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在她脑中只一闪便被她否定了,她如何能用爹娘多年的心血去成全自己的私心?她如何能挑起南冥与来阳之间的战争,将爹娘与妹妹置于万人唾骂的境地?
巫妖有些沮丧的看了眼宗政离,要不是他拦着,自己早就杀到他老槽去了。
宗政离哭笑不得的回望着巫妖,这个冒失鬼一定又在心里骂自己了,若不是情势不许,他早就替她杀了那狗皇帝了!
几人从朝阳初升聊到月上梢头,再多的话语也诉不完天各一方的相思,再长的言语也道不尽骨肉分离的悲恸。
一直沉默着倾听的宗政离在巫妖打着哈欠要去就寝时忽然站起身,整了整衣襟,笔直地站在陵王夫妻二人面前,深深的行了大礼,面色恭谨的开了口,只这一开口却将巫妖吓得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伯父、伯母,我与妖儿患难与共、两心相悦,请你们将她许配给我,我定爱她护她一生一世。”
巫妖的疲倦一扫而空,那双眼瞪得溜圆,她刚才是幻听了吗?他要娶她?她才多大啊!再说他都没有征求她的意见就直接向长辈提亲了?
本来温馨融洽的气氛因着这一句登时变得微妙了起来,陵王看了眼面露期待的宗政离,话还未说先扳起了面孔,以长辈的口吻说道:“小离,你喜欢优优这我们都看得出来,以你的家世、样貌与我们的女儿倒也般配,不过我们今天才与女儿团圆,还想多留她在身边以叙天伦,这件事嘛还是以后再说吧!从昨晚到现在你们也累了,就早点歇息去吧!”
云青鸢怨怼地望着自己的夫君,她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孩子好,单看他护着优优的那些举动便可知他一心只为着优优,更难得的是优优也喜欢他、依赖他。真不知道他这个当爹的还有什么不满意!
班陵轩若无其事的起身,当先出了房门,对宗政离那越来越黑的脸色看也不看一眼,仿佛刚才根本没有人谈婚论嫁。
云青鸢狠狠的剜了眼自己的夫君,轻轻拍了拍宗政离的肩膀,面露微笑地安慰道:“小离,你放心,只要你们两个愿意,我们是没有什么意见的,我相信你会疼爱我们的女儿,护她一世无忧。”说完带着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了一番宗政离,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巫妖早已经捂着肚子在一边偷笑。
她实在是太佩服她的老爹了,三言两语就将无往不利的大将军给打发了,真不愧是她的亲爹,果然有什么样的女儿就有什么样的爹!哦,反正意思差不多,就是英雄所见略同啦!
巫妖笑得眉眼弯弯、花枝乱颤,他吃瘪的样子还真是深得她心,她还真喜欢幸灾乐祸,谁还没点儿不那么伟大的小心思哪?
只是,她低估了那个被她笑的人的战斗力。
宗政离这一天都在给自己打气,终于开口了,却被那根本不配做妖儿爹的人给无情的拒绝了,他这可是头一次向姑娘家求亲!虽说长得不丑,可见岳父岳母的心情还是紧张不安的,他这头一遭就出师不利。
扭头瞧见笑得正欢的没心没肺的心上人,他这满腔的愤怒不甘更加翻涌。
他忿忿的瞪了眼巫妖,手指捏得“嘎巴嘎巴”响,眼中黑沉一片,却又拿她无可奈何,只得狠心掉头就走,让她一个人在那儿笑!
巫妖揉揉差点笑出泪花儿的眼,有些意外地望着拂袖而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就完了?”
一声阴森森的声音在门外闷雷般响起:“没完!”
巫妖的心猛的一跳,这家伙不会是恼羞成怒,要去对付自己刚认回来的爹吧?再一转念,不能不能,他要发作刚才就发作了,他不是背地里搞小动作的人。只是,他能咽下这口气?
巫妖晃了晃头,不管了,睡觉!
躺在有些硬的木板床上,巫妖翻来覆去睡不着。
房间里静悄悄的,让她觉得心中憋闷,她低咒了声:“这鬼天气,真该下场大雨!”翻身坐了起来,双臂抱膝,下巴枕在膝盖上,歪着头望着窗外。其实她只看得到晃动着的柳树在月光下映在窗纸上的黑影,那影子就如同她此刻起伏不停的心绪。
她轻叹了声,复又返身躺下,一双大眼睛在黑暗中叽里咕噜的乱转。
另外一间房里,云青鸢搂着班陵轩的腰,手指用力一扭,耳边一声闷哼,她却重重的“哼”了声,背过身去。
“青鸢,终于找到女儿了,你该高兴啊!怎么了?”
“你也知道终于找到女儿了?那你为什么要难为小离?你看不出他对优优的重视吗?你看不出优优对他的依赖吗?你就不心疼我们的女儿?”
“我当然心疼!可是你没瞧见我拒绝他时优优那喜笑颜开的表情吗?为了女儿日后的幸福,我们得多磨一磨他的性子。来之不易他才会更加珍惜。”班陵轩说得理直气壮,只不过他的那点私心根本就瞒不过朝夕相处的妻子。
“你分明是嫉妒,嫉妒女儿信任小离比你多,依赖小离比你多。”
“你不嫉妒吗?青鸢,我们迟了十六年了,我要把这十六年给优优补回来,谁也别想从我身边把她给抢走!”
最后一句他说得有点咬牙切齿了,他就是不爽,他就是心痛,他就是要留优优在身边宠着、爱着、珍惜着、保护着。
云青鸢眼角泛红,她如何不想一辈子守着自己的优优?可是女儿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多一个人爱她,他们是该欣慰才对啊!
夫妻二人在房内说着私话,却忘记了隔墙有耳。
涌动的云遮住了半明的月。
黑暗中,一道矫捷的身影如黑豹般无声的跳下房檐,在廊下的阴影中一闪而逝。
风起,月现。
月光下,树影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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