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天亮,我都没怎么睡,整个人都沉浸在紧张之中。(
复仇女皇的爱恋)可是,这份紧张并不让我觉得害怕,因为那个在我脑海里不停出现的老太太形象我没感到丝毫的恶意,相反的却有那么一点亲切感。同样,我也确定一件事,这老太太肯定不是我的太奶。因为胡家所有我认识的人当中,没有一个人的身上有那老太太形象的一点特征。终于,在天亮的时候,我找到了一个正确答案,这自称是我太奶的人,应该就是我家的保家仙。
东北的仙家,说的是的动物修炼成精,为了积业果度劫,会帮人消灾解难。大多数都不会与人为恶的。
从种类上分,最为常见的有“胡、黄、白、柳、灰”五种,胡指的就是狐仙,黄指的是黄皮子仙,白是刺猬仙,柳是蛇仙,灰说的则是老鼠仙。其中胡黄最通人性,数量相应也就最多。从派别上分,分为野仙和家仙。家仙的意思就是说,部分修炼成仙的动物,会选择一户品性善良的人家,用法力守护这户人家五谷丰登,人丁兴旺,趋吉避凶,同时享用这家的香火供奉,以积德行。野仙区别于家仙,这类仙家在修仙的同时,保有动物自由自在的天性,大都深藏在深山老林之中,鲜于人有交集。除野仙和家仙之外,还有一派在我们东北叫被称作“堂仙”。堂仙和家仙类似,同样是要享用人的供奉的,但“堂仙”二字当中有一个“堂”字,顾名思义,说的就是仙家自己立马头,收弟子,开宗立派。(
风水先生捉鬼记)堂仙在享用人供奉的同时,会选择一些有机缘有慧根的人,做自己的弟子,借自己的法力给弟子,或者是亲自上弟子的身帮人看病驱灾,以此修业。人们口中的“南茅北马”中的“北马”,指的就是就是东北的“堂仙”一脉。
据说,保家仙这一说法,源自元朝,也有说法说来源更早。这个无从考证,毕竟是要归到封建迷信里的言辞。正因如此,在文化大革命期间,不少供奉家仙、堂仙的家庭,要么自己偷着烧了埋了,要么被红卫兵小将以破四旧为武器,扫荡一空。在那个砸烂一切的年代,这类东西几乎逃不过。
但是,这只是几乎。我家里就一直供着一个在“几乎”之外的家仙。据说是因为我爷爷年轻的时候是村上的生产队队长,加之平时人缘好的出奇,帮了不少人,所以当文革风潮席卷到蔡家围子的时候,我爷爷将保家仙的牌位藏到了屋后,红卫兵在屋里意思一圈,没发现什么,就不再胡闹,杀奔下一家搜查,我家的保家仙也就此保住了。
东北农村家家户户都有下屋,也就是储存粮食堆放杂物的房子。在我的印象里,我家的保家仙牌位一直供奉在下屋的门旁。那是一个灰突突的木牌子,上面写着“供奉胡黄二仙”几个字,牌位前摆着一个香炉,大概是铜的,下面是一个大概可以装二百斤米的老旧米柜,作为供桌。在我的印象里,每逢初一十五,家里都会有人去上香,逢年过节还会在供桌上摆好酒菜、果品,摆两双碗筷,而下面作为供桌的米柜,常年装着大半箱的米,从没满过,也没空过。(
腹黑嫡女:绝色小医妃)
我也曾接受家里大人的指示,去上过几次香,无论冬夏,每次我去的时候都感觉凉飕飕的,而且有一种被人盯着看的感觉。
从小到大,我从不信这些迷信的东西,因为我觉得这世界上如果真的有鬼神存在的话,那人们做点好事儿都希望鬼神知道,做点坏事儿都怕鬼神知道,鬼神得多难办?凡事都凭本心,不期颐鬼神庇佑,这样活着会最踏实。
不过,我经历了如此诡异的一夜,实在难以不把思绪往鬼神上靠。而之所以最终将“梦中”的那个自称“太奶”是我家的保家仙,一是因为这老太太突起的干瘪下颚,特别像某种动物,可以自称是我太奶的人,除了躺在我家祖坟里睡觉的我亲太奶之外,也就只有我家的保家仙了。至于到底是“胡”家的,还是“黄”家的,我实在拿不准。这个答案也只有等到晚上,我去“参拜”一下“胡黄”两位家仙,才有答案……
我早早的去找我爸,要了他的车钥匙,又大小超市转了一圈,买了“梦里”太奶要求的东西。等赶到爷爷家的时候,也已经是下午了。我昨天刚从爷爷这走,今天突然又回来了,爷爷觉得挺奇怪的。当我和老爷子说了我昨夜的梦之后,爷爷却并没有表示惊讶,反倒半训斥半欣喜的告诉我说:多拜拜咱家的看仓宝神,保佑保佑你。(
庶女为后)我想,爷爷会这样对我说,可能和我一直不大相信鬼神之说,而老一辈人笃信鬼神的存在有关。除此之外,爷爷还和我讲了一件有关我家保家仙的故事。
1935年冬天,东三省都是小日本的殖民地,那年的五常还不叫五常,小鬼子给起的名叫松江市。我们胡家一脉在这松江是颇有名望的一脉,可以说是黑白两道通吃。
当时,我大太爷爷在松江市北一百多公里的地方包了一座叫老鸹岭的大山,养了百十号工人,伐木放排。现在伐木运输全都是靠机械化处理,当年可不一样,完全依赖于人力,同时还要借助大自然的恩赐。过程大体是要在大雪封山的时候,工人进山伐木,几十米高的参天大树,用锯子放倒,用斧头处理枝桠,再处理成相应的原木,借助山势或者马匹将原木运到离山最近的河流边上堆放,等到开春河流解冻的时候,将硕大的原木扔进河里,让木材顺流而下。这个过程,叫做放排。放排的时候,沿途要有人护送木材,每条放排路线上的之流,要有专人把守,负责控制木材的流向,向对应的方向控制相应数量的木材。等木材顺流而下到了距离城镇最近的地方时,再有人将木材从河水中打捞出来,运走贩卖。整个过程繁琐费力倒是其次,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东三省各方势力错综复杂,鬼子、土匪胡子、还有土八路,将东北划隔得支离破碎,一条放排路线上,不知道要过多少势力的卡子。(
重生九岁嫡女)所以,当时靠着这门生意,大太爷用了不少手段,软的硬的都得来。要不然不光养不起手里那百十来号人,估计连老婆孩子的棉裤都得折进去。
我二太爷和三太爷算是大太爷的左右手,哥俩帮太爷爷打理下游生意的同时,手里还握着几个宝局,也就是赌场。这门生意算起来是与我们胡家的放排生意相辅相成的。因为鬼子也好,**也好,通常有袁大头就可以搞定,但胡子就不然了。因为这帮孙子大都是喜怒无常的货,今天见你可能是为了求财,明天就可能是为了劫色。但东北的胡子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都很讲义气,讲交情。而和这帮无法无天的人搞好关系的最好方式就是赌钱。
我太爷爷在家里排行老四,是太爷爷他们兄弟四个当中唯一没有参与到我大太爷放排生意的一个。在我爷爷出生之后,我太爷爷就常年不回家,一直跟着一个叫李育才的人组织东北抗日游击队。要说在当时的东北,鬼子虽然实施高压统治,但不怎么祸害人,因为东三省是他们的殖民地,祸害狠了,他们也没饭吃。但并不是说鬼子不杀人不放火,他们杀人放火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该地区有**。我太爷爷,恰好就是**。也正因为我太爷爷的关系,大太爷的放排买卖,也从没受过土八路的干扰。
总之,那会儿我们胡家的买卖,顺流而下,凡在松江、哈尔滨两地统辖范围之内,只要喊一声“胡大把头的伐子”,是没人阻挠的。
www.hbyxedu.com
我爷爷八岁那年,鬼子不知道从哪得的消息,知道了蔡家围子有小股共匪活动,于是,当时驻扎在松江的一个中队出动。要是以往,一般鬼子都会进村,找到村里负责中日友好维和的狗腿子,聚集全村老百姓,各种喊话要求交出共匪,如果未果,就会挨家挨户的搜,搜出来就是把全家杀个精光。但这次鬼子明显没这么干,直接把村子围了起来,架起迫击炮,就是一顿狂轰乱炸。迫击炮虽然不是现在的导弹,但那个破坏力和声响,绝不是过年的礼花二踢脚什么的可以媲美的,几轮齐射,抹掉一个村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其实,鬼子在围村开炮之前,我太爷爷已经掩护着他的一干同志撤出了村子,大太爷、二太爷和三太爷正在山里带着工人干活,家里只有一帮子老幼妇孺,炮声一响,全都吓坏了,除了哭喊,一点办法都没有。要说我太奶也是一方的奇女子,能嫁给刀口舔血的**员骨干分子,也肯定不是凡品。虽说吓得直哭,但我太奶奶还是表现出了稍微比一般老娘们儿强劲的地方。她顶着隆隆的炮声,跑进了家里的下屋,跪在我家保家仙的排位前,边哭边磕头,边让胡黄大仙保佑家里头能度过这一劫。就在这时候,一阵破空声响起,随后就听院子里“咚”的一声闷响,就再没别的声音。几分钟后,炮声渐渐平息,只有蔡家围子北面还断断续续的响着枪声。我太奶奶平复了老半天,才哆嗦着腿从下屋里走了出来,到院子中一看,吓得又直接坐在了地上。原来院子的正中间,直挺挺的插着一枚炮弹……
缓了缓神之后,我太奶奶叫了全家的老少,都去下屋上香,也就在这时太爷爷急匆匆的从院外跑了进来。原来,太爷爷知道鬼子要进村,就掩护着在家里开会的十来个同事出村,他们刚出村,鬼子的炮就打了进来。没走多远的太爷爷知道自己这一走,可能家就没了,想着一家老小,他心里疼的够呛,所以,毅然决然的决定回来,就算死也和家人死在一起。他觉得如果一家人因为自己而死了,这革命闹不闹的也没啥大意思。当时的**和现在不一样,都是从劳苦大众里走出来的,知道太爷爷的想法之后,也支持爷爷,而且还留下了三四个人和爷爷一起走,准备开火吸引鬼子,掩护爷爷回家,同时把鬼子引出蔡家围子,省得再被鬼子把蔡家围子的百十口子人给祸害光了。于是,就这样,几个人一边开枪吸引鬼子,一边往蔡家围子的边上靠近。就这样,太爷爷瞅准机会,过了鬼子的包围圈,回了家,而和他一起行动的几个同志,都死在了鬼子的长枪短炮之下。
等太爷爷回到家,看到院子中的炮弹吓了一跳,但看到太奶奶和全家人都安然无恙,也就放下了心。但事情并没结束,太爷爷知道鬼子肯定还是要再进村搜一遍的,他就叫来当时八岁的爷爷,让他把自己的委任状,红袖标和两把王八壳子手枪藏起来。爷爷当时太小,早就被炮声给吓傻了,想也没想,就直接把太爷爷的几样东西扔进了院后的井里。
鬼子在灭了村外的几个**之后,就进了村子挨家挨户的搜,当进了我们胡家大院之后,一队鬼子只是聚拢了家里的男女老少。但却只是简单的翻了翻,没发现什么,就上来四个鬼子兵,排了院子中间炮弹上的引信,抬着炮弹,离开了。鬼子走后,太爷爷把一家老小搂在一起,哭得嘶声裂肺,没有只言片语……
在那之后,太爷爷就不在参加**的任何地下活动,一心开始帮大太爷打理木场的生意。爷爷把太爷爷的红袖标、委任状、盒子炮都扔进井里,也没遭到太爷爷的责骂。只是摸着他的脑袋说了一句,丢了就当没有过……
1942年2月,鬼子在一次战斗中击毙了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三军军长,东北抗联总司令,东北抗联第二路军副总指挥赵尚志,挨家爱好的大肆宣扬大和民族威武。太爷爷看到了鬼子贴在村口“匪首赵尚志”的画像时,一向刚强的他,又哭了。因为这画像里的人,就是当年拉他一起入伙的人,1935年前太爷爷的直属领导——李育才……
说起来,如果太爷爷当年继续闹他的革命,估计到1942年的时候,少说也得是个团级的骨干,但太爷爷并不为当初的选择后悔。太爷爷说,保家仙保了他一家老小,保了他一条命。所以,他要用这条命,继续守着自己的一家老小。
爷爷说完之后,浑浊的两眼闪烁了一点晶莹,我也是唏嘘不已。我从未听爷爷说起过家里的这段历史,也未见过太爷爷,可是,在这个故事当中,我知道太爷爷是个汉子。是个可刚可柔,拿得起放得下的真汉子。同时,爷爷嘴里的我家保家仙,算起来,也是我们胡氏一门的恩人,受得起“保家仙”三个字。
爷爷的故事落下帷幕之时,太阳也已经沉到地平线之后了。我在爷爷“让保家仙多保佑保佑你”之类的叮嘱中,端着饺子、五常白,还有一副碗筷走进了下屋。虽说我心里对保家仙,以及昨天“梦见”的那个老太太形象还有不少的怀疑和畏惧,但是,此刻的我心中更多的则是对“保家仙”的敬畏。
如果“保家仙”真的存在的话……
m.pi.co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