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心底的刺痛仿佛针扎般席卷四肢百骸,陆清旋全身一个抽搐,豁的瞪大眼睛,紧缩的瞳孔里还带着濒死的绝望。只是入目的一切却让她恍惚了起来——破败的屋顶,隐隐还露出几个大洞,疏懒的阳光斜斜的洒了进来,连那纤小的尘埃都能清晰看见。
这是哪儿?
陆清旋恍惚了一阵,费力的对准焦距思考起来,她这是没死么,可是怎么可能,她分明还记得身体逐渐变冷生机被抽走的那种绝望感。
陆清柔,江澜!
想起这两个名字,陆清旋恨得五脏六腑都翻腾了起来,灼热的血液跳动着告诉她还活着的事实,却更让她忘不掉那刻骨的恨意。她动了动僵硬的手指,等到全身力气恢复了一点后才吃力的撑起上半身坐了起来。
四周是一片陌生的环境,破旧的庙宇里端坐着一座被遗弃的雕塑,周围结满了蜘蛛网,地上全是乱糟糟的干草,身下的是几块石头拼凑而成的一张石床,大概是为了防止膈的慌还垫了几层厚厚的干草。
看着这陌生的环境,陆清旋深深的疑惑起来,却在下一秒瞥到自己按在身下的手掌后瞳孔再次紧缩起来。
这是一双不同于大家小姐养尊处优的手指,骨节纤细的小手上有着一层薄茧,一看就知道是做多了粗活杂活的人,并且整个手掌皮肤瘦骨嶙峋黄中发黑,活像是个很久没有吃饭的乞丐般!
这绝不是自己的手!
陆清旋心下一凛,下意识的就想下床。
“陈兄,你确定琥珀冰晶就在这一带吗,我们可是已经找了整整三天了。”不满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荒芜的寂静,话音刚落,轻微的脚步声也慢慢由远及近的传来,瞧着像是往这个方向走来。
陆清旋一个激灵,撑着痛楚爬下床钻进了石床的床底,并将石床上的干草及周围的草都弄到石床边堵住了通口,从表面看去,就像是一个草堆围着石床般。
“听家父说是在这一带,徐兄不必着急。”悦耳好听的男声接着响起,奇迹般的透着股安抚的气息。
陆清旋呼吸屏了屏,总觉得这个声音好像在哪听过,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既然是陈家主所说,想必不假,只是这寻找了数日却都不见踪影,着实让人焦急的慌。”被称为徐兄的男子唠叨着,越来越清晰的脚步也慢慢走近,地面微微震动了几秒,陆清旋知道这是对方都走进庙宇的原因。
想到这层,她将身体伏在地上贴的越发紧了些。
这两人的话听上去便像是在讨论什么重要事情般,若是发现她躲在这个地方,即便她不是有意偷听,想必也逃不过丧命的命运。
好不容易重捡回来的性命,她可不能在这就丢了!
想到这陆清旋眼神闪了闪,仔细听起外面的动静来。
“差不多只剩落日谷没有看了,下午去那里看看吧。”动听的男声依然不见丝毫焦躁,心平气和的如同谈论天气般。
“陈兄说的是,说起来前几日大漠城也发生了一件大事,不知陈兄可否有所耳闻?”
长久的寂静,待陆清旋差点误以为两人都睡着了时,唤为陈兄的男人才开口道:“是说陆家二小姐的那件事吧。”
听到自己的名字,陆清旋心神一震,听的越发专注起来。
“陈兄竟然也关注这件事,”另一男子哈哈笑了几声,“素闻陈兄是大漠城最专注修炼不闻世事的人,看来传言也有假啊。”
听到这里,陆清旋豁然想起对方的身份,赫然是大漠城三大魂师家族之首的陈氏独子陈白昇,下一任陈家家主继承人。
“只是略有耳闻,前几日办的丧事浩大,想不知道也难。”
“也是,据说陆家家主心伤了好几日闭门不出呢,也不知道到底是哪方歹人,竟然敢对陆家二小姐下手,只是可惜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啊。”
……
外面的议论依旧在继续着,陆清旋此刻却已经方寸乱了起来,无心继续听下去了。
若是真正的陆清旋已经死了,那自己又是谁,这具身体又是怎么回事?
四及之前发现的一些不对劲的地方,陆清旋倒吸一口冷气,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脑海里。
石床外,身着一身白衣卓然若谪仙般的男子眉头突然微微蹙了蹙,目光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四周,定在了石床的方向。
“陈兄,怎么了?”瞥见他心不在焉的神态,站在一边絮絮叨叨的黄衣男子不禁好奇道。
“无事,差不多可以动身了。”陈白昇不动声色的收回狐疑的目光,淡然道。
“这么快……”黄衣男子哀嚎一声,却在瞥见说完就走的背影之后连忙喊道:“等等我啊陈兄!”
**
半柱香后,整座庙宇都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石床下的草堆动了动,被“轰”的一下推到在一旁,一颗乱糟糟的脑袋也随之露了出来。
见周围真一个人都没有之后,陆清旋这才钻出来,原地思索了片刻,寻了个方向便走了出去。
至于那两人口中的什么琥珀冰晶,陆清旋并没有什么想法,先不说她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更何况有什么本事去抢那个琥珀冰晶,并且那两人之中的一人还是号称大漠城天才魂师的陈白昇。
瘦削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远处,直到看不见人影后,庙宇上方募得跳下来两个人影,赫然是刚刚走出去的陈白昇和另一名男子。
“不追吗?”徐氏青年遥遥看了看快消失在天际的黑点,一脸好奇。
“不用。”白衣男子粲然若星的眸子里波澜不兴,转身道:“走吧。”
“好可惜,还以为是哪个不长脸的家伙偷听我们谈话,能看出好戏的说。”徐氏青年嘀咕着摇晃着脑袋跟了上去。
丝毫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的陆清旋,此刻站在一条小路上,犹豫的不知道怎么走。
本以为走着走着会到大城里,却没想到是一条通往一个偏僻乡村的小径,一时间,陆清旋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洛洛?”疑惑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陆清旋抬头看去,一个念过半百的妇人一脸讶异的看着她,见她抬起头后,原本惊讶的神色立刻变得惊慌起来,只见她一边紧张的看了看四周一边推搡着她,口里不住的道:“你这死心的丫头,怎么就不听劝呢,让你不要回来了你还回来,你这不是找罪受吗?”
陆清旋有些迷惑,不知道面前的人究竟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她隐约有种感觉,在这个村子里她可以了解一些她一直疑惑忐忑的事。
“死丫头,你还敢回来?!”惊天的怒吼声突然由远及近的传来,陆清旋只看见一个胖胖的女人高高举着一根棍子跑过来,毫不留情的对着她就是一阵打。
“大贵嫂子,你又是怎么了啊,对着一个孩子撒什么气啊!”原本推搡着她的妇人见状连忙将陆清旋拉到自己的身后,劝道,却没想到那棍棒不长眼,噼里啪啦的对准她就落了下来,疼的她直哆嗦却仍然不肯让开。
陆清旋看着面前这个一心护着自己的妇人,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眼看拿着棍子发癫的女人丝毫不顾及反而变本加厉的动作,她猛的将挡在自己面前的妇人拉到自己的身后,硬生生的挡住了几棍子。
“嘶……”皮肉绽开的痛楚混合着身体原本就有的虚弱,陆清旋腿一软差点没当场就跪了下去,好在她咬着牙一直撑着,倒没真的跪了下去。
越来越多的村民走出来拉架,趁着女人被围在中间不得动弹的空挡,陆清旋拉着妇人就跑,直到跑出村头时才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眼前一阵发黑。
“洛洛你没事吧?”妇人连忙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子,担忧道。
“没事,”陆清旋站稳脚,竭尽全力的挤出一抹笑,“大婶你为什么喊我洛洛?”
“你叫洛清旋,不喊你洛洛喊你什么?”听到她这话,妇人惊异起来。
“没有,洛洛也挺好。”陆清旋勉强的笑了笑,一时间心乱如麻,她这下可以确定这个身体真不是她的了,看来她是借着这具身体重新活了过来,只是原身的主人,想必已经死去了吧。
一想到原身死在那个荒芜的庙里无人知道,陆清旋莫名的就觉得心里酸涩,一种感同身受的悲哀感席上心头。
“你大贵嫂就是个刻薄的相,跟着她没好日子过的,这段时间你怎么过的你不是也知道吗,怎么还想不开回来呢,”拍了拍她的手,妇人唏嘘不已,“你爹娘也是福薄的,早早就去了还把你托付给这样子的人家,真是糊涂啊。”
陆清旋不动声色的听着,心里却没有多大的感慨,不管怎样她已经下定了离开这里的决心,就绝不会为这些事动摇,即便这具身体属于这个地方。
“这里是一些碎银,你婶婶我钱也不多,以后的就要你自己掂量着看了。”妇人突然从怀里拉出一个小巧的袋子,珍重的防到她的掌心,嘱咐着,“以后能不回来就别回来了知道吗,他们那一家子就是吸血的,你回来没有好果子吃。”
“嗯,”陆清旋看着掌心里的钱袋子,眼眶热了热重重的点了点头。
对于从前养尊处优惯了的陆清旋来说这么点点银子恐怕还不够她一日花销的,可是现在比不上往昔了,先不说她现在的身体多么虚弱,就是去大漠城也需要路费开销。
握紧手心里的袋子,陆清旋眼里闪过一道寒芒。
大漠城,陆清柔,江澜,我陆清旋回来了!
那笔债,我会一个一个慢慢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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