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金玉笑了笑,轻轻的挨着汴双的肩头蹭了蹭,低低道:“是啊,我长大了。”
“对了玉儿,你那刻木头的手艺,是什么时候学的,娘怎么不知道?”
“只是看别人刻着好玩,我多看了一会儿,就学会了。”汴金玉答的可有可无,心知原来的汴金玉本身也喜欢到处乱跑,每日里只有吃饭睡觉的时候回家,果然,汴双听她这么说,也没有再问。
母女俩沉默的享受这一刻的温情,汴双美丽的眸子多了一分欣慰,她不需要女儿多么能干,女儿现在的懂事知礼,已经让她觉得难能可贵了,难道是受伤之后觉悟了?不管如何,她都很高兴。
晚饭还是玉米面的窝窝头,只不过这次不是吃山菜,而是清炒了一盘菠菜,又煮了大米粥,家里除了每个月到本家大屋去的时候,这还是第一次吃的好点,成昌很惊讶,得知汴金玉是刻木头赚了些钱,更为惊讶,汴金玉便顺便将画好了的几支刻刀样图交给成昌,请他打造。
成昌惊讶之余,自然是应了抬手接下:“这两个样子,好像和上次的一样,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刃口要打的薄一点,还要做小一点,可能会很费功夫,麻烦成叔叔了。”
成昌皱着眉头记下,一边看图一边道:“没事,不麻烦。”
汴双眼眸一动,看到成昌抬起的胳膊下,放下碗道:“成大哥,你的衣服袖子破了,你脱下来,我帮你补一补。”
“好。”成昌应了一声,起身将衣服脱下,汴双接过,放在一边,刚要拿起碗继续吃饭,忽然皱了皱眉,“玉儿,你的衣服怎么也破了?等一会儿去换了下来,娘帮你补一补。”
“哦,好。”汴金玉一边吃饭一边回答,想着估计是来的时候拿的东西太多,所以才刮到了的。
“对了娘,你有没有胭脂?”
汴双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要用?”左右看了女儿好几眼,觉得女儿年纪不小了,也许她应该为她多准备些女儿家的东西。
汴金玉哪里不知道她想什么?很慎重的道:“我不喜欢抹脸,但是我要用胭脂做点别的事情,娘,你有没有?”
“没呢,娘好些年不用了,你着急吗?”
“那算了。”汴金玉想起带回来的那两个袋子,淡淡道:“也不是非用不可,好了,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吧!”说罢,放下碗直接回了屋。
饭桌上再次回复了安静,只有筷子碰着碗的时候,好一会儿之后,成昌从怀中拿出一个油纸包裹,憨厚的声音响了起来:“村里的五爷爷过八十大寿,你带着礼物去吧,铺子里忙,我没什么时间。”
汴双微怔,也没看那包裹,只是道:“成大哥,你是知道我不喜欢出门的,本家肯定是娘去,娘很喜欢玉儿,不如让玉儿去吧。”话一说完,忽然觉得不太对,毕竟玉儿不是姓成的,正要再说什么,却听成昌道:“那就让玉儿去吧,这孩子现在不一样了,娘也喜欢她,挺好的。”
汴双张了张嘴,最后沉默了下去,收拾碗盘,刷锅洗碗,然后把成昌那件破了的褂子拿到院内清洗,打算洗干净再补,成昌则是出门劈柴,修补有些破败的院墙。
屋内,汴金玉聚精会神的调制颜料,洗干净砚台,将朱砂放在里面,倒水,磨出了朱红色的墨水,然后把下午拿来的袋子里的石灰,也找了一只破碗加水黏了起来。
还好她刻送子观音的时候有所保留,莲台之上立着观音娘娘,左右各是男女童子,只要把莲台上色,观音用白衣,背景用红色,童子穿红肚兜就好了,刻的多的话,如今只怕没有颜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看来,一副刻画上色要五两银子真心是太便宜了,怪不得那位南北货的老板娘给的那么大方。
石灰毕竟不是汴金玉曾经用习惯了的白颜料,调了好几次都不对,而且还带着颗粒,一涂在木刻上十分明显,不得已只得将那些石灰水洗了,晾在屋中。
怎么办呢?
一边等木刻干,汴金玉一边思考,白色,白色……大米也是白的呀!想到这里,眼睛一亮,咚咚咚的跑到厨房,把买了的大米拿了出来,放了一把到案板上,想了想,又开始低头翻找。
汴双刚洗了衣服进屋,就听到厨房有动静,转身而来,一见女儿上蹿下跳的找东西,问道:“玉儿,你在找什么?”
“我找个罐子,捣碎东西用的那种。”具体叫什么,她一时之间想不到了。
“你说的是药杵?你等等,我给你找。”虽然不知道女儿做什么,但看她的表情着急,汴双还是立即上前帮忙。
厨房是汴双的地盘,找起东西来自然顺手,眨眼就把汴金玉想要的东西给翻了出来,汴金玉一把接过,将拿出来的大米全部倒进了药杵之中,抱着罐子回了自己的屋。
水,大米,朱砂,硫磺,简单的四样东西,在汴金玉的手下,变成了最简易的颜料,红黄白三色,虽然不是纯色,也没有现代的时候用的那么亮,但在这个时代,也算是不错。
汴双站在窗外,看着女儿给那副木刻的送子观音上色,每一个姿势和动作都那么娴熟而自然,像是生来就会做一样,一双平静的眸子,十五年来,首次出现了奇怪的神色。
原来女儿竟……喜欢这个。
……
第二日,汴金玉将上了色的送子观音送去给南北货的老板娘,妇人一看,顿时眼前一亮,开心之余,又额外给了汴金玉一两银子。
“玉姑娘,你这手艺真好,听说你还会刻财神,顺便帮我们店里也刻一副财神图吧,招财进宝呢!”
汴金玉有些无力,不过生意上门,总不好推了吧?只得笑道:“招财进宝是可以啦,但是招财进宝比较麻烦,比送子观音的价格要高一点……”看老板娘脸色微变,汴金玉补充道:“如果不上色的话,一两就好。”
老板娘想了想,皱眉开了口:“那如果上了色,要多少钱?”
“十两。”
“……这么贵。”老板娘沉吟半刻,十两银子的确不便宜,生意人都有生意经,虽然招财进宝是好兆头,但花费太高,似乎也不划算?
“玉姑娘,为什么上色的这么贵?”
“因为要用的颜色都比较贵,所以——”话说到这儿,汴金玉忽然皱眉,她怎么越来越蠢了?买的颜料贵难道她自己不会做吗?蠢货!暗骂了自己一声,汴金玉心中叹了口气,看来最近这几天被傅满堂的事情给气坏了,脑子居然不够用!
“那……”老板娘看着自己手中栩栩如生的送子观音,咬牙狠心,“玉姑娘,那就麻烦你了,先给你五两银子的定钱,等你做好了,再给你五两银子。”
不经意之间抬了价,汴金玉自然是赚的多点更开心,立刻收了定钱,乐呵呵的回家去了。
听说今天是五太爷的寿辰,汴金玉早上在四季绣坊把帐本整理好了,便跟三娘说了一声,回家和方氏,成秀才一起去了五太爷家。
五太爷是成家庄出去的第一位进士及第,说来是成秀才的堂叔,也做过五品官,后来辞官回到成家庄,开起了私塾做了夫子,成家庄一半的读书人都是他送出去的,到现在可谓桃李满天下了。
汴金玉随着成家夫妇来拜寿,绝对是最扎眼的组合,汴金玉才到门口,就听一道女音低讽道:“二叔,人家都是带儿子孙子来,你怎么带来个拖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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