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她知道哭泣是没用的。饱含着痛苦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过她的脸庞,落在她的手肘上。
她几乎心痛地要死了。
空幽的医院走廊里,她独自一人坐在长椅上,望着手术室那盏还未熄灭的灯,她静静地等待着那个悲痛欲绝的消息。
她早就知道这一天要来,姥姥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最晚是今晚。
想到这里,她用力地攥着那本书,她知道姥姥最喜欢的书就是《水浒传》。
小时候,姥姥从水浒中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她认,她读的最早的书就是《水浒传》了;等她长大了,上了小学,姥姥就不再念了,而是她一遍遍地念给姥姥听。而姥姥就坐在一旁捻着佛珠,静静地听着;等她上了大学,已经没有时间念给姥姥听了,她用两周的时间,一章一章地读,再将他们录下来,寄给姥姥。
而现在,她多么想跪在地上,翻开书,再给姥姥念最后一遍。
她攥紧了拳头,用力地捶向自己的大腿,自己是学过医术,但没有好好地听。
她怨恨自己,恨自己为何没有多学一点医术。如果是那样,也许姥姥的病早就能查出来了,也不至于到晚期了。
她像一只落入水池的小猫,挣扎着,无力地挣扎着,痛苦的挣扎着……
终于,灯熄了。
一个高大的医生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册厚厚的本夹。
“请问是徐梦瑶小姐吗?”
“是的。”她已经猜到了结果,从医生手中拿过本夹。“签字就行了吧。”
“是的,我们已经尽力了,十分抱歉。”她签完了字,把本夹还给了医生,转身走了出去。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这么做了,仿佛任何与她关系好的人都会碰上厄运。先是人很好的宋保姆,接着是最好的朋友月雯,这次,竟轮到了姥姥……
医院的后门,只点着一盏幽暗的灯。
灯摇晃了几下,随后开始扑闪扑闪地冒光。最后,啪的一下,灯彻底地灭了。
连灯也厌恶我吗?
没有了灯前方的路变得黑暗无光,她转过身,径直走向了看似可怕的草坪。
微弱的草被他踩在脚下,她恍惚地往前走,像一只麻木的傀儡,被人驱赶着。
草坪被风刮起,发出飕飕的响声。
朦胧中,她听到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仿佛有一个人在跟着她似的。
她迅速停下脚,循声望去。
“呵,只是风声而已。”她转过头,继续恍惚的向前走。
家中,所有人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她已经习惯了,她习惯于生活在这个麻木冰冷的世界里了。
“梦瑶,明天该回学校了吧。”母亲随意地问了一句。
“是。”她向自己的房间走去,随手从门边拿起一个信封。
房间里,他收拾着明天回去要带的东西,随手又把信封放了进去。是那样的面无表情,有的似乎也是冷笑。
夜晚,她将明天要用的东西放在床边,关上灯,便像一个机器人似的躺在床上,睡着了。
深夜了,窗帘被微微吹起,一团幽风混入了房间里。
幽风在屋中游荡了一圈,掠过她满是泪痕的脸颊,便走了。
第二天清晨,她早早地起来,洗洗漱漱之后,拿上行装,无声无息地出了门。
火车上,上一站人基本上就下光了。只有她和几个人还在车上。
她独自坐在窗前,望着窗外满满的铁栅栏,竟不知该做些什么。
她总算有时间梳理一下自己的心情了,这些天她经历了什么,姥姥过世,自己连她的遗容也没看见。
想到这里,她从包中翻出那本书,信封却意外地掉了出去。
她捡起信封,开始好奇信封的内容。
她用她细长的手指撕开封头并且拉出藏匿于信封中的信纸。
她一层一层的拆开被叠得皱皱巴巴的信。
霎间,信纸从她的手中掉落,她眼间的泪水也随之掉落,掉落在那五个漆黑的大字上:离婚协议书。
她接着往下看,父母都已经签字了,只是因为证件不足被退了回来。
她的泪水再也无法被阻拦了,咸涩的泪水一滴滴坠落在纸上。
在那一霎间,她似乎听见了心碎的声音,现在也能听见,而且比刚才更要清楚。
她像一头失控的野兽疯狂的撕扯猎物一般,猛的将那张纸撕成碎片。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了。
是苦的?酸的?还是咸涩的?不管是什么味道,终究都是痛的……
她双手抓住头发,狠狠地抓着,她闭上眼,满头的汗和泪水融在一起。
她猛地一挥手,碎片顺着窗户飞了出去。
她睁开眼,几篇零星的碎片依旧幸存于桌上。
她看着几片碎片,依旧是那五个字:离婚协议书。
她静静地伏在桌上,不再管其他的事,静静地睡熟了。
终于回到了大学,她走在校园里,像平常一样,只是看着有些恍惚。
她一步一步地走,她想着所有令她烦恼的事。
姥姥去世了,父母离异了,她不敢想象接下来命运会怎样完虐她。
她冷笑了一声,她怨恨自己的倒霉,怨恨自己的命运。
我为什么这么倒霉,这么不幸……也好,所有的人都走了,我也该走了……
已经正午了,太阳悬在楼顶上,她抬起头,楼顶是那样的高。
呵,真高呀……
她以一副无情的眼神一阶一阶的走上了楼梯。
正午了,楼中空荡荡的。
她沉重的脚步在空幽的楼道中回荡,影子随着楼梯一阶一阶地向上爬。
最后一扇门。
生锈的铁链牢牢地锁住通向天台的最后一扇门。
她用力地拽下生锈的钥锁,已经生锈了,很容易扯下。
她打开铁门,铁门吱吱呀呀地打开。
一束光照向她,她走上了天台,光肆意的照在她身上。
云在天空中漫无目地漂浮着,天空被浅蓝的颜料染透。
她走到屋檐,低下头,向下看去。
所有的一切是那样渺小,深绿的草丛,暗灰的小路,黑压压的人群,甚至是她自己。
她猛地拽下发上的蓝丝带,漆黑的瀑布顷刻而下,像一片纯黑的银河散落在空中。
她将手伸到空中,缓缓地松开手。
丝带像蒲公英一样从她的手中轻盈地滑落。
开始,她肆意地摇摆着,以为自己有多轻盈。渐渐地,她开始无力了,他像只断线的风筝无助的飞着。最后,像浮萍一样无助地消失在空中。
她冷笑了一声,随后开始大笑起来。
“呵呵,终于,解脱了。”她的笑声开始令人寒栗起来。“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她低下头,鸟瞰着渺小的人群,渺小的小路,渺小的草丛,渺小的一切。
她的身体开始倾斜,像一只不倒翁一样摇晃了起来,只不过,她一头栽倒了下去。
她开始像那条丝带一样飘浮在空中,她漆黑的发丝在空中飘散着。
她像一片羽毛一样漂浮在空中,她感到越来越轻,渐渐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切。
这一天……终于来了……
“你不会死的。”一个声音从她的耳旁传来。“你不会死在这的。”
“你是谁?”她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只能用自己虚弱的声音弱弱地问。“我,怎么不会死……”
“你不会死。”声音说道。“因为你要重生。”
“重……生……”
“对,你命不该绝。给我好好的活下去。”声音有些不耐烦。“你要重生吗?这是你自己的权利,我不会逼你的。”
“重生,呵……”她一听到‘自己的权利’倔强的脾气便上来了。
重生,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八成是我自己的幻想,怕他干嘛……
“我要重生。”她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听得出异常的坚定。
“你真的要重生?”声音戏虐地问道。
“我要重生。”她坚定地说。
“哼哼哼,好吧,但我要告诉你;你的重生会有一段你一生可能也无法享受到的最美好的时光。”声音诡异地冷笑了一声。“但也是最悲惨的美好……”
“悲惨?”她开始大笑。“我已经这么惨了,还害怕什么……”
话音未落,一个黑洞降临在她的面前,黑洞深黑的洞穴几乎连同她和时空一并吞了进去。
黑洞在上空消失了。
地上,那条湛蓝的丝带轻巧地落在地面上,不留一丝痕迹。
史家庄内,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躺在床上。
她精巧的眼眉刻在雪白的脸上。朱砂红的嘴唇像滴上去一般,轻轻地染在她粉嫩的脸上。墨黑的发丝用蓝白的丝带细致地系好。
床旁,两三支精美的花倚在精致的白瓷中。窗外飘来几阵风,吹动床上轻柔的纱帘。
她细密的睫毛颤了颤,浅棕的眼珠从睫毛下露出。
“唉?小姐,您醒了。”一个丫鬟跑进来,站在她身边。
“……你是谁?”她懵懵懂懂的问着。
“小姐还是失忆了……罢了,小姐,我是您的丫鬟,翠儿呀。”丫鬟摇了摇头。
“翠儿……”她依旧懵懵懂懂的。“那……我在哪……”
“您在家呀,小姐。”翠儿说道。
“……我是谁……”
“小姐,您真的不记得了吗?”翠儿说道。“这是史家庄,您可是咱们这的大小姐马上莲史缇芸呀。”
史家庄,难道我来到了水浒……
这是哪,我到底是徐梦瑶还是这个史缇芸。
重生,真的实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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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简介
徐梦瑶
杭州某大学高材生,22岁。大学音乐系系花,略懂医术。父母于第一章离异,遂对生活感到绝望。在第一章中,从大学的顶楼跳下。朦胧中,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命不该绝,要她重生。她以为是自己的意识幻想,并未相信,却倔强地答应了。最后,声音暗示她她将重生得很悲惨,就消失了。当她醒来,自己却躺在床上,被丫鬟告知了自己的姓名——史缇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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