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美人,顾名思义,是种会使人嗜睡的药物,但它不同于一般的催眠药物,它的药效很长,可以持续到中毒之人生命终结。
它也不会如小语编的那个故事里的巫术一般,可以用物质以外的东西解除。
它需要实实在在的解药才能解除,没有解药的话,只能寻求另外的毒药来暂时压制。
当初,姚老先生用的就是这个方法,不过当时小语中毒尚轻,一般毒物再配以调理的药材,堪堪可以压制住。
而今,睡美人之毒已经侵入小语的心脉,若非用世间最毒的毒物,是绝对压制不住的。
能让五彩晶石如日光般闪亮的毒物,除了楚戈,世间便再找不出其他东西来。
明明是一个人,却被人说成是毒物,楚戈心中虽然不满,但为了小语,他也就一笑置之了。
可让人拿捏不准的是,所需毒物的分量具体要多少,以及这些毒物对小语的身体有何损伤。
而且,就算这次成功压制住睡美人之毒,也难保以后不再发作,怕只怕,若再次发作,只会更加凶猛,到时又需要更多分量的毒物来压制,这无疑是种恶性循环。
但若不试这一次,还有什么以后可说?
纵然日后醒着的时间远远少于睡着的时间,也总比这样沉睡不醒的好,至少那样还能让人看到她的喜怒哀乐。
慕容衡此时已经成了这别院里唯一可以发号施令的人,尤其是此事关系到小语日后的身体状况,利弊间要如何抉择,还是要身为大哥的他替小语做主。
慕容衡考虑良久,最终拍案决定道:“就请顾先生放手一试吧!”
得了这话,顾蒙才没了顾虑:“那好,你们都先出去吧,徐公子请先留下,药理方面。老夫还需同你商讨商讨。”
一众人等闻言,纷纷退了出去,慕容衡经过楚戈身边时,见他不为所动。毫无离开的意思,不禁奇怪道:“楚庄主还不出去么?”
楚戈目光微闪,不知该如何作答,顾蒙见了上前解释道:“这里尚需庄主帮忙,请慕容公子先行出去吧!”
虽心中尚有疑惑,但慕容衡此时也不便追根究底,反正徐逸之还在,倒也不怕他们会怎样。
朝徐逸之使了个眼色后,慕容衡便退了出去。
据悉,忘忧谷中有个万毒池。徐逸之料想顾先生所说要用作药引的毒物,就在楚戈身上,不然他既不懂医术又不懂照料,留下有何用?
徐逸之倒是猜对了一半,而未猜中的另一半则是。他们这次所需的毒物就是楚戈身上的黑色血液,那楚戈就是药引。
浑身带有剧毒,难道这就是无忧庄庄主从来不与外界接触的原因吗?
天空下起鹅毛大雪,寒风呼啸,毫不留情地打在人们的脸上,留下一阵刺骨和一阵瑟缩。
耶律青雅蜷缩在小语的别院门口,就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冰天雪地中,觅得一个避风之处,便不舍得离开。
李三得了慕容衡的吩咐,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口,可这风大雪大的,他也不忍心将一个小姑娘赶走。
再三犹豫之下。他又跑到了姚雪跟前,将难题抛给了她:“雪姑娘,先前那位姑娘赖在门口不走,小的实在拿她没办法,再说这雪是越下越大……”
毕竟是替他们的“疑似仇人”开脱。李三的话越说越没有底气。再加上感觉到慕容衡朝自己射来的似欲杀人的目光,说到后来,李三干脆将剩下的话留在了肚子里,低下头,咽着口水,大气不敢出一声。
但他此时故作乖巧顺从已是太迟,慕容衡狠狠瞪了李三一眼,便甩着袖子大步朝门口而去。
姚雪见状,急道:“大公子且慢!”
慕容衡闻言顿住,转身不满地盯着姚雪道:“你又要替她说情吗?”
“属下不敢!但请大公子看在主子的面儿上,暂时别为难公主!”姚雪恳求道。
慕容衡简直是匪夷所思,问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本公子正是为了你家主子,才要把耶律青雅赶走,怎么就成为难她了?”
“不,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姚雪是一定要阻止的了,她分析道,“只是今日公主若是在这里出了意外,只怕耶律王朝便会举兵来犯,到时恐怕冰城百姓都不得安宁。”
“来就来,本公子还怕他不成?”慕容衡不屑道,“届时新账旧账一并算!”
“大公子可知我们刚来冰城之时,这里是一副怎样的情景吗?主子费了好大的心力才使冰城变成现在这副模样,难道您忍心因为一时之气便将之摧毁吗?”姚雪问道,“公主已经说明追兵之事乃耶律青耀所为,您又何必为难她?要算账也该找耶律青耀算才是!”
慕容衡思考着她话中的意思,觉得是有那么点道理,冰城现在的情况确实不是先前能比,自己妹妹这次受伤也是为了冰城,他这个做哥哥的,不能替她分忧,就更不该给她增添烦恼。
“好吧,本公子就暂时不为难她便是。”
慕容衡气急败坏的样子,都是因为心疼自家妹妹,他盛怒之下说的话,做的事,全都是替小语着急,所以,没人会怪他的,小语的这些手下依然敬重他。
姚雪打开门,看到耶律青雅缩在门口,正悄悄地抹着眼泪。
想她堂堂一国公主,何曾受过这般待遇?吃过这种亏?
姚雪叹口气,正欲开口叫她进来,不料耶律青雅听到开门声后倒先开了口:“不用说了,本公主是不会走的!”
姚雪暗暗摇头,竟也是个牛脾气!
“若公主不想进来,便这样一直坐着吧!”
耶律青雅一听,原来不是来赶她走的呀?听这话,似乎还要让她进去呢?
她高兴地跳了起来,满怀希望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进去了吗?”
姚雪点点头。
耶律青雅又确认了一遍:“那个凶巴巴的人不赶我走了?”
什么凶巴巴的人啊?那人可是我家主子的亲大哥!再说,他那么凶,还不是因为你们吗?
姚雪皱起了眉头,不耐烦道:“你到底要不要进来?不进来就算了。”
“要要,当然要了!”耶律青雅笑着跨进了门槛,讨好道,“多谢雪姑娘!”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若是顾先生也没办法让我家主子醒过来,到时大公子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姚雪肃着脸警告道,免得叫她觉得自己这些人好说话,登鼻子便上脸,还忘了自己那个不受欢迎的身份,“你自己注意点,少在大家面前晃荡,大公子若真发起火来,我们谁也帮不了你!”
姚雪的实话果然奏效,耶律青雅一听便收敛了动作,低着头规规矩距地跟在了她后头,并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不可乱跑,不可乱说,要避开那个凶巴巴的人……
夜,悄悄暗下,小语的房中,每隔两个时辰便会亮起一道华光,而且这光亮一次比一次耀眼。
那定是小语颈间的五彩晶石在毒物逼近时给出的示警。
在厅中等候的人们坐立不安,而在房中试药的几人更是心中忐忑。
楚戈身上带着的乃是世间至毒,虽然他从小便由顾先生照料,但其血液中的毒性,顾先生亦不敢确定。
另因其从万毒池被救起时,身体机能已被破坏殆尽,造血功能也已几乎丧失,故而他身上的血液虽然有毒,却也十分珍贵。
平日里,顾蒙亦不敢随意从楚戈身上采血做实验。
未被证实过的东西,轻易也不会拿来给人服用,更别说是这世间至毒了。
于是,为了谨慎起见,这药引的分量便由少到多逐量增加。
黑色的血液从楚戈指尖缓缓流出,一滴,两滴,三滴……
接着又带着希望,和着药汁被喂入小语口中,然后在小语体内奋力寻找着打破混沌的突破口。
然而,许是力量太薄弱,三番五次地,终是败下了阵来。
短暂的失望之后,三人又振作精神,加大分量,开始下一次地试探。
楚戈指尖的血液已不够用,干脆拿匕首在自己的掌心划出一道口子来,得到释放的黑色液体便趁机汹涌而出。
顾先生焦急道:“庄主,您这是……哎……”
楚戈的脸色更加苍白,但却无谓笑笑:“顾先生不必为我担心。”
徐逸之感激道:“楚庄主大恩,徐某感激不尽!”
“你不用感谢我,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小语。”楚戈平静道,目光柔柔望向睡地深沉的小语。
徐逸之心情复杂,他甚至早已做好为小语牺牲的准备,到头来却是另一个男人在为她牺牲。
楚戈也是为了救小语,他不该计较的,可心里还是莫名地不舒服。
接了满满一碗黑血之后,顾蒙忙替楚戈包扎止血。
他瞧着楚戈已经隐隐显出的虚弱模样,只怕再多放几次血,他便会站立不稳了。
顾蒙担心问道:“庄主觉得怎么样?”
楚戈强撑着身子,摇头道:“我没事,顾先生不必管我,您只管想办法让小语醒来便好!”
“老夫自当尽力!”顾蒙一面应着,一面又开始新一轮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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