隶州城内的一所不起眼的小宅子中,连夜奔波的四人并未歇息片刻,盘旋在他们心头的疑惑几乎将他们的身躯挤爆,此刻他们心中只想知道一件事:真相。
陵王点燃了桌子上的烛火,跳动的火苗一闪一闪,让他的心也随着忽明忽暗。
天色已经微明,其他三人却丝毫没有异意,甚至还嫌那烛火不够亮。
摇动的烛火中,巫妖“刷拉”扯开了腰带,“刷”的将衣裳扒到腰下,三双眼睛同时落在那纤细嫩白的腰间。
左侧腰间,一块蝶状印记翩然跃入三人的眼中。
那印记极淡,只在那翅的边缘透着些淡粉,却在那中间有个月牙状的突起,宛如静谧栖息着的蝶突然受惊,腹下用力,振翅欲飞。
室内静得听得到那烛火跳动的声音。
三人屏住呼吸,仿佛生怕惊走了那闪着奶白色光泽的蝶。
云青鸢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在那块突起上,感受着那软软的肉暖暖的贴在自己的掌心。
这是她失而复得的女儿啊!绝不能错!
掌心渐渐变热,那只蝶在她掌下悄然发生了转变。随着她掌力渐发,那起初的淡粉开始转红,逐渐向腰肢上蔓延,白皙的皮肤晶莹剔透,仿佛看得见那血管中鲜红的血液在疾速的奔流。不消片刻,那红色的纹路便爬上了光洁的背。
云青鸢的眼中溢出滚烫的泪水,那嘴角却勾出世间最喜悦的弧,笑容绽放,如清晨挂着露珠的花瓣,那是生命中最初的、最纯粹的喜悦与美丽。
缓缓抬起手,她不肯眨一下眼。
那弯月牙已经在她掌力的催动下燃烧成火焰,火焰上,那浴火重生的凤凰正扇动着流火的双翼,绝美的盛放在那摄人心魄的瓷白的背上。
此时,天色尚未大白,那跳动的烛光半明半灭,却映得那神圣的百鸟之王神秘而妖娆。
宗政离的眸光变得幽黯,那份妖娆的圣洁令他的呼吸一窒,他只想将那妖娆得过分的人儿揉进胸膛,揣进心窝,再不让别人瞧见。
这份美丽只该属于他。
随着那火凤的现出,陵王的脸上赫然滚下一颗泪珠儿,划下一道湿痕,那咸涩里带着甜蜜的泪珠儿是一个父亲十六年不懈的坚持、十六年苦苦的煎熬、十六年深深的思念和那十六年厚重的爱。
云青鸢再也抑制不住汹涌而出的泪水,那抬起的手一把抱住正扭着脖子拼命想要看清自己后背的人儿,一声“儿啊!”便泣不成声。
滚烫的泪花打在巫妖光裸的肩头,女子温暖的手紧紧的搂着她,那淡淡的体香充盈在她的鼻腔,她贪婪的张大口深深的吸着,那是妈妈的味道,是她想念了十年的妈妈的味道。
一双有力的大手将那紧紧相拥的二人搂进怀中,在他几乎绝望之际,让他找回失散多年的女儿,左手边是患难与共的妻,右手边是视若珍宝的儿,人生若此,夫复何求!
巫妖本能的伸出手,想要抓紧那坚实的臂弯,那臂弯让她安心,让她想起了爸爸的肩头,想起了她吊在爸爸的手臂上像只猴子似的荡秋千,那是她幸福的童年,是她永远也找不回来的时光。
却在此时,一只更为有力的手抓住了她伸出去的素手,用力一带,她一头扎进了熟悉的怀抱,鼻头“砰”的撞到那硬得跟石头一样的胸膛上,疼得巫妖眼泪围着眼眶直打转。
手却被人家紧紧的抓着,想要揉揉鼻子都办不到,巫妖仰起脸对着宗政离瞪眼睛。
可是,他凭什么黑着脸!他干什么捉着自己的手动来动去!他怎么……呃,巫妖顺着他那渐热的目光低头一看!
“呵呵。”
她顿时不委屈了,心头还生出了一丝小甜蜜。他在替自己穿衣,刚才只顾着享受那短暂的幸福,忘记自己与人几乎赤诚相见了。话说,他要是不打断,她那偷来的幸福还可以延续,断不会如此短暂的。她顿时又觉得自己委屈了,傲娇的撅起唇,不满的掀了掀眉毛。
宗政离冷傲的眉眼在那傲娇的小表情下化成了一汪春水,本来有些粗鲁的动作也轻柔起来。她是他的妖儿啊!是那个心细如发却又大大咧咧、至纯至真却又色胆包天的妖儿啊!
云青鸢泪眼婆娑的望着自己心爱的女儿被那高大英挺的男子细心呵护着,既心酸又安慰。
她的小囡囡已经长大成人,已经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再不是赖在她怀抱中寻求保护的娇娃儿,她错过了十六年,她的优优却苦了十六年。那些个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日子她是怎样熬过来的?在她最需要爹娘呵护的时光里,他们却没有陪在她的身边。
她深深的自责,不可抑止的哭倒在自己夫君的臂弯里。
班陵轩轻轻的拍着自己的爱妻,不甘不舍的目光却追随着他的女儿。这是他的女儿啊!如今他这个做爹爹的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的男人从他的手中抢走了她!哼!臭小子,有他求着自己的时候!想娶?先得过了自己这关!
穿戴齐整,宗政离占有性地将巫妖环住,面色清冷的望着那自称是妖儿爹娘的人,即便是她的爹娘,也不能与自己挣抢妖儿。
“你们还欠我们一个解释。”
宗政离的目光与班陵轩的目光在空中相遇,若是他们真的是妖儿的爹娘,他倒要问一问,他们配做人家的爹娘吗?他清楚孤独的滋味,他心疼他的妖儿。
“是,我们不止欠了优优一个解释,我们还欠了她十六年的关爱与保护,欠了她十六年的家庭的温暖,我们欠了她太多太多。”
陵王声音哽咽,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再一次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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