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渐近渐现,安然徐行在重重火海中,步伐矫健有力。隐约可见手中的大刀绣着栩栩如生的龙纹,仿佛即刻喷薄而出,飞向天穹。脖间赤红的蛇尾纹身宛如君王遨游茫茫火海,顽戏火海于鼓掌之中。
我失神看着那道身影,大脑紊乱不堪,心在胸膛里不安分的跳动,几乎喷口而出。
那身影徐徐走出火海,刀上的龙纹、脖间的纹身随着远离火海渐渐消逝,仿佛这一切都是我的幻觉。他行云流水的收回刀,悄然无声的与我擦肩而过。我不由自觉随他转过身,心伴着他的步伐砰然跳动。
“绝大人出场永远都是这么拉风!你说你这么拉风的男人,还探什么险?直接找个富婆保养你,过上夜夜笙歌的好日子!”风灵调侃的声音拉回我离散的思绪。
“油条,我要睡觉。”
风绝纵身入船,闭上双眼,面无表情的靠在甲板上。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油条!小爷是美男子!”
风灵很没风度的大声嚷嚷,显然对这个称呼格外不满。
油条?没学过这个词,是贬义词吗?
我望着风灵气急败坏的模样,忍不住好奇:“油条是什么?”
风灵眉梢上扬,咧开嘴亮出雪白的牙齿:“呆比,我告诉你啊!油条是形容美女和美景的。”,他拍拍胸膛,扬起脖子:“小爷是美男!”
风绝睁开双眼,面无表情的看向风灵,即刻又闭上双眼。
风灵歪着嘴角,阴沉的瞅着风绝,一副恨不得千刀万剐对方的神态。他斜着头伸到我耳旁,神秘兮兮的说:“呆比啊!虽然他很帅,也很拉风,但你千万别爱上他!这家伙没心!要是你爱上他了,你就完蛋了!”
贝克特曾是我除父亲之外最敬仰的人,我们朝夕相处多年都不曾对他动心。这见面不到一天的男子,我怎么会动心?我听着这分外滑稽的话,忍俊不禁地笑了。
风灵对我不听他的劝告表现得格外恼怒,大声呵斥我:“我大中华断袖的历史从春秋战国时期就开始了,你身为华裔,自然也流淌着断袖的血脉……”
“油条,走了!”
风绝打断风灵的话,视线落在湛蓝的天穹上。
风灵顺着风绝的目光仰望天空,片刻,他利落的跳上船,向我招手:“呆比,你傻站着干嘛?快上船,我们要走了!你想留在岛上?”
我急忙摇摇头,慌张的爬上船,一个踉跄仰面朝地,扑向甲板。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搂住我的肩膀,我仓促的抬起头准备致谢,安然如水的眼眸落入眼底,鼻间缠绕着淡淡的异香,分外熟悉。
风绝松开手,一言不发的闭上双眼。
“呆比快坐好,我要开船了。”风灵高昂的声音刺破我的思绪。
我点点头,安分的坐在船头。
船渐行渐远,置身于大海中。我不自觉的看向风绝,他双眸紧闭,平静的脸庞少了份生气,如同木偶般靠着甲板。
我侧过头,忍不住担心:“他怎么了?”
风灵看着我的眼神如同瞧见了白痴,语气有几分不善:“睡觉啊!绝大人平时要打怪,多累!有空当然要睡觉!”
我耳充不闻的走到风绝旁,低下头安静的观察他。他的胸膛徐缓起伏,呼吸悠长平稳,轻柔的扫过我的脸颊。
我暗暗放下惴惴不安的心。霎时,他睁开双眸猝不及防的撞进我眼底,心脏猛然蹿至嗓子口。我吞咽着唾沫,张嘴向他解释,声还未出口。他搂着我的肩膀贴近他胸膛,淡淡的异香沁入鼻间,身体猛然僵了僵,思绪混乱不堪的看着他。
明亮的天空陡然间一片灰暗,泛着诡异的红光。心乍然痉挛,我战战兢兢地抬起头,一只硕大的怪物蓦地落入眼底。它毛皮灰暗,身长2米多,巨大的双眼于胸口上,泛着渗人的红光。两侧庞大的蝙蝠的翅膀缓慢煽动,一双近似人类的腿告诉我这是天蛾人!
我急促的喘一口气,全身血液迅速冻结。这只怪物曾在1966年出现过,见过他的人或是自杀身亡,或是精神异常,他们大都活不过半年,丧生者多达100多人。这次事件被美国国家安全局视为机密档案,几乎无人可以知道那段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风灵侧过头,神情多了一份严肃:“什么时候跟着我们的?”
“出岛。”
风绝收回手,简明精要的回答他的问题。
风灵咧开嘴,懒懒靠着甲板:“呆比,你看似什么都不行。没想到,嘲讽的技能倒是点满了,拉怪一点不费力!”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虚弱的回到船头。风绝扔来一把匕首,面无表情的看向前方:“拿着,这只怪物不简单。”
我拾起匕首,真诚的向他致谢:“谢谢,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风绝侧过头,视线落在我身上,平淡的语气说出令人笃信的誓言:“就算你不能保护好自己,我也会保护好你。”
心‘扑冬,扑冬’地加速跳动,我痴痴注视着他,忘却向他致谢的礼貌。他收回视线,淡然的目光落在海面上。
我难以为情的干咳几声,学着他凝视大海。片刻,一望无际的大海逐渐形成浓浓的迷雾,我不由环顾四周,一股寒战弥漫在心头。风绝和风灵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独自一人漂泊在孤舟上。
他们什么时候消失的?为什么没有一点消失的迹象?就这样凭空消失?
层层疑问缠绕着我脑海,无法抑制的恐惧侵占心头。我猛吸一口气,站起身大声呼喊:“风绝,风灵!你们在哪里?”
平静的大海上回荡着我的声音,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我惊恐的看着四周,额间生出一层薄汗,无名的恐慌死死揪住心口。浓浓迷雾中隐约浮现一道身影,我如获似宝般向那身影求救:“您好,请问您有看见我的同伴吗?两名男子。”
我目不转睛的注视那道身影,渴望他能回应我。那身影渐渐拨开迷雾,飘逸的秀发,美妙的身段。我禁不住跳起来,向她招手:“嗨!美女,请问您看见我……”
声音忽地卡在嗓间,猛的往后退一步,手脚止不住的战栗。她的脚下没有船只,而是飘忽在海面上。她悄无声息地转过身来,长长的刘海挡住她的双眼,苍白的皮肤,鲜红的嘴唇,形成鲜明惊悚的对比。
毛骨悚然的双手捧着一颗跳跃的心,她张开嘴野蛮的撕咬那颗心,鲜红的血液溢满她的嘴角。她扯开嘴,鲜血滑落至海面,染红深蓝的大海。阴森刺骨的大笑声萦绕我的耳膜:“我要心,我要你的心。”
她缓缓飘向我,手中握着锋利的匕首。千斤重遽然压向我的胸膛,呼吸短促的窒息,无以名之的恐惧笼罩周身,逐渐冷彻骨髓。她飘至我身前,举起匕首狠狠插向我的胸口……
手腕一阵剧烈疼痛,猛击在神经上,她倏地消失在我视野里。恐惧逐渐从心底抽离,我不禁大口喘气,只见风绝抓住我的手腕。
风灵站在他身后,颇为不满的指责我:“呆比,给你匕首是让你保护自己的,不是让你自杀的。”
我目不斜视的注视着活脱脱的风绝和风灵,莫名诞生一丝感动。我铭感五内的抱住风绝:“谢谢你没有抛弃我。”
风绝纹丝不动的任我抱着,沉稳的声音再一次陈述诺言:“既然保护你,就不会抛弃你。”
风灵神神叨叨的掐手指,片刻,提出惊骇世俗的建议:“绝大人,这个月十八是好日子,要不你们就这天把好事办了!你看他都投怀送抱了,你做了这么多年处男也该摆脱了。”
我尴尬的松手,转移话题:“我刚刚产生幻觉了。我看见一个幽灵,她想要我的心。”
风灵眼神古怪地瞅着我,脸色不善:“我刚刚也看到幻觉了,不过跟你不一样。我看到是海底下一片白骨森森,到处浮着幽灵。突然之间,他们全部扑向我,想要我的命。吓死小爷了,还好这是幻觉。”
他顿了顿,问出我心中的困惑:“我们同时产生幻觉,会不会跟这只怪物有关?”
我吞咽着唾沫,诉说我所知道的事实:“我不知道是否跟它有关,但这只怪物叫天蛾人,曾在1966年出现过。见过他的人不是自杀身亡,就是精神异常,他们大都活不过半年。”
风绝凝望大海,目光晦暗不明:“那一切都能解释了。这只怪物可以让见到它的人连续致幻,我推测,除非杀了它,否则幻觉会一直缠绕着见到它的人,直到死亡。”
我咬着嘴唇,牙齿止不住的打颤,毛发着魔般直立起来。
难道这如同堕入地狱般的幻觉会不断围绕我们,直到生命完全消逝,才得到解脱?
风灵扬起脖子凝视天蛾人,问着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呆比,你会游泳吗?”
我老实的摇摇头。
风灵长叹一口气,十分抱歉的摆手:“那只能对不起了!”
紧接着,风灵拽住我的衣领,猛的将我推向海底。
大量的海水涌入我的鼻口,我奋命的挣扎往上游,身体像灌满铅似的缓缓向下沉,体内的力气慢慢被抽离。眼皮愈发沉重,我不禁闭上双眼,周身弥漫着安然……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