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得了授意的李贵妃趾高气昂的来到了掖庭。原本她完全可以不来,将事情交代下去便可。但是小人得志的李贵妃又怎么肯错过这最后羞辱卫皇后的机会,所以她便在摇大摆的带着近身宫女太监来到了掖庭。
“听说前朝有人彘之刑,本宫倒想开开眼界,你们办吧。”李贵妃坐在一张紫檀雕花太师椅上,昂着头用下巴颌指了指被拖出来的卫皇后,眼中充满了莫名的兴奋。
跟着李贵妃前来的都是她的心腹之人,因此立刻齐齐应了一声动了起来。四个太监抬过一只黑釉大瓮放在卫皇后的面前,一个专门调来行刑的刑房太监亮出一柄闪着寒光的雪亮弯刀,一步一步走到卫皇后面前。
在李贵妃说出“人彘”二字之时,卫皇后便已经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命运了。她拼尽全身的力气,猛的站起来冲着李贵妃尖叫一声:“李玉梅,本宫纵然做鬼,亦要夜夜索你狗命!”说罢,卫皇后奋力撞向那只黑釉大瓮,立时撞的头破血流气绝而亡。
卫皇后身上的伤极重,所以李贵妃等一干人完全没想到她竟然还能站起来,竟然还能自杀。直到卫皇后贴着大瓮滑落到地上之后,李贵妃才反应过来,只气的七窍生烟,连声尖叫道:“反了反了,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都瞎了瘸了不成,连这么个重伤之人都看不住,还不快看看死没死!”
太监万和上前试了试卫皇后的鼻息,然后赶紧跑到李贵妃面前躬身回禀:“回娘娘的话,已经没气了。”
李贵妃怒哼一声喝道:“这就没气了?倒便宜了这贱人,把她剁成块丢进皇上的獒园,你以为撞死就能得个全尸,做梦!哼,走!”没有看到卫皇后痛苦煎熬的李贵妃愤愤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掖庭,刚死人的地方不干净极了,而且卫皇后那句诅咒已经刻在了李贵妃的心上,她面上不显,可心里却害怕的紧。
却说卫皇后一头撞死之后,一点芳魂自她的身体中飘出,挣脱肉身的芳魂正迷茫着,一声大喝便如惊雷一般响起在她的耳畔。“卫风华,时辰已到,阳世不可恋,速速随我们归于地府……”
卫风华的芳魂一惊,她这才看到一黑一白两个索命无常正站在自己的左右两侧。她忙求告道:“上差,求您让我再看看一双孩儿!”
白无常面无表情,黑无常的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忍,黑无常尽量用和缓的语气说道:“卫风华,你的时辰到了,若还在阳世停留,必将魂飞魄散,还是快跟我们兄弟走吧。”
卫风华还在苦苦哀求,白无常不耐烦的喝道:“与她罗唆什么,再不走就锁了带走!”
黑无常忙对卫风华说道:“跟我们走吧,若用了锁魂链,你下一世便投不得好胎了……”说罢,黑无常伸手向卫风华的芳魂虚虚扶了一把,卫风华便身不由己的跟着他走了。白无常见状摇了摇头,竟然叹息了一声,只不知是叹黑无常偶尔还会心软还是叹卫风华的可怜。
不知走了多久,路上押着魂魄的黑白无常渐渐多了起来,那些黑白无常们遇见之时偶尔也会打个招呼说上一两句话。特别是押着卫风华的这个黑无常,他的话竟是所有无常中最多的一个,这一路走来,他时不时便会主动与卫风华攀谈,卫风华听的出来他对自己很有些同情。
“风华……真的是风华,风华儿啊,你怎么也……”一声惨烈的尖叫传入卫风华的耳中,她身子立时一僵,猛的回头朝后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群人,男女老幼都有,每一个身影都是卫风华熟悉的,他们都是她的最亲最亲的亲人!
有父亲,母亲,哥哥嫂子弟妹,还有侄儿侄女们,怎么他们都……卫风华立刻拔足向她的亲人们飞奔过去。
白无常双眉一锁,怒喝道:“卫风华,站住!”同时伸出手亮出了他的锁魂链。黑无常忙抢过锁魂链恳求道:“大哥,让她去吧,就快到了,反正都到了这里,她也回不了阳世。”
白无常皱眉看了黑无常一眼,不悦的说道:“你总这般心软,什么时候才能转成正式鬼差?”原来这黑无常还是个实习无常,怪道比别的无常心软话多。不过白无常说归说,却也没有再继续要将卫风华锁拿回来。
卫风华飞奔到那群人面前,刚才喊叫卫风华的中年妇人已经不顾一切的扑上来,紧紧抱住卫风华的身子,放声大哭道:“儿啊,到底是怎么了……”这中年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卫风华的亲生母亲,前陈国敏仪郡主,承恩公夫人卫陈氏。
卫风华还来不及说话,承恩公卫立德便走了过来,恨恨说道:“狡兔死走狗烹,为父原以为这只是说臣子,想不到……想不到连你也……风华,都是为父害了你啊……当初若不允下这门亲事,你……”承恩说悲愤交加,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只恨恨的拼命捶打自己。
卫风华的兄嫂弟妹侄儿侄女们都围了上来,看着这些至亲之人,卫风华心中的愧疚压的她已经无法呼吸了,她心里很清楚,亲人们必定是受了自己的连累,才会遭此惨祸!
“母后……”两道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卫风华大惊,她猛的站起来循声看去,只见儿子赵铭辉抓着妹妹的小手,正在努力的挣脱鬼差的束缚,想向卫风华飞奔。
“啊!辉儿,菀儿!”承恩公府众人齐齐惊呼一声,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狠毒的赵理钧连禽兽都不如,对一双亲生儿女也能下此毒手。卫风华更是拔足飞奔,片刻便冲到了一双儿女的面前。扑跪到鬼差的面前,一把抱住两个孩子,哭求道:“求求你们别为难我的孩子……”
押着赵铭辉与赵菀的鬼差正要虽喝斥卫风华,押卫风华的黑无常却冲过来叫道:“两位大哥莫生气,且给她们母子行个方便吧,她们太可怜了!”看押赵氏兄妹的两个鬼差皱起眉头看了黑无常一眼,沉着脸松开了手中的锁链。
“辉儿,菀儿,你们,你们怎么会……”卫风华将两个孩子搂入怀中,颤声问了起来。
赵铭辉将自己和妹妹死去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卫风华悲愤的无以复加,她突然仰头尖啸:“天公,你瞎了双眼聋了双耳冷血无心,我卫风华宁可被打入十八重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亦要报此血雪深仇……”
卫风华的尖啸还未停歇,一道闪电突然从空中劈下,撕破了幽暗的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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