽说仍是一言不发，眼神却充满了坚毅，陈倾歌感觉自己又头疼了。
捏着墨迹斑斑的纸张，陈倾歌轻吐出一口气。
昭阳的意思说的很明显，昭阳自知此病无法医治，且从未对皇位有过非分之想，只盼望身为母皇的她就此放手，将来能恩准她当个闲散王爷，带着宫里不受宠爱的父妃，远离京城，就足够了。
如若不然，今天她能够强吻女医师，明天就能娶个女戏子！
“唉……母皇知道你心有不满，可是母皇也是一心为你。之前那些沽名钓誉的医师，各个只为了追求荣华富贵，到头来不但没有医治好你，还因为乱用药害你险些毁容，母皇这才怒极处置了他们……
不过，这次的封先生深藏不露，母皇不管你多么不情愿，还是希望你能接受封先生的治疗，至少让封先生替你看一看，如果这次再没有可能，那……母皇也只好放弃了。”
陈倾歌语重心长的说完这席话，拍了拍昭阳公主的肩膀，叹息着走出了凤漪殿。
“三日内，如果封先生仍旧毫无办法，朕会送她们夫妇出宫。”
昭阳公主笔挺的跪在大殿，目送着陈倾歌离开宫殿，这才不着痕迹的吐了口气。
她所求不过是保守住那个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待成年后能够奉诏离开京城，带着父妃去封地开始新的生活。之前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生存，却不想自己表现得太过聪慧，竟然让母皇生出立她为王女的想法。
可叹，拥有那种控制人心的力量，如果真有一天登上宝座，她担心自己会迷失本心，重蹈父妃母族全族被灭的覆辙。
*****
次日，天才刚刚亮，女王陛下就下旨，着令封雪进宫为昭阳公主诊治，三日为限，如果无法治好昭阳公主的失语症，就要被永久放逐出境，有生之年不得再入弼坤国。
得知这个消息的昭阳，满目震惊，原本有些窃喜的心情，顿时变得沉甸甸的。
母皇……果然不会轻易放过封先生，即使已经隐约察觉出来，这一切都是她故意而为之，仍然故意这么做来提醒她。
不过，即便要对不住封先生，为了父妃和父妃枉死的族人，她也要将那个秘密保守到底。
封雪在天牢度过了一夜，次日前往别苑洗漱完毕，换了一套新衣服，才被通知前往凤漪殿。
这日封雪身着淡紫色长裙，绣着紫藤花层层叠叠的裙摆，随着她的走动宛若朦胧的云霞，颈间戴着狐狸模样的皮草，举手投足间有种不输给皇族的清贵典雅。
看到封雪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缓缓从大殿门口朝她走过来，昭阳心中浮现出一句古诗。
花蔓宜阳春，香风留美人。
以前曾听宫里嬷嬷提过，母皇年轻时是弼坤国第一美人，她也曾在古书上看到过，“美人如花隔云端”的描述，不过身为弼坤国皇室中人，在乎美貌皮相毫无意义，这大概是她第一次感觉到，所谓的美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论是谈吐还是气质，容貌还是修养，这位封先生无外乎能让母皇刮目相看……如果能将实情告知封先生，她或许真的可以帮助自己……然而……
昭阳公主眼底浮动着晦暗不明的情绪，直到封雪从外殿走到她面前，她才微微垂眸敛去那一瞬产生的摇动。
封雪很满意自己一登场，就带给昭阳不轻的震撼，也不枉她穿得如此累赘。没办法，想要对等的与公主谈条件，最起码气场不能输给对方，无论外在还是内在，都要压得住对方才行。
“公主殿下，开门见山，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早已屏退左右的昭阳，听到封雪微含笑意的话语，眼神中闪过了然的情绪，轻轻拱手，引着封雪到内殿入座。
“公主，如果草民所料不差，你之所以不开口说话，是因为言语中含有特殊的力量吧。这种能力其实并不罕见，在下的好友曾经说过，名字就是最简单的‘咒’，所谓言灵……陈昭阳，不许动！”
言语中附着上灵力的波动，封雪瞧着昭阳公主定住不动，微微一笑，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葱白纤长的手指抚过边缘。
“公主，在下只有一个条件，想求取一瓶子母水。只要公主能带草民前去取水，草民保证三日后离开弼坤国，有生之年再也不踏足贵国宝地。并且，草民还免费帮公主控制力量如何？”
说完，封雪轻轻将杯子放到桌子上，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昭阳只觉得浑身一松，刚才那种不受自己控制，整个人动弹不得的感觉，总算远离了自己。
神色复杂的凝视着封雪，许久不曾开口说话的昭阳，声音微微带着些喑哑道：“封先生是世外高人，昭阳之前居然对先生无礼，还望先生勿怪。只是……这种力量，当真可以控制吗？”
“能不能，就要看公主配合不配合了。”完全不受昭阳声音影响的封雪，摸了摸颈间狐狸的脑袋，微微弯起的眼睛满含笑意。
“可以的话，公主不妨说说看，这种能力是与生俱来，还是后天所得。草民才好，对症下药。”
“封先生客气了。此事说来话长，要从父妃当年全族惨遭铁蹄践踏，一夕之间从大陆上覆灭，而原是族中大祭司的父妃，被残余的族人作为求和的礼物，送给当今的弼坤国女王，也就是昭阳的母皇……”
昭阳的亲生父亲沐飞，并不得宠，他所在的只是一个小部族，与弼坤国的阴盛阳衰、女尊男卑不同，沐飞是族中地位最高的大祭司，手中所握有的权利不亚于族长，究其缘由是因为沐飞的能力，与生俱来的类似“言灵”的力量。
族人不停沐飞的劝告，不断利用沐飞的能力，从小部落逐渐发展壮大，后来甚至生出念头，想要侵袭邻国。
作为东方大陆的霸主，弼坤国，收到秋狄国的求救，出兵踏平了沐飞的家乡。尽管他天赋异禀，可以用言语的力量操纵动物，甚至左右人心，可是奈何弼坤国人多势众，不是区区一个部族能够对抗的。
战败之后，沐飞视为生命的族人，为了求得一线生机，居然将他当做“罪魁祸首”，五花大绑送到陈倾歌面前。
陈倾歌看中沐飞的美貌，又得知他能够用语言控制人心，竟然命令人给他喂了哑药，然后将他带回弼坤国皇宫，强行霸占了他的清白。
沐飞性格骄傲，陈倾歌正是相中他这一点，总想着有天要彻底驯服他，让他再也不敢在自己面前瞪眼，于是夜夜留宿暮雨殿。
沐飞作为战败部族的俘虏，而且是个无法说话的哑巴，竟然霸占了女王陛下的宠爱。后宫之中开始有人嫉恨，以沐飞无法说话这点，想出了无比恶毒的计策。
偷偷将女王陛下吩咐的补药，换成子母井中可以怀孕的水，再吩咐人点上催情香，一夜过后，陈倾歌发觉自己上当中计，从此以后便厌恶了沐飞。
其实那一晚，沐飞在发觉补药有异常后，是想要直接倒在花盆里的，谁知道中了催情香的陈倾歌，口干舌燥全身发烫之余，顺手将那碗换了料的药一饮而尽，沐飞第二天浑身青紫的醒来，就面临被打入冷宫的无情命令，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只是万万没有料到，那碗换了料的补药，竟然让陈倾歌怀上身孕，而且那孩子无比坚韧，竟然直到陈倾歌外出狩猎，都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
或许是十月怀胎之苦，或许是亲自经历生子之痛，陈倾歌对这个孩子感情复杂。
其实沐飞并不曾设计过她，即使他从心底憎恨着弼坤国，憎恨着身为弼坤国女王的她，可是为了自己的族人和家乡，沐飞忍辱负重，一直默默忍受着她的坏脾气。
当初那晚的事情，陈倾歌事后已派人查清。可是事情涉及到首辅之子，宫里最受宠爱的洛贵妃，陈倾歌只好将此事压下，全做不知，一直将沐飞关在冷宫，直到昭阳那孩子出世。
由于这个孩子生来不哭，陈倾歌无奈之余，将孩子和嬷嬷交给沐飞。本想着沐飞是男子，肯定要比她更为细心，不料那孩子跟沐飞相处久了，原来偶尔还会咿呀两声，后来干脆一声不吭。
陈倾歌一直不相信昭阳天生哑儿，她始终坚信着昭阳是受沐飞影响，才会不爱说话。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沐飞身为族中的大祭司，除了与生俱来的能力，医术同样是顶尖的，当年被喂下毒药哑了嗓子，随着他多年来的默默医治，早就不成问题。
如果不是这样，他又如何将昭阳教育得如此出色。
…………
封雪听完昭阳公主的故事，良久，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v=
光风霁月傲娇属性的大祭司vs帅气御姐土匪属性的女皇帝
其实这对儿也很有爱啊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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