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外,阳台上,斑驳陆离的光影中,一抹孤孤单单的身影被投射在墙上,少顷,一个类似啤酒易拉罐的剪影划向空中,牵起一条优美的弧线,继而,哐当落地。
孟诗诗看着面前的一大堆啤酒易拉罐,对着小区物业的大妈使出了平生最迷人的笑容,尴尬地致歉再致歉,不依不挠的大妈才喋喋不休的转身离去。
手脚利索的把易拉罐收拾进垃圾箱,孟诗诗三步并两步的上得四楼,推开客卧的门就冲床上睡成一坨的某人吼叫:
“姓夏的,你给我起来!第一天,才第一天,你就随地乱扔垃圾,害我被骂没有公德心,幸亏没砸着人,你说你万一砸到人家脑袋可怎么办?啊?!……以前没发现你那么能喝酒啊,二十罐啤酒,你也真能喝得下去……不要告诉我你是在倒时差睡不着所以才喝那么多的!”
“我不是因为倒时差睡不着才喝酒的,”床上的某男突然睁开眼睛,直视她亮晶晶的双眸,语调无比清醒低沉地说,“我是为情所困才喝酒的。孟孟,我想他。”
听到这话,孟诗诗原本正上窜的小火苗立马被浇地连烟都不冒一丝了,语气也顿时低柔了下来,“这样啊。那也不能一下子喝那么多酒呀,伤了心再伤胃,多不划算,对吧?”
夏天拍了拍床沿,孟诗诗便很自然的挨他坐下,他却趁势把脑袋赖在她肩上,鼻尖贴着她的脖颈,尔后一动不动,仿佛在确认她的体温,她也顺势轻轻抱着他,如此情景,在外人看来,真是一幅很腻歪的情侣亲热图。
好半天,他才似刚从梦中睡醒一般,操着略微暗哑的嗓音轻声问她:“孟孟,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就像现在我们彼此拥抱着这般温暖?”
……
冬日的雨滴肥硕而寒冷,沿着伞骨滴落而下,竟似形成了水晶般的珠帘。珠帘里的女子静静默默,迈着缓缓的步子拾级而上。山坡连绵起伏,重重叠叠的墓碑仿佛无边无际,肃穆而庄严,死者在这里得到永久的安息,沉默着,生者走入其间追悼心中的思念。
孟诗诗的心中忽而涌起一股难言的感伤,七年,整整七年,她未曾来这里探望过父亲。想来该是不孝,在异国他乡,想到父亲的时候,除了对着父亲的照片说话,就是看着天上的月亮发怔,父亲常说,人死不过一抷土,没什么好惦念的,活着的人好好活着就是对死去的人最好的怀念,可寻常人哪能做到七情六欲都不顾,这些年孤独时,伤心时,觉得快要撑不下去时,她才知道父亲这般豁达的人生态度是如何历练而来的。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循序而近,再绕过几棵松柏,抬头间,那抹在父亲的墓碑前静静伫立的英挺背影除了乔西诺,还能是谁?
绝没想到是他!
听到脚步声,他回头,清冷的眸光射向她,淡淡的表情没有一点起伏。
七年的岁月,把他从一个不谙世事年少轻狂的少年郎淬炼成如今这般成熟自信沉着的青年才俊,早在儿时,她就笃定,成年后的他一定会蜕变成世界上最英俊不凡,气宇轩昂的男子,时光验证,果然不差,只是他周身散发出的冷漠凌人气势令人略略不安,这也是岁月额外的赐予么。
她完完全全地说不出话来。
而他神色镇定从容不迫地点头致意:“孟小姐。”
孟小姐?
孟诗诗想笑,然而难度太高:“乔……乔先生。”
“嗯。”他弯腰放下手中的花,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几秒钟,末了,才缓缓开口:“孟伯伯这些年很寂寞,你陪他说说话。”
“嗯。”孟诗诗心情已稍静,迈步走到墓碑前,慢慢地折下腰,双膝跪地,手中的伞早已跌落在地,她毫无所觉,任由夹杂着寒冷气息的雨滴散落在发丝,额头,双肩……
“爸,诗诗来看你了。”她爱怜地抚摸着父亲的遗像,长久以来硬撑的精神防线在刹那间全线崩溃,泪水脱离了眼眶的束缚,终于痛痛快快地奔涌而下。
乔西诺背对着她,站在距离她几米远的地方,也没有撑伞,沉重冰凉的雨滴已彻底把他淋湿,他却对此不屑一顾。天色昏暗,整个墓地萧瑟而空蒙,只有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回荡在山间,他拼命压制住心中涌动的某种情绪,不去看她,可脑子里却浮现出此刻她难过到极致的样子。
每一个表情都清晰得历历在目,清晰得让他下一刻就想拥她入怀中。
上次听到她如此剧烈的哭声是在她父亲的葬礼上。
遗体告别仪式完成后,一直强撑着不肯掉一滴泪的她突然崩溃,死死地拽住父亲的棺木,不让他们把他送入火化室。他冲上前去狠狠地搂住她,心疼地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骨髓里,大滴大滴的泪珠从她眼眶涌出来,她蜷缩着身体,肩膀急剧地颤抖不已,绝望之极地喃喃:
“西诺,我没有爸爸了,我没有爸爸了啊!我成了没人要的孤儿了……”
那天,她留了好多泪,哭到浑身瘫软。他就一直静静地抱着她,任她发泄,等到她终于哭得筋疲力尽睡着了时,他看着她满是泪痕的面容,精神却无法得到一丝一毫的松懈,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的日子他会陪她一直走下去,他要把自己变成最优秀的男人,给她世间女子都仰望的幸福。
可是后来,她连一点机会都没留给他,便像丢弃一件垃圾一般,丢下他,一走七年。
整整七年……她还晓得回来吗?
往事不堪回首。
再不管她,乔西诺径直走上返回的路。
------题外话------
西西在123言情是新人,喜欢的亲,记得点击收藏呀,给西西鼓励呀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