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涵听到电话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很重的敲击声,然后就是听到乱七八糟的脚步声以及米洛的喊声“肖遥,不许动我手机”、“死狗,你给我松开”、“你还敢跑!”,再然后就是狗狗的呜咽声,终于,电话里传来了米洛的声音“不好意思,刚才手机掉地上让肖遥给叼走了,我刚抢回来。”
秦涵不自觉地脑补了一下那边的场景,一想到米洛很可能是把耳朵贴在一个被狗的口水沾过的手机上,有着轻微洁癖的她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边米洛想起了正事,试探着问道:“那个,岳母大人为什么要见我?”
“岳母大人”这四个字又让秦涵羞涩了,嗔道:“乱讲什么,谁是你岳母大人!”
娇嗔的声音让电话那边的米洛得意万分,调笑道:“当然是岳母大人了,要不是什么啊,媳妇你那么瘦(受)。”
“滚,谁是你媳妇!”
“嘿嘿,谁应是谁呗。”
秦涵深深地感到了米洛的不要脸,决定不再和她继续这个话题,说道“你还想不想说正事了?”
“啊,要的要的,那个为什么伯母突然提出来要见我?”米洛语气正经了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之前我有和妈妈提到过你,然后知道你在B市,就想见见你。”
“什么?你跟你妈提了我们俩的事?”米洛感觉自己受到了惊吓,她以为秦涵跟家里说了两个人的事,要不然怎么会提一下就会引得秦妈妈想要见她呢。
知道米洛理解错了,秦涵急忙解释道:“你想多了,我只是跟我妈说你是我学妹而已。”
“哦,这样啊。”得知真相,米洛觉得有点小失落,不过随即又发现不对,“哎?我就是你一小学妹,伯母为什么要见我?”
“可能是无意中提起你的次数多了点。”秦涵只好照实说了,为了防止米洛得意忘形,她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你当初怎么得罪我的,我妈可是一清二楚。”才不会告诉米洛,自己妈妈对米洛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
米洛还没来得及得意,就被后面一句话砸晕了,完了完了,这还没见家长呢就留下坏印象了,但这也没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问下去:“那,伯母有说什么时候见我吗?”
“这倒没,我妈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如果到时行程比较紧的话,说不定也就不见你直接回S市了。就是跟你说一声,你也不用太紧张。”秦涵就是不想让米洛知道其实自己妈妈觉得她很可爱,但也不想对方太紧张。
“哦,这样,那我还是准备一下吧,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对了,我还有件事要和你说。”想起另外一件事,米洛更加烦恼。
“什么?”
“我外公可能知道我们俩之间的事了。”
“什么!”这下轮到秦涵惊慌了。
“唔,我一开始也没想到,后来跟米麒通电话时,他提醒我的。我来H市上大学,外公表面上没说什么,暗地里不可能不替我安排的,咱们俩的事在学校传的沸沸扬扬,他要是知道了什么也很正常。”米洛解释到。
“你把咱们俩的事告诉你哥了?”秦涵不禁扶额,这孩子口风也太不紧了吧,两个人才在一起多长时间,就告诉家里人了,就算是一男一女也没有那么快好吗!
“嗯,你别担心,米麒肯定是支持我的。刚才跟你说的那些,也只是我们俩的猜测,我外公还没说什么,毕竟我们俩都是女生,女生一起上个自习吃个饭什么的也是很正常,何况还有婧姐小亦和我们一起。到时候他问起,我就把之前的事跟他说一下,应该可以糊弄过去。哎,虽说当初外公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让他同意,还远着呢,一步一步来吧。”米洛把现在的情况简要的说了一下。
秦涵也明白,没有哪个家长可以简单的同意自家孩子和同性搞在一起,即使是像自己父母那么开明的人,恐怕如果知道了自己和米洛的事情,也不会淡定,更不用说米洛外公那样老一辈的军人了。一想到米洛那动不动就炸毛的脾气,秦涵又觉得头疼,赶紧嘱咐道:“你注意一点,即使你外公说的什么,也不能炸毛,更不能气你外公,怎么说老人家都年纪大了,有什么话好好说知道吗?”
“嗯嗯,你放心,我有分寸。而且米麒也说了,这两天他就从S市过来,有他在,没问题的。”对于从小到大都护着自己的哥哥,米洛是有绝对的信任的。
这下秦涵才放心下来,心想有米麒在,米洛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听过之前米洛的描述,秦涵确定这个素未蒙面的哥哥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呃,最起码,要比米洛靠谱。
米麒果然说到做到,第二天下午,他就回了B市,回到军区大院,外公萧平远已坐在大厅等他了。
萧平远祖辈是乡绅,在当时也算是大户人家,无奈萧平远的祖父和父亲都吸鸦片,把家败光了,父亲更是年纪轻轻的就折在了鸦片上,留下了萧母和萧平远两兄弟,那时萧平远才九岁,弟弟萧瑜不过才五岁。哦,那时候萧平远还不叫萧平远,叫萧瑾,一听就是个公子哥的名字,萧平远这个名字是他参了军之后,自己给自己改的,当然这是后话。那时候,真的是家徒四壁啊,树倒猢狲散,亲朋也不愿意帮助,无奈之下,萧母只好带着萧瑾萧瑜两兄弟离开家乡,一路靠乞讨过活。
那个兵荒马乱的时代,别说救济别人,能把自己养活就不错了,所以她们母子经常是风餐露宿,到了冬天,更是难以过活。最后,萧瑜和萧母也都被留在了那个逃荒的冬天,只有萧瑾一个人活了下来。
九岁的萧瑾参加了红军,成了红小鬼,参军没多长时间,就遇到了第五次反“围剿”失败,跟随红5军开始了长征。一路上爬雪山过草地,枪林弹雨是家常便饭,多亏那些老兵们一路照顾着他,才得以活了下来。长征结束后,没过多长时间,抗日战争爆发了,萧瑾又跟着部队辗转到了山东、苏北地区打鬼子,等到了抗日战争结束,萧瑾已经是个连长了。
那时候的萧瑾不过才20岁,以为把日本鬼子打跑了,自己也大大小小是个连长了,终于能过上安稳日子了。不曾想,随着蒋介石撕毁双十协定,国民党军队开始进攻中原解放区,解放战争又打响了,也就在那时,萧瑾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萧平远,他希望能够早日地结束战争,四方平定。再后来,蒋介石也被打到台湾去了,建国之后,萧平远又随部队远赴朝鲜参加抗美援朝战争,53年回国之后,他才算在军区彻底安顿了下来。
那个时候,在部队领导的介绍下,和米洛的外婆认识结婚,育有一儿三女,米洛的妈妈萧雅是萧平远最小的一个女儿。
萧雅出生时,萧平远已经40岁了,中年再得一女,自然是宠爱有加。可这个小女儿却最不让自己省心,虽然工作上很出色,可婚姻上实在是失败。米洛两岁那年,萧雅和米承业离婚,萧平远愣是把米洛和米麒都留在了身边。
米麒这孩子从小就让自己省心啊,可萧平远也知道,米麒他是留不住的。米家世代从商,到了米承业这一代只有他一个男丁,这米承业又只有米麒一个儿子,自己能把他留在军区那么多年已是不易,不可能说再让米麒走他舅舅的路留在军区,否则在道义上,他萧平远也说不过去。
而对于米洛,萧平远则是一直带着一种愧疚的心态,米洛是他女儿这段失败的婚姻里面的最大受害者,从她记事起,就没有享受过正常人的那种家庭。正是因为这种愧疚,米洛无疑是他众多孙辈里面最受宠的一个,连他的孙子也比不了。而且米洛从小就非常聪明,米麒出国之后,更是变得十分独立,待人接物察言观色的本事让他这个老头子都感到惊叹。米洛的脾气却是一直都不太好,但在萧平远这个军人眼里,这完全不是问题,他一心想着把米洛培养出来,留在军区。米洛喜欢物理,萧平远更是高兴,满心想着送米洛上军校,当国防生,以后做个军官,再有他的帮助,米洛的前途不可限量。
让他没想到的是,米洛高二那年,拿到了全国物理奥赛的一等奖,竟然直接联系了H大的保送。萧平远这个时候还没太在意,拿到保送又能怎么样,他不想让米洛去的话,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米洛居然死活不同意去军校,两个人就那样对峙着,谁都不肯让步。他本来想动用关系,直接断了米洛去H大的路,可是没想到这孩子居然对他说自己是同性恋,没办法从政或者从军,要不早晚被政敌挖出来攻击。他气坏了,一时失去了理智,抓起放在一旁的拐杖就开始打米洛,如果不是外面的警卫员听着声音不对冲出来把她抱走,说不定这孩子就被自己打死了。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孩子,他真是后悔死了,怎么就对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孩子下了那么重的手呢。可他还是不明白,好好的孩子,怎么就喜欢女人了呢,在他的世界观里,根本就没有“同性恋”的概念啊,一时间萧平远自己也没了主意。
后来,米麒听说米洛被自己打进了医院,赶紧从S市飞回来,老人家看到自己的外孙,仿佛又找到了主心骨。米麒当时帮他分析了一下情况,猜测着米洛未必就是喜欢女生,只是不想去军校的借口。当时萧平远已经有点破罐破摔的感觉了,心想着不去军校就不去军校吧,只要这孩子别再出什么幺蛾子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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