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抹明亮的金黄色透过镂空的细钿纱窗照射进来,地上映出一些零零碎碎的小小斑驳,温雅而娴静,顿时屋子多了几分生气少了几分凉意,我掀开紫水晶珠帘,正准备将它们挂于两侧挂钩之时,只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渐渐明晰,我想必是绿珠她们又来催促我的洗漱了,自打我来这之日起,纵是闲着无事,她们都是每日这个点儿不误分毫的来此,慢慢地我也就习惯了,听见脚步声渐没,我便放下珠帘去为她开门,我打开门时正碰上绿萝那准备敲门的手势,她尴尬的笑了一下,边走边道“今日姑娘起得好早”。
“是吗?还不是为你们所逼!”我随口调侃了一句,因昨天白日里的事晚上一直不得入睡,想着今日一定得向她问个明白。我转身见她正拧着手里的脸帕,便笑意盈盈的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帕子放回芋盆之中,然后将她按于榻几之上,讨好似的说到“好绿萝,我问你一个事儿呗!”。
“姑娘请说”
“昨日里那位灰衣男子是谁呀!”
“灰衣男子?噢,姑娘说的是曹云曹公子吧!他呀,是我
们家公子的好友。”
“是吗?一个暴躁如狂,一个温文尔雅,怎么看都不像啊!”
“姑娘有所不知了,平日里我们公子不这样的,待我们都是极其好的,何况那曹云公子还算是我们公子半个亲戚呢?”
“半个亲戚?”
“是呀,曹云公子是平阳长公主与前驸马曹寿的儿子,而我们公子却是……”
“却是什么”见她停下来我追问到。并无回应只见她跪下道:“奴婢……奴婢……不知”。
“你说吧!我保证就你我知道这事,我绝不对第三个人提起”我继续循循善诱。
“奴婢真的不能说,请姑娘别为难奴婢了”看她如此紧张的模样,我想定是与我相关,我便越是想知道了。
“你若不说,我定是有法子知道的,只是到时你莫要后悔才好。”
“求姑娘不要对公子提起这事。”
“那就不一定了,你若不讲与我听,那我只好去问你家公子了,到时他若问我前因后果,那我也只能如实相告。但若是由你告诉我,我也没有再去问他的理由,我必定不失信于你。”看她如此害怕的模样,我便软硬兼施。我心里是期待着她能告诉我的,要想我若真去问她家公子,只怕会适得其反,我也只能随口一说希望能唬得住她,况且,相对绿萝的天真,绿珠的心思缜密非常,她若不说,我想知道这事更是难上加难了,想着正准备转身之时,只听绿萝开了口“姑娘真能为我保守秘密”。
“绝不食言”我举手保证着。
“公子本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幼弟。”
“幼弟?据我所知,当今的卫皇后只有兄弟姐妹五人,长兄卫长君,二姐卫君孺,三姐卫少儿,皇后娘娘排行第四,其后就只有一个弟弟是人所皆知的卫青大将军。又何来另一个弟弟之说”。
“公子与娘娘确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只是公子不愿别人提及,所以一直以来都是鲜为人知的。”
自当今布衣皇后卫子夫进宫受宠以来,卫氏家族日渐显赫,因此封侯拜将不在少数,姐妹得以荣嫁,长姐卫君儒嫁丞相公孙贺,三姐卫少儿嫁与詹事陈掌,长兄卫长君官居侍中,五弟卫青官拜大司马大将军,外甥霍去病即使英年早逝也是官至冠军侯,姐妹得以荣嫁,兄弟得以高升,一时之间‘生儿勿喜,生女勿忧,独不见卫子夫独霸天下’的歌谣传唱不断。卫氏家族,显赫一时,但凡要是跟卫氏沾点关系的,都会得个一官半职。
“莫不是你家公子与娘娘有何矛盾的缘故”
“这倒不是,公子和娘娘的关系是极好的,就前些日子娘娘还召见了公子呢?”
“那还有什么原因呢?”
“有侍女曾说似乎是因为一个女子,不过后来那侍女也因此被赶了出去,之后也无人再敢提起了”
“一个女子!莫非是那个丽媗姑娘。”
“那倒不一定,丽媗姑娘跟随公子多年,虽说公子对她也很是特别,这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事情,想来也是无需隐瞒的”。
“也对,不过,你家公子和那个丽媗姑娘倒是挺相配的,都是一天摆着一张臭脸。”
“丽媗姑娘虽说面色冰冷,但在公子跟前却是带着女子的柔情,我们都知道她对公子有意,只是公子的态度却一直是淡淡的。”
“是吗!不过没关系,我对他们的感情关系并不感兴趣。”
“姑娘倒是特别呢,公子以前都是面无表情的,已经很久没见他动怒了呢?”
“你这是在挖苦我吗”。我心知这并不是绿萝要表达的意思,但还是对她调侃道。
“奴婢绝无此意。”说着便准备起身跪下,我忙的扶起她的双臂说到:“也难怪你,谁叫我正是霉运当头呢!”听完,我思前想后,也未能弄明白这与我究竟有些什么关系,又或许是我多虑了,他只是很单纯的好心救我而已,我这样的自我安慰着。
见我想的出神,绿萝便用手在我眼前比划着摇晃了几下。
“还有什么事情吗?”我回过神来问到。
“公子派人过来传过话了,他说一会儿会送一些书籍过来。”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秋日里的天气几乎是每日俱下,早晚的气温相差也是极大的,梳洗完毕之后,我便披了件披风想着去庭院里坐坐,刚刚推开门时,嗖嗖的凉风吹来,冻得我直哆嗦,我知道已渐入晚秋之景了,想到季儿不知现在是在哪里,是否冻着饿着了,心里难免有些担心,看似璀璨如初的日光,其实早已没了暖人温度。
我找了一个石板櫈子坐了一会儿,只见绿珠绿萝抱了一堆的竹简走了过来,身旁还跟了一个男子,我细细一看,竟然是他,曹云,那个让人一见如沐春风的男子,待他们走近,绿珠绿萝她们将拿来的竹简全放在了石案之上便退下了,我便起身朝着曹云礼貌性的做了一揖。
“今日见你与昨日里倒是大相径庭”,曹云脸带笑意的说到。
“昨日让公子笑话了,公子请坐。”我抬手示意。
谈话间绿珠便端了茶来,给我们倒上便退下了。
“没关系,我倒是很喜欢昨日见着的你,真实可爱。”他喝了口茶道。
“公子又怎知今日的我不是真实的我呢!”
“就当今日是真实的你,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如何?我叫曹云。”面对我倔强的回答,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回到。
“兰……嗯……李舜华”自己的名字习惯性的脱口而出,还未说完便想到卫步广那凌厉的眼神,再看了一眼曹云,突然想到眼前的曹云也许是他派来试探我的,想着便马上说出了那官籍上的名字。
“没想到你还挺适应这个名字的嘛!不过我倒是觉得兰瑾,李兰瑾这个名字更适合你。”
“既然知道,你又何需再问!”
“你对客人就是这种态度啊!”
“那请问曹公子今日来此有何贵干呢!”
“我代步广给你送一些书籍过来”,他指着桌上的那堆竹简说到。
“哦。”说完我便随手拿了一个竹简随手一翻,然后苦笑道:“你们将这一堆书籍放在这,无疑与一堆废竹无异,卫公子难道不知道,以我的学识根本不能读懂这些书”?
“他当然是知道的,所以才让我给你送来,若有不懂的,你可以问我。”
“好啊!”我本就无心看这些东西,所以我便应了一声,接着将随手拿的竹简递给他。
他打开一看便说到:“'上林赋',没想到你喜欢这种文章”!
“怎么了,有问题吗?”
“哦,没什么,上林赋为大家司马相如所作,以极其夸张的手法描写了君主率众臣在上林苑狩猎的场景,此文气势恢宏,字有巨丽之美,深得当今皇上喜爱,但只可惜文本过于浮华夸张。”只见他以严肃的表情说到。
“不过,司马相如的才华在当今确是少有人能与之媲美的”
“噢!你倒是挺欣赏他的。”
“不,我更喜欢他的夫人,我觉得做女人就应该像她那样,敢爱敢恨,柔弱中不失倔强,妥协处不少决绝”。
当初文君追随相公甘以贫困,当垆卖酒早已传为佳话,只是患难可以与共,富贵难以同享,待荣门及第,相如喜新生异心,文君便作《白头吟》以决裂,由此让我心生敬佩,并自此暗暗发誓自己要做如文君一样的女子。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他接到。
“你也看过”我惊喜的问到。
“如此传奇女子的文章若是我没看过岂不可惜”。
“看来我们倒是有一些共同之处嘛!”。我一边说着一边举着茶杯以示以茶代酒之意,他也举杯。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