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穗洋洋洒洒地说完那句话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徒留秦夜痕一地的惊讶,不过凌雪穗相信,安王若是真心邀请,一定会亲自送上拜帖的。
回到月王府后,凌雪穗径直朝自己的依弦院走去,跨进依弦院的那一刻,萧清影先愣了一下,随即又低下头,心里的苦涩一点点化开,嘴角露出一丝似是而非的苦笑,只是一瞬后,目光又恢复了平静,如同古潭深水,竟瞧不出一丝情绪,之后他轻轻合上门,安静地退了出去。
凌雪穗一看见桌边的人,瞬间变身一副女*丝模样,而桌边来客却似是画中而来,俊美淡雅。
这不是风浅然还能是谁?
看到自己的好朋友来了,凌雪穗不由得想打趣一下,“哟,这不是蕴然世子吗。今儿个怎么有空到我这儿依弦院来坐坐呢?”
听着凌雪穗故意装出的阴阳怪气的声音,风浅然不禁好气又好笑。他半开玩笑道:“轻玥姑娘,五日之后便是你一年一度的登台日了呢,好歹我也是悠然居合伙人之一,当然要来看看我的员工准备的怎么样了。”
轻玥,在昊天大陆可谓是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字,传言轻玥,一身素裳,一把玉笛,一面白纱,身姿曼妙,武功绝顶,恍若谪仙。虽说没人见过轻玥的真面目,但每个与她相遇的人都被那一双如清华雅莲的双眸迷得神魂颠倒,那双眼眸,如梦似幻、莹光流彩,仿佛集世间光华之大成,颠倒众生。
轻玥一般不会轻易现身,传言她酷爱行侠仗义,劫富济贫,解百姓之急,惩官吏之腐。传言轻玥有着惊鸿之貌,圣人之才。传言轻玥嗜好音律诗词,武功又冠绝天下。总是来无影去无踪,连片衣角也让人触摸不到。
可是没人能想到才色殊绝、名闻于世的江湖侠女轻玥竟然和纨绔不化、无德无才的舒雪郡主会是同一个人。
而世人唯一能触摸到轻玥的痕迹的地方就是秦月国的悠然居。
这个悠然居区别于其他青楼的特色来源于它的雅致,不似那么乌烟瘴气、鱼龙混杂,悠然居反而像个文人雅士的聚居地,环境幽雅,布置精致,在这里,你可以舞文弄墨,也可以畅所欲言,就连一向洁身自好的蕴然世子也赞叹:琴弦鼓瑟妙音绕,悠然一居别胜天。
再加上轻玥姑娘每年一次的登台表演,更使得秦月国悠然居名声大噪,每年三月总有无数人慕名而来,只为一睹芳容。
凌雪穗一副青楼老鸨哄骗无知少女模样地看着面前的风浅然说:“小女子到时候恐怕还要劳烦蕴然世子帮帮忙呢。”顺手就毕恭毕敬地递给了风浅然一杯清茶。
风浅然瞧着凌雪穗谄媚地递茶,又听到她的话里有话,内心一惊,表情凝固,这凌雪穗分明找他没好事儿,正欲起身,来个逃之夭夭。
突然一股内力压迫得他动不了分毫,只见面前的蛇蝎美人妩媚动人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要蕴然世子化个妆,跳个小舞吗,蕴然世子何必如此心急呢,莫非……这豫王府中……金屋藏娇?”
风浅然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女子,听着她的话,奈何又动弹不得,只好不住地磨牙,以泄其恨,恶狠狠地看着眼前这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损友,居然让他女装起舞?还说不是什么大事儿。那还有什么是小事。
“哎呀,隔个屏风,又看不见你,最多见个身姿,你的舞蹈可是我娘手把手教导大的呢,我放心得很。”
风浅然身子微微一侧,抬眸问道:“那你呢,你的舞技又不比我差,再说轻玥姑娘登台,管我什么事。”
“我已经昭告天下,说这是轻玥的最后一次登台,压轴嘛,你跳舞我吹笛,那不是很好嘛。”
风浅然张开嘴,还欲想辩驳些什么,但看到凌雪穗意味深长而又带点威胁的小脸后,身体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立马投降妥协了。凌雪穗的性格,他最清楚了,不达目的,绝对往死里整。
从小凌雪穗就没少欺负过周遭的好朋友,首当其冲的当属执远,其次就是她的亲生哥哥,再后来就属他风浅然了。想着想着,风浅然内心也就安慰了几分,起码不是最惨的那个。
详细地布置完整个表演计划后,已是傍晚时分,此时的二人早已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月王府的厨子的手艺那是连宫里御厨都相比不上的,据说当年云楼锦翠的幕后老板为了安抚这个小祖宗,免得她一天到晚闹事,所以特地送上好厨一名。
真相其实是这丫严重挑食,对吃食异常讲究,整个落情阁经过深思熟虑后精挑细选,抓了一个无辜壮丁,本来好好一暗卫,就成了月王府的大厨了,曾经拿剑的手,如今天天握着菜刀,很不是滋味。这个可怜的暗卫不知哭诉过多少次了,可某无良郡主只是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幽幽地来了一句:“这是组织对你的栽培,要好好珍惜。”从此再也没了下文。
看着桌子上一堆的美味,凌雪穗和风浅然不由得食指大开,萧清影和墨伶也规矩地坐在桌边,萧清影本来就对食物不特别在意,所以吃相十分优雅,他轻轻夹起一根莴笋,慢慢放进嘴里,斯文地咀嚼,一根普通的莴笋也让他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
……
夜晚,明亮的圆月挂在漆黑的天幕中,寂静却又神秘,月华洒在凌雪穗倾国倾城的脸上,衬得她好似天外飞仙一般,仿佛轻轻一抬手就会飞走。那是一种只可远观的美,不允许任何人亵渎的美。
凌雪穗来了吹笛的兴致,走到一石凳前,然后优雅坐下,伸出纤纤玉指拨弄其珍贵的玉茗清音笛,一段幽韵的笛声彻响而起,无数音符在她的创造下彷佛有了生命一般,泠泠笛乐,似虚若幻。
南宫云轩正往客栈方向回去,谁知途径两大王府门外时,传来一阵美妙的仙乐,南宫云轩禁不住被迷惑了,笛音清脆悦耳,不绝如缕,缓时,如潺潺流水,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聆听山泉带来的大自然的韵律;急时,如金戈铁马,仿佛置身于两军对峙的战场,耳边摩擦过的是军人对战的嘶吼与豪迈。倏尔,笛声又一个变调,南宫云轩似乎来到了上元节的花灯下,眼前飘过一个桃花树下绝代风华的背影,他努力想见,却始终抓不住那张容颜。
妙不可言的笛声继续飘散而来,清远悠扬,如闻天籁,可南宫云轩竟在在那天籁之音中听出了一股股睥睨天下的放荡不羁,那样的肆意飞扬,那样的豪气云天,诉说着吹笛人由内而外的凌云之势。
渐渐地,笛音慢慢变缓,回旋之中又带有一丝感叹的意味,一曲终了,令人回味无穷。
南宫云轩此时的激动已不能用语言来形容,目光充满炽热,如此仙乐,人间哪得几回闻,这样的知音,若是不能相识,那绝对是此生一大遗憾。南宫云轩已然顾不得其他,在月王府外一跃而起,极力想见吹笛者,可等他刚越过墙门,漆黑的天幕中就横空出现了三个暗卫,南宫云轩立马解释道:“阁下见谅,在下无意冒犯,敢问刚才的吹笛人是谁?能否代为引见?”
暗卫浑厚的声音答道:“什么吹笛人,这里是月王府,只有郡主、萧护卫及家仆。公子若是再胡搅蛮缠的话,休怪我们不留情面。”说完掏出了随身佩剑。
眼看王府暗卫剑拔弩张,南宫云轩心里更急了,从前他不知天下还有这等乐者,这次意外相遇,不管说什么他也要去拜访。
随着南宫云轩的一个侧身,一把明亮的宝剑——离云剑,横空出世,几个暗卫顿时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内力袭来,电光火石之间,三个暗卫相视一望,不一会儿就结合成三角阵法,来对抗南宫云轩,几人堪堪交手,可子策即便使劲全力,也无法伤到南宫云轩分毫,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子策等三人心里的紧张越来越大,南宫家族嫡系子孙果然非同寻常,他自己已是暗卫中天赋出类拔萃的人了,没想到自己的三角阵连南宫云轩的衣角都伤不了。一会儿后,三个暗卫的头上有豆大的汗珠落下,渐渐开始有些力不从心,突然,南宫云轩一件划破苍穹,已然破了阵法,离云剑已直指子策眉心了,就在千钧一发之时,一片薄如蝉翼的海棠花瓣急速袭来,猛地弹开了南宫云轩的离云剑,南宫云轩不禁一震,月王府内居然有如此强更大的高手?
子策看到离云剑挡开的那刻,心下一喜,涌出无限崇拜,是阁主来救他了,正当这发愣的一瞬间,无数片海棠花瓣向南宫云轩袭来,劲道之猛,内力之高,饶是天纵英才的南宫云轩也防无可防,退无可退,只得踉跄地后退了一步,吐出了一口鲜血。
南宫云轩此时有无数的怀疑,无数的震惊,他自幼是南宫家族的长子嫡孙,再加上天赋异禀,江湖上能轻易伤他的人可谓是寥寥无几,没想到今日,仅仅两招,连对方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就输得一败涂地。
此时,他知道今日想找出知音是不可能了,惟有作罢,离去之时,南宫云轩,依依不舍地朝月王府内凝望了好几眼,这才遗憾地走了。
厢房内,凌雪穗感觉到南宫云轩离开了,不禁莞尔一笑,转首,一下就对上了萧清影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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