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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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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韩蕾醒来的时候已是午后。

    她从床上坐起浑身酸累的身子,下意识的察觉到这句身体也同样处于经期。

    她朝身下一瞥,褥上染上了一大块殷红的血迹。她看着小木床,又环视了四周,这才发觉自己原来在一间并不很大的禅房内,大概是昏倒后被人抬到了这里。

    韩蕾伸出这双白皙柔嫩的手定定的看着,她对自己已是穿越的事实还是有些茫然的。

    这时,禅房的小门“吱呀”一声打了开,韩蕾抬头看去,原来是先前的小和尚。

    韩蕾猜想到这里或许是他的禅房,忙将身下的血渍掩住。

    小和尚把端来的汤水放在床边的桌上,他双手合十低着头不看韩蕾的眼睛。

    “施主,寺里只有姜汤,请莫要介意,小僧先告辞了。”说完他转身要走。

    “唉等等。”韩蕾叫住他,“那个,小师傅,你请过来一下。”

    小和尚怯怯地朝她瞥了一眼,又迅速收回了视线,他仍站在原地,没有过去。

    韩蕾有些纳闷,微微锁着眉说:“我又不是怪物,吃不了你。”

    小和尚终于有所触动,慢吞吞的移着步子走到距床几步的位置。

    “施主……有何吩咐?”

    韩蕾尴尬的捧起姜汤喝了一口。

    “那个……哦对了,刚才和我在一起的小太,公公怎么不见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小和尚看了眼她有些苍白的脸,又想起她今日不同常人的言行。

    “清明时节,皇上等宫里的人到嘉福寺进香。”他停了停又接着说道:“施主昏倒后,被宫人抬到了这间禅房,皇太后的銮驾已去了大殿。”

    温热的姜汤温暖了韩蕾的手心,她记得祁宁曾说过潭柘寺原名为“嘉福寺”,想来确实如此。

    她干笑一声说:“哦,这样啊,怎么这里只有你一个小和尚,其他人呢。”

    “小僧新进寺里不久,住持命我在这里守寺,其他师兄随住持侍驾去了,刚巧又赶上皇太后命我在此看守施主……”

    韩蕾还记得昏倒前有一个嬷嬷极有气势的尖声训斥,她又联想到电视剧里那些触目惊心的宫斗,今日她惹怒了皇太后,不知待儿会有怎样的后果,她突然心下恐惧起来。

    “呵呵,谢谢你的姜汤。对了,这汤有些凉了,你可不可以再帮我温一温?”

    小和尚应了一声,端着汤碗走出了禅房。

    韩蕾一个激灵下了床,她穿好绣鞋,回头又用被子盖住了褥子上的血迹。走到门前握住柄手,再不走就等着那个嬷嬷来大刑伺候吧!

    韩蕾将门打开一条缝,眼珠子左右巡视了一番,没有人,她赶紧夺门而出,逃也似的跑了开。

    等到韩蕾穿过花树林正要跑进一条宽大的甬道时,远处的一行宫人正朝这边走来。

    韩蕾心下暗啐了一口,赶忙调头跑进了花树林中。

    在她正思索着在那棵树下藏身时,树林外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韩蕾一个哆嗦连忙躲在了身旁的白色花树后。

    行至此处的宫人在这里驻足,站在最前身穿精致却简约旗装的妇人看向花树林的一隅。

    “棠花?”

    韩蕾又听到这个女声。棠花?她左右小心的扭着头,难不成这儿除了自己还有别人在躲猫猫?

    “躲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出来。”

    韩蕾心想着那名叫“棠花”的宫女真是悲哀,这么想着,她突然也觉得心虚,又把身子往里挪了挪。

    片刻后,韩蕾疑惑的观察着四周,那个宫女竟然胆大到不肯出来。她心下还为她默哀着,这下那宫女可惨了。

    “姑娘?”

    青涩微怯的男音响在韩蕾的头顶上。

    韩蕾顿时身子一颤,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发现她的人,她一惊,原来是之前的小太监。韩蕾一个不稳,险些要摔倒,幸好她反应灵敏用双手支在了地上。

    韩蕾伸手指向他,“你你你……”

    小太监看到她的脸,立刻开心的笑了起来,转头对花树林在感喊道:“姑姑!是棠花姑娘!”

    韩蕾一下子懵了,她忙左顾右盼,棠花?哪有棠花?等等,难不成……!

    韩蕾看到小太监要扶起她的架势,她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又往后退了退。

    韩蕾有些踉跄的从地上站了起来,顾不着拍掉身上的泥污,抬手示意正要上前的小太监不要靠近。

    “你……你别过来,你肯定是认错人了,我,我不是什么棉花糖。”

    她说完迅速转过身,飞快地跑出了花树林。

    k,再不逃跑,小命可就玩儿完了!

    站在花树林外的几名宫女见她跑了出来,纷纷上前追赶着。

    “姑娘,你别跑啊。”

    韩蕾拼尽全力向前跑着,无奈她“失血过多”,有是浑身酸累,当她跑到甬道口就已经有些眩晕了。韩蕾用手扶住墙面,努力让自己恢复清醒。

    不想,几个宫女追了过来,及时扶住了下滑的韩蕾。

    韩蕾眯着双眼朦朦胧胧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宫女。

    她想,惨了,这下可真是死定了。

    韩蕾再一次晕了过去。

    2

    若说这是黑夜,却是没有勾月与星光点缀的。

    韩蕾睁开双眼,发现自己陷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她下意识的看向自己,惊喜的是她穿鞋的是自己的衣服,卫衣牛仔,不再是什么旗装,她开心的笑着。

    这时,一位少女走至她面前,韩蕾抬头一看,吓得她有些不稳的后退了一步。

    少女竟生着一张同她一样的面孔,不同的是她通身一副清宫打扮,而这身衣裳正是她穿越后穿的那身旗装。

    两人视线碰撞交织,那双眼梢细长的古典眼眸像是强大的漩涡,生生的将她的思想理智贪婪的吸食着。韩蕾看着她那双眼睛根本无法分移。

    韩蕾身子猛然一震,蓦地睁开双眼,惊吓的她冷汗淋漓。

    她忙看了看自己的衣着。

    原来只是一场梦。

    韩蕾抬起有些沉重的双眼,原来自己在一辆行走稳当的马车上。

    “醒了?”

    韩蕾一惊向身侧看去,一个老妇人正坐在她旁边。

    她年约五旬,方脸,杏目,嘴角还带着一抹笑意。高绾的髻上简单的插着两支银制镶翠的簪子,她衣着虽不是极其华丽却是精致简约,很是符合她的气质。

    韩蕾回想起今日落逃的事,又想到到一丈红、针刑等酷刑。

    她一脸惊恐,干脆跳下马车。

    老妇人一把将她拉回了座位上。

    “疯了不成,这样还不安分。”

    韩蕾挣开她的手颤巍巍的缩到一边,心虚的说:“婆婆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棠花……”

    “这宫里除了你,难道还会有第二个棠花。”

    韩蕾心头一颤,抬起双眼开始认真的打量起这位老妇人。她的脸上并没有那种威严尖厉之色,反倒是有些无奈,甚至可以说是疼宠。

    韩蕾顿了顿,渐渐平复着心绪。

    “我……真的叫棠花?”

    老妇人眉头微微一紧,面色有些担忧的伸手摸上了韩蕾刘海下的额头。

    “这是怎么了”,她叹了口气,“兴许是昨儿的高烧刚退,身子还没好全。”她又为韩蕾紧了紧衣襟,把她搂到身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看来王太医说对了,这场大病可真是留下了遗症。”

    韩蕾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慈爱,心头也软了下来,她抬起头看着她,张了张口却不知该怎么称呼。

    “是姑姑。”

    “姑姑……”

    她笑了笑,“苏麻喇姑。”

    3

    夜凉如水,月色湿冷无声。

    韩蕾在随侍宫女熟睡后轻轻的走出了房门。

    她抬起头望了望清淡的月亮,随着月光信步走着。

    自从前去进香的皇宫仪仗回到紫禁城后,韩蕾在苏麻喇姑细心的叮嘱下洗漱了一番,换上了素色的干净衣裳。

    通过宫女绣莹的口述,她才得知了关于这具身体的一切。

    1663年,康熙三年。

    棠花,年十五,整座皇宫内最德高望重的,同时也是昭圣太皇太后(孝庄)的陪嫁侍女苏麻喇姑从远乡带来并亲自教养的小宫女。

    不知走了多久,韩蕾扫了眼四周,这皇宫她不是没有去过的,那可是一整天都转不完的地方。方向感原本就是她的弱点,1663年同21世纪的宫城本就是有着许多的差别。这样一来她又不知该从何处起步了。

    忧心之余,目光不禁瞥到一处的白色花树。韩蕾却在这时来了兴致,抬步走了过去。

    月光照洒在白色的花瓣上,那花瓣好似通透了一般,在月光的流动下汗散发这淡淡的花香;它们安静的绽放着,不像昙花,一瞬即逝。

    韩蕾莫名哀伤,轻叹了一口气,她转过身正要离开时,却听到了轻微的啜泣声。

    她心奇的转过身,悄悄地走了进去。

    韩蕾借着月光在夜色中摸索着,她心下有些不安的巡视着。宫里戒备森严,万一……

    她脚下突然被绊,受惊的“啊呀”了一声,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韩蕾连忙站稳双脚,回头看到墙边的一团黑影,定神一看,原来是一个蹲坐在地上的小男孩儿。

    “什么人!”

    这是,外面突然传来巡夜侍卫的喊声。她心下大叫不好,赶紧上前也把小男孩儿拉了起来,慌忙地躲到了灰暗的墙角。

    不一会儿外头的另一个男音响了起来。

    “应该是听错了吧,这里可是皇上下旨封的禁地,没有人敢多停留的,咱们还是走吧。”

    待侍卫离开后,这一隅又恢复了平静。

    “你是谁?”

    韩蕾听到耳畔传来的稚气童音,侧过头看向他。

    他看上去不过十岁,在清淡的月光下,他皮肤白皙有这几点淡淡的痘印,他双瞳明亮,像是闪烁着璀璨的星光,小而挺的鼻下,有着两瓣透着樱色的薄唇。

    天啊,这里居然还有这么正的正太!

    韩蕾有些看呆了,一时间没有回过神。

    “喂!”

    韩蕾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啊?……”

    她这才隐约发现这小正太的眼眶泛着淡淡的红色,“你哭了?”

    小正太不看她细长的眼梢,甩过头去,“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韩蕾怔了怔,这小正太怎么跟现代小孩儿一样拽,她又想起刚才侍卫所说的“禁地”,便说:“我不知道这里是禁地。”

    “你是新来的宫女?”

    “呃……算是吧……”她转口问:“那你呢,你是做什么的?”该不会是小太监吧……

    小正太顿了顿,说:“我是皇上的伴读。”

    “哇哦。”还好没被毁。她接着说:“为什么会躲在这里哭?”

    他沉默半响。

    “我额娘去世了,就在今年。”

    韩蕾静静地看着他,他哀痛的目光让人怜惜,才这样小就失去了母亲。她将下巴抵在臂弯上,想起了另一时空的父母,她不敢想象,白发人送黑发人该会是怎样的悲痛。她的眼眶蓦地潮湿起来。

    “子欲养而亲不待。”

    “……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蕾……”

    “小蕾,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是海棠。”

    “……!”

    “你流血了!”

    “嗯,是啊,我要血崩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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