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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Chapter 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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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很多时候陈嘉西总会想起林昭说过的话,云雾山顶最美的是日出与日落,层云尽了染色,远山如黛。等我们老了,还能一起看,该多好。

    她想起很多年前初遇他时的情境,那时他开一辆老爷车,从她面前经过,她哪里想得到他居然是林家的太子爷。等他衣冠楚楚地站在演讲台上,一口流利的英文,转而又说着标准的普通话。

    “Jessica Chan?我见过你的作品,非常有主见,希望我们能有合作的机会。”

    “陈嘉西,我好像有一点喜欢你了。”

    “陈嘉西,想不想陪我看日出。”

    “嘉西,我真不想离开你……”

    他被送到医院的时候,那一口气早就没有了,可是还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脸上笑容安详。医生们都说,他死得很安乐,没有丝毫痛苦。从他脸上的神情来看,他其实很高兴。

    可是,她还是被刺激到了,眼前一黑,就倒了过去。

    紧接着,一场又一场的梦,过去那些的往事都重现在眼前,仿佛她还在那时,仿佛他也还在,仿佛他们会幸福终老。

    陈嘉西有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的人是她很熟悉的骆依,“小依……”

    骆依有些踟蹰,不知道该怎么做。

    从前不知道的时候,她可以很坦然地面对陈嘉西,她同情陈嘉西,又钦佩陈嘉西,但她仅仅是作为时尚圈的一个后辈而言。作为子女,却是她从未想过的。

    “陈……”她顿了顿,跟在她身后的傅彦握住她的手,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走到她的面前,“妈妈。”

    陈嘉西心头一动,她等了很多年,期盼过,绝望过,幻想过,如今她的女儿真真切切地站在她面前时,她内心的那些情绪一涌而出,“小依……”

    其实她不是没有感觉,只是不敢相信,隔了那么多年,突然来到她身边的这个女孩,让她感到莫名的熟悉与亲切。只是她害怕失去,就像林昭一样,突然间就不见了。

    “妈。”骆依看着病床上的陈嘉西,终于再一次叫出口。

    “小依,我终于……终于把你找回来了,我……很高兴。”陈嘉西微微地笑了起来,那种笑容却让骆依莫名的心疼。骆依陪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很少笑,笑起来也不是这样的。

    “妈妈。”骆依去握住她的手,一直以来,骆依的遗憾是没有妈妈,谢薇待自己再好,却始终无法代替母亲。

    “妈很高兴,真的……我一直以为阿昭已经死了,可是,原来他还活着……”

    骆依心头一时哽咽,站在身后的傅彦眸光黯然起来,陈嘉西心头一跳,她望了眼傅彦,“傅彦……”

    傅彦向前一步,走到陈嘉西的面前,“我在。”

    陈嘉西伸出手,傅彦会意地将手伸过去,她将傅彦的手放到骆依手中,紧紧地握住他们两个人的手,“我……我把小依交给你了,以后,你要代我好好照顾她。”

    “妈,你……”

    “我知道我自己没有多长时间了……”

    骆依望着她,她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慢慢合上眼睛。

    “妈,你不要,不要合上眼睛,不要……”骆依心头一阵酸楚,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那里流走,她的病情根本没有那么严重啊!

    “妈,你睁开眼睛……”

    陈嘉西慢慢地合上眼睛,心头浮现的是那一片云雾,余辉洒下,一片光亮,一片迷朦,那种美,人间少有。

    “你爸爸答应过我,要一直陪我看日出,看日落,一直到老。我以为没有机会了,可是上天厚待了我,我……知足了。”

    “不,你不应该知足!”骆依这个时候才希望陈嘉西贪心一点,再贪心一点。

    “小依……”陈嘉西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即使我不在了,你也会有人照顾。我看得出来,傅彦很爱你,他一定会待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傅彦看着这样的陈嘉西,立即说:“会,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依,好好对待她。”

    “不,我不要别人,妈,你留下来,你不要走。”

    “我是该走了……”

    陈嘉西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很累,很早的时候我就想走了,可是我心里想着你,现在,连你也……我很高兴,真的,你不要难过。”

    “不,我不要,你都没有陪我。”

    “乖,小依。我走了以后,把我和你爸爸葬在一起,这样,我们以后就能一起看日出,一起看日落了……”

    “我……”

    陈嘉西的一口气没有上来,骆依大骇,“不,妈,你睁开眼,醒过来啊,我们才刚刚见面,我才刚刚……”

    傅彦看忙按了铃,转身对着门口喊:“医生,医生5238房的病人不行了,快来!”

    很快医生和护士齐齐地走进了病房,将傅彦和骆依推出了病房,骆依很强势地想要留下来,可是医生断然拒绝了。

    “小依,乖,跟我出去,医生会好好照顾你妈妈的……”

    “不,我不要,我要留下来……”

    “乖……”骆依的眼睛里的泪水一点点落下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攒了很多年的泪水就这样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倾泻而出,“我,我想陪着她,我想……”

    最终,骆依还是被傅彦抱到了病房外,他紧紧地抱住她,轻声安慰她,“小依,别担心。”

    可是,那些安慰话语才好听,却终究不是事实。

    她看着陈嘉西就这样躺在病床上,像尤迦一样,只是转眼的光景,就离开了她。

    她想起那些从她身边来过,又离开的。那些过客,来来去去,终不长久。

    “没有谁能够陪你一生,但我还有记忆,能够记得他们一生,是不是。”傅彦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所谓的天长地久,从来不是真实。我们所能做的,不过是珍惜朝朝暮暮。

    骆依侧头看着傅彦,她伸手去抱住他,“我只是想多陪她一阵。”

    “我明白……”

    “傅彦,你知道吗,我一直很羡慕你,因为你有妈妈。”

    “我知道。”

    小时候,傅彦总是怨恨,怨恨母亲待他不如骆依好,怨恨母亲总是严格要求他,怨恨母亲忙于事业不曾关心他。可是如今天再去想谢薇的那些事,她再忙对他事总是默默关心着,他渐渐明白,谢薇不是不爱他。

    “小依,我也很羡慕你。”

    骆依从他怀里抬起头,从来没听他说过他的羡慕,“什么?”

    他淡淡地笑了起来,“你一直很坚强,用自己的方式活着。我想,这一次,你也会同样坚强的。”

    “傅彦……”

    从前她希望她的养父能够知道她活得好,现在她也希望她的亲生父母知道她能活得好。

    骆依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其实这样离开,对她而言,不是不好。”

    等了很久,医生终于从病房里走了出来,骆依才知道,陈嘉西停了很久的药。

    “她能不吃药坚持那么久,也是一个奇迹。”医生说。

    骆依看着病房里盖上了白布的陈嘉西,深深地吸了口气,“她有她所坚持的。”

    一直跟着来医院的叶微看了眼病房,然后转身而走。曾经并肩,曾经怨恨,到现在她离开的时候,她又觉得那一切都不重要了。

    “祝你们在上天相会。”她慢慢地走向前面光亮的地方,天气正晴好。

    傅彦替骆依处理了关于丧礼的事,宾客们看见骆依的时候,不免再多看几眼。这个有几幅作品流传在业内的,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居然是陈嘉西的女儿。

    他们感慨着基因强大的同时,又不免替她惋惜。

    而她身侧,始终站着一个高大英挺的男人。

    有人认出,那是傅家这一辈中格外出挑的老七。傅家七少居然鞍前马后,替骆小姐做了一切力所能及的事,甚至时不时地问一问骆小姐是不是累了,骆小姐却只是摇摇头,安静地向宾客们回礼。

    等到这一场低调却又隆重的丧礼结束的时候,骆依站在墓碑前,看着那张陈嘉西与林昭带着微笑的合照时,也微微地笑起来了。

    他们终究在一起了,即使隔了很多年,不论什么方式,但最终还是能够在一起的。

    她身后站着傅彦,一侧头就能够看见傅彦俊朗的侧脸,此时此刻再想起多前他们初见时彼时怨怼的模样,不由心中晒笑。

    “为什么看我?”傅彦淡淡一笑。

    骆依看着,阳光落在他的脸上,碎金飞舞,竟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熟悉,又好像陌生的厉害。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温和,神情淡然,仿佛是他,又仿佛不是他。

    她不由愕然地问:“你到底是哪个傅彦?”

    他转过身,抱住她,轻轻地在她耳畔问:“那你呢,你希望我是哪个傅彦?”

    “我……不知道。”在她心中,其实从来没有将他区分过。

    他们终究是一个人,同一个身体,同一颗心,同一种感觉,骆依不知道该怎么去区分同一个人。

    “我记得我们的一切。”他轻轻地说,“我努力让你不为难,我努力让自己好起来,我愿为你做所有的努力,只希望你能够在有限的岁月中,陪我一起度过。”

    她一讶,又听见他说:“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起面对以后的一切。”

    骆依侧头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两张笑脸让她心中安定,“我愿意。”

    我愿意陪你面对所有风浪,不管有多困难,我都愿意。

    人生如此漫长,人生如此短暂。

    何不执手共度?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还有温暖的后续哒!不是完结了,还没有呢,只是正文结束,还没正式完结!其实文到这里为止,确实很圆满了,不是咩?

    明天那章会放福利哦,明天记得看作者有话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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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是日经,来留评嘛~~~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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