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崔景梵相熟的饭店里用过了午餐,又打扮的跟做贼似得去超市里买了一大堆的东西,崔景梵开车将穆远修送回了家中,将一大堆的东西搬到楼上。
“你以后还是学会在网上购物吧,等你红了,根本别想着好好出门买东西,除非在国外。”
将牛奶和各种速冻食品放进冰箱,崔景梵说道。
“平时也在网上买,现在过年了不是连快递都休息了么?”
换上居家服,穆远修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走?”
坐在沙发上,穆远修拿起报纸问道。
“你这家伙……好歹我把你从街上送回来,连口水的都不给我喝就算了,这么快就下逐客令么?好歹是在过年期间,拜托给我点好脸色吧。”
崔景梵哭笑不得地说道,顺手从塑胶袋里掏出几瓶啤酒,放到了穆远修面前的茶几上。
“一起喝几杯吧。”
看到啤酒罐子,穆远修脸色不善,“我不喝那个,马尿。”
说着,走到厨房,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瓶白酒道,“爷们就该喝这种。”
崔景梵挠了挠头皮,干脆起身回到灶台前,打开煤气灶。
“要是被我那些粉丝们看到我做菜的样子,一定地吓的疯掉。”
不一会儿,三个还算精致的小菜放到了茶几上,崔景梵将两个酒盅倒满,两人轻轻碰杯,各自干了。
“你还记得前几年,也是这样过年的时候。我下了戏闲着,你那时候因为做研究也不能回老家,我们就在你这里过年么?”
端着酒杯,崔景梵眯着眼睛,怀念地说道。
“不记得了。”
穆远修干净利落地答道,顺便为自己又斟满了一杯。
“是啊,你不记得了,我也觉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
崔景梵小声说着,看着窗外已经布满晚霞都的天空。
“这一年好像过的特别快。一不小心就到了年底了……远修,我感觉我们生疏了,虽然你还是叫我‘大哥’,却没有过去那么亲近了……”
干了酒杯中的酒,崔景梵苦涩地说道,“如果是因为邝淑云的话,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好啊,谈啊。”
穆远修放下酒杯,笑着望向他,“这今年眼看就要过了,是要把帐清一清了。”
“我和邝淑云……是,我是故意接近她的,这点我不否认。”
崔景梵抬眼,与穆远修对视,“但是我也不后悔。”
“好一句‘不后悔’,影帝的派头就是不一般啊。”
穆远修捏着酒杯,冷冷地说道。
“如果一定要说后悔的话——我今年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你出车祸的时候没有陪伴在你身边。我没有想到邝淑云会去找你摊牌,也没有想到会有如此的严重的结果……”
说着崔景梵低下头。
看着他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穆远修强忍着把手中的玻璃杯捏碎的冲动,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我以为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我以为一切都会朝着我预计的方向慢慢靠近。不过在接到你出事的消息之后我才知道,在看到你在台上大放光芒的时候我才了解——我不是神,我怎么可能掌握一切呢?是我太自负了,终究是我太自负了。”
崔景梵伸出手,想要抓住穆远修,后者丝毫不给他机会,立马将放在身侧的手抽了出来。
“崔大哥,说话就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动手动脚?你看,我只是想要拉住你的手说说话,你就说我动手动脚,那么冷淡地看着我。”
崔景梵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摇了摇头笑道,“所以我不敢,这么多年我什么都不敢说。要是你知道,我想要对你做的何止是‘动手动脚’,你会怎么做呢?扇我一个巴掌,这辈子都不和我往来?”
“崔景梵!”
听着他说的话越来越不像样,穆远修冷下了脸,厉声喝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接近邝淑云么?你知道当我知道你有一个未婚妻的时候,那种仿佛五雷轰顶一样的心情么?是,我是著名演员,我是亚洲之星,我登高一呼就有无数的粉丝跟随,但是那又如何呢?我是个懦夫,我是个面对心爱的人都无法表达心中爱意的懦夫。”
崔景梵看着穆远修一脸震惊的表情,自嘲地笑了两声。
“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邝淑云,我故意接近她,故意让她疏远你,都是因为我喜欢你……不,不只是,喜欢,我爱你,我爱你很多年了。但是这份爱情我只敢埋在心底,我不敢说出口,我不能忍受你为此疏远我的模样——你看,就是这副表情,我最害怕的就是你现在这副表情。”
指着穆远修的脸,崔景梵苦笑着,用手拭去眼角不知何时渗出的泪水。
“所以我退却了,我把这份感情放在心底,我是‘大哥’,也只能做‘大哥’。没关系,‘大哥’就‘大哥’吧,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好。但是你居然要结婚了?”
崔景梵抬头,捂住自己的脸。
“你居然带着‘未婚妻’出现在我面前?你知道我我看着那个女人站在你的身侧,挽着你的胳膊,那么光明正大,那么深情脉脉地看着你的时候,我真的是心如刀割么?不,你怎么会知道呢?你幸福地诉说这那个女人的种种好处,你憧憬这你的各种美好未来,你甚至不知道在你告诉这个消息的第二天,我因为心神不宁在片场差点被车子撞死,你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你故意接近邝淑云,你勾/引她,就是因为要破坏‘我们’的婚姻?而我就是因为这种自私的想法发生了车祸?”
一想到那个“穆远修”居然因为这种理由而白白丧命,教主简直想要一把掐死眼前这个男人。
这种理由,比横刀夺爱更加可恨!
他把自己当做什么了?他又把“穆远修”当做什么了?
为了一个人的自私,就这样莫名地损失了别人的一段婚姻,乃至一条人命么?
这种要人命的理由,比之他们魔教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远修,我真的很抱歉……”
“有什么好抱歉的,人已经死了。”
穆远修打断了他的话,不屑地说道,“人死了,再说抱歉的话有什么用?一条命还追的回来么?”
“死?”
崔景梵愣了一下,“谁死了?”
“‘穆远修’啊。”
教主残忍地笑道,“你不知道么‘穆远修’已经死了,真正的‘穆远修’已经死了,被你害死的,被你的自私害死的!”
崔景梵看着他,摇了摇头,“远修,你喝太多了……”
“不是我喝太多,而是你无法接受‘穆远修’已经被你害死的事实。你不是之前说过么,说我变得太多了,变得让你觉得陌生,变得根本认不出是原来那个文弱的书生了——你仔细想想,那真的只是‘改变’而已么?”
穆远修俯身向前,额头低着崔景梵的额头,冰冷地说道,“‘穆远修’死了,被你害死的,现在在你面前的这个人,你觉得还是原来那个‘穆远修’么?不是!我是一个陌生人,是一个‘借尸还魂’的陌生人而已。一个和你之前从来都没有交集的陌生人!”
“不……不!”
崔景梵身子向后,瘫倒在沙发上,难以置信地拼命摇头。
“远修你醉了……不,这是恶作剧么?是你新拍的电影还是电视剧的剧情么?K什么时候给你接了这种古怪的片子。”
“你不相信?我会让你相信的!”
穆远修说着起身,走到房间里。
不一会儿他出来,手里拿着一沓手札和笔记本。
将手杂和笔记本摊在桌面上,穆远修指着这些东西说道,“这些是‘穆远修’过去的笔记本,他的字迹你应该认识吧?”
穆远修拿出一笔,照着笔记本上的字句,逐行抄了几句。
“你看,笔迹是一样的么?”
崔景梵拿起两份笔记,看着上头完全南辕北辙,截然相反的两种字体。
前一种是他无比熟悉的字体,清秀、隽永,就像是“穆远修”从来的为人一样,低调、简朴,好像一股温润的清泉,波澜不惊中带着娴静和安宁。
但是另外一张——
崔景梵的手不由得颤抖了起来,“不,这是你故意的,这是你故意写成这样的。”
这张纸上的字体,龙飞凤舞,跃然纸上。崔景梵不懂书法,却也看得出笔力苍劲,仿佛带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这种王道,乃至霸道的字体,怎么会是他熟悉的“穆远修”可以写出来的。
只是崔景梵犹不死心,抵死不认。
“书法而已,想要该的话,练习几个月就可以了,能说明什么?”
“你不信?也好,让你彻底死心!”
穆远修起身,打开落地窗。
冰冷的夜风吹进屋子,将窗帘吹起鼓起,桌上的纸片飞飞扬扬地飘起,飘满了整个屋子。
“远修,你要做什么?”
看着他转身走上阳台,崔景梵打了一个激灵,追到窗前问道。
“崔景梵,你睁大眼睛看好了!”
说着,他纵身一跃。
“不要!”
崔景梵吓得目呲尽裂,追到窗边惊叫道。
只是下一刻,发生了让他差点瘫倒在地的一幕。
只见穆远修脚步轻点,仿佛根本不受地心引力控制似得穿梭在这栋大楼和隔壁大楼之间。他一身休闲白衣,宛如谪仙一般在空中飞舞着。一个转腾,又回到了阳台上。
穆远修金鸡独立,月白色的布鞋轻轻地粘在阳台的不锈钢栏杆上,倨傲地低下头,“现在信了么?”
“不……”
崔景梵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连连倒退了好几步,“我喝醉了……我一定是喝醉了,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种可能?”
他返过身子,脚步瘫软,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客厅里。
“崔景梵!”
穆远修从栏杆上跳下,一把关上了窗台门。
“记住了,‘穆远修’已经死了,我是代替他活下来的一只鬼而已。你的‘穆远修’已经魂魄不存了!”
“不!!”
崔景梵大叫一声,几乎像是抱头鼠窜一般落荒而逃。
看着满地的纸片,听着大门被关上的时候发出的巨大响声,穆远修冷冷一笑。
“轰!”
不知道是哪儿调皮的孩童在二十八的晚上就迫不及待地点起了烟花。散发着炫目光芒的烟火直冲霄汉,在一阵劈扑声中散成点点星光,消散在了黑色的夜幕中。紧接着又是一朵金光升起,照亮半个天际。
明灭闪烁的烟火映出穆远修面无表情的脸庞,他走到茶几边,拿起酒壶,斟满了酒盅。
“要过年了……穆远修,我敬你。”
说着,他抬起手,将酒撒在了地上。
点点滴滴,仿佛故人泪。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