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了几日,渐渐放晴,气温也有所回升,宁维诚一早起来到潘心悦房间里等了一会儿,见她睡得好也不打拢,吩咐了季繁黎几句就出了门。
季繁黎坐在厅里看了一会儿书听到房间里有悉悉碎碎的声音,知道潘心悦已经起了床,唤了张嫂一同安置她洗漱好用完膳后才循循善诱的说要将她领到山上去散步。
她并不出声,只是穿着薄薄的睡裙就往外走,张嫂心里一急,叫了一声,季繁黎对张嫂笑了笑说:“没事,让她去走走,对她恢复有帮助。“
张嫂沉着脸说:“气温很低,要着凉的,等会先生回来知道了我可担不起。”说着就进到她房间拿了一条长毛毯子要追出去。
季繁黎追过去拿过张嫂手里的羊绒毯说:“先生回来有我呢,我陪她去,这回你总放心吧?”
季繁黎快步追上去将羊绒毯子披在潘心悦肩上,虽然知道她无意说话,但还是笑着自顾自说起来,说得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无非就是年少时的趣事,有开心的悲伤的落寞的甜密的,说着说着竟是走远了。
山上的路总是峰回路转,明明还看得见房顶,但似乎已经入了树林深处,隐隐的还听得见有断断续续的二胡声从密林深处传出来,季繁黎虽到山上已久,必竟并未出来过,对周边的坏境并不熟悉,她略略顿了顿,怕走得迷路了,拽着潘心悦的胳膊轻声哄道:“潘小姐,不要走进去了,我们已经走得很远了。”
潘心悦愣了愣,神色冷淡的回头看了看,白墙红漆瓦的屋顶似乎近在眼前,她微微的蹙了下眉垂下眼睛继续前行。
季繁黎不敢忤逆,只好随着她,渐渐的离二胡的声音越来越近,这才听清原来是瞎了阿炳的名曲《二泉映月》。
又绕了一条细窄的山路,眼前忽然一亮,原来树林深处有个小小的庭院,很精致的四角楼四合院,并不是石砌的围墙,而是竹蓠筢,有山有水有花草,而凄美的二胡演奏者竟是个三十六七岁的男人,透过稀疏的蓠芭间隙,可以看清男人儒雅清俊的气质,此刻男人正全神贯注的运行了手里的乐器,而对突然闯入的陌生人并无半分在意。
潘心悦有点发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季繁黎怕扰到男人,轻声伏在她耳边说:“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个男人。”
大约是山谷太静,声音虽小但也传得有些远了,忽然听到尖利的狗叫声吓了季繁黎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院子里还有只白色的藏獒,正吐着腥红的舌头定定的审视着这两个不速之客,并不时的望一眼身边的主人,仿佛是在征求主人的意见。
男人并没有因为狗叫声而打断自己的琴音,藏獒像是得到某种特赦,像散步一般,慢慢的向院门口走来,季繁黎心下大慌,忙扯着潘心悦撒腿就跑,藏獒本就是个凶猛的动物,瞧见两人惧怕得情形越发具有征服欲,立刻欺身冲过来,季繁黎一边拖着潘心悦跑一边向上帝求救,眼看着藏獒步步紧逼,季繁黎心里怕得要死,明知无望,一边喘着气跑一边扯着嗓子喊:“喂,那个拉二胡的,麻烦把你家的狗唤一声好吧,要……出人……命的。”
男人并未回应,二胡声仍旧断断续续的传过来,她也不顾形象,叫道:“你这个臭男人,眼睛是瞎了吗?再由着你的蓄牲胡闹真的要出人命的,死了我没关系,关……是得罪……宁……维诚,你……麻烦就大了。”
谁知她刚刚说话,藏獒冲过来的码力更足了,眼看着藏獒匍匐过来,要将她们俩人收入腹下,她本来跑得就累,再加上说了那么一大段话,更是气息不均,脚下一软,带着潘心悦一起跌在地上,藏獒用力过猛,越过她们的头顶冲到前面去了,原以为扑个正着,起身才看见是空的,回转身子,眼睛露出凶猛的红光,潘心悦这时才觉得惊惧,见着藏獒一步一步的逼紧过来,啊的尖叫了一声,忽然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叫道:“宁维诚,救我!”
季繁黎很不合时宜的眼睛一亮,转眼瞧见藏獒庞大的身躯,立马大吼一声,立刻将潘心悦向后拖了几步,这时距离藏獒只有两步之远,季繁黎早已吓得一声冷汗,转脸看潘心悦,只见她脸色惨白,身子瑟瑟发抖,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藏獒听到她的一声吼叫,性情大变,它伏底身子,再一次匍匐过来,季繁黎将潘心悦的头一把捞进自己的怀里低着头,心里直呜呼自己还没谈过恋爱,还没结婚生小孩,还有很多没有完成的事就这样死了,墓志铭上该是无字碑吧?
她一直等着那种被撕裂的那种鲜血淋淋的痛感,可这种痛感却迟迟没来,她缓缓的抬起头来,潘心悦从季繁黎怀里抬起头来,看到宁维诚一只膝盖顶着藏獒的腹部,一只手阻止着藏獒爪子的进攻,一边手正奋力的捏着藏獒的嘴角怕它张口袭击。
藏獒向来力大凶猛,怎堪被人这样钳制,后两肢已将宁维诚后背的衣服抓烂,露出腥红的血肉,脸上也有四条血痕,潘心悦惊叫一声,忙挣脱季繁黎的怀抱爬到宁维诚面前来,神情有些激动,手忙脚乱间,不知在哪里弄来一块砖头,猛地向藏獒的头部拍了下去,藏獒神会的看了她一眼,呲牙咧嘴嘲着她嘶吼了一声,潘心悦吓的往宁维诚身后一缩,宁维诚咬了咬牙,朝着一边几乎傻掉的季繁黎说:“快,拿绳子过来!”
季繁黎有些发愣,弄不清当下的状况,只觉得眼前的情形有些像电视剧里的英雄救美。
只听到宁维诚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叫道:“季繁黎,绳子!”
季繁黎这才哦了一声,回过神来,急急忙忙的去找绳子,过了一会儿,庞大的藏獒被宁维诚制得服服帖帖的侧躺在地上,嘴边吐着白沫,濒临死亡。
他顾不得自己脸上蜿蜒的血流,单手伸过去握着潘心悦的手臂想将她捞到自己怀里来,潘心悦心一惊,这才回过神来,看到宁维诚一脸的血,呆了几秒,这才用手擦着他脸上的血迹,有些语无论次:“维诚哥哥,你有没有事?你流血了,会不会死?我送你去医院,快!快!”
她扯过身旁的季繁黎,眼泪流了一脸,急慌慌的叫道:“那个,季小姐,麻烦你,帮我好不好?”
她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季繁黎,季繁黎心头微颤,她原来知道她的姓,这些日子很显然她并不是真正的自闭,或许只是情绪不好仅此而已,她心里松了口气,笑着说:“好,我帮你,你别担心。”
宁维诚的心头是另一翻担忧,这次看到血,她并没有吐,也许比他预期的要好,心里的担心稍稍松了下来,他就着她手上的臂力站起来,望了一眼地上的藏獒,眼里噙着淡淡的笑,说:“没事,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不打紧。”
“不行!”她忽然很严厉很果断的回了两个字,脸上的表情,除了紧张剩下的全是担忧。
宁维诚与季繁黎对望了一眼,遂点了点头。
到了医院,宁维诚本打算清洗一下伤口就可以了,在潘心悦的一再坚持一定要验一下血液,因为怕感染狂犬病,她要求医生最好打下狂犬病疫苗,医生按照要求进行了血液化验,化验结果是不适宜注射疫苗。
潘心悦有点发懵,忙问为什么,医生想必有些为难,顿了一会儿才说:“因为病人刚刚注射过一支,不易连续注射。”
她略略有些失望,仿佛并没有听进心里去,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呆呆的答道:“哦,好,我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潘心悦再一次像之前一样一语不发,尽管旁边的季繁黎无所不用企及的想再次勾起她说话的*,最终无果。
到了家里,张嫂安排好晚饭,草草吃完饭就睡下了。
这样安静,宁维诚心里倒觉得有些漂浮,仿佛是悬在半空中,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但是这样安静,比她那样狂吐血又让他欣慰一些。
他工作到很晚才睡下,刚刚入睡,被一阵强有力的敲门声震醒,他心口跳得很厉害,连一点多余的思考都没有,立刻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开了门,张嫂惶着一张脸,说:“先生,不好了,小姐又在吐血,并且像是梦魇了一样胡言乱语,你快去看看……”
他在挂衣架了拿了件睡袍,一边走一边穿衣服,没等张嫂交代完,他已经三两步的从下了楼,来到潘心悦的房间看到季繁黎已经在旁边照顾着,他走近了才发现,小面盘里又吐了很多的血,仿佛是闻得习惯了,刚进门时他竟还在庆幸着。
他蹙着眉蹲在床前,两手紧紧的握着潘心悦的手,瞧见潘心悦双眼紧闭着嘴里念念叨叨的说了一些毫无头绪的话,忙问旁边的季繁黎:“怎么样?”
“应该是刺激到了她的神经,也就是说她应该是想表达一些什么东西,只是现在头绪很乱,所以急怒攻心才会这样。”
宁维诚沉默了一会儿,示意张嫂出去,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人,宁维诚侧着头将耳朵放在她嘴边,这才听清她说:“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求求你,你要钱是不是,我给你钱好不好,求你求你……”
慢慢的变成了低鸣呜咽,宁维诚心急如焚,亲眼见着她沉入梦魇而自己却只是站在旁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说多几句话又开始吐,一边吐一边哀求,仿佛她的对立面有一股非常强大的势力压迫着她,她那样心高气傲的人居然这样苦苦哀求,宁维诚不知道她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只是觉得束手无策。
他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除了给她身体上的依靠,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
这样的拥抱,似乎让潘心悦感觉到了安全,她紧崩的身体慢慢的放松下来,呕吐的频率似乎也没有之前那样猛烈了。
他哀哀的靠在床边上,抹了一把脸,眼里尽是血丝,房间里还充斥着潘心悦哀怨而赢弱的喘气声,鼻端是她吐出的血的腥味,他静静的坐了一会儿,近乎无望的说:“季繁黎,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烧高香,对不起各位,我这三个月过着深山老林的日子,没有网络,买的无线网卡,该死的信号超级不好登不上去,昨天才回归看到编编的站短,知道刻不容缓了,今天这章更完了!求各位谅解,自省去了。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