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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兴城城东清泉里郑家后‘门’处出现一道人影,来人身材魁梧,整个人裹在一件黑‘色’斗篷中,但见他左右观望片刻,便用手轻叩‘门’环,节奏甚是奇特,待三次过后,那‘门’在里面打开一道‘门’缝,那人便顺着‘门’缝钻了进去。
他进去的时间并不太长,半个时辰后,这人又自后‘门’钻出,低着头,快步消失在夜‘色’之中,郑府后‘门’开在一条僻静的巷子中,便是白日里都甚少有人经过,那人消失后,‘门’也在他身后关紧,恢复了最初的寂静。
翌日清晨,郑府四‘门’大开,自后‘门’走出几位穿着样式相同绛紫‘色’衣衫的‘侍’人来,头上梳着统一的发髻,郑家规矩大,‘侍’人们走出‘门’来都只垂首向前,相互之间并无‘交’谈。郑家家大业大,尽管现在是非常时期,日子到底还是要过下去,该采买的生活一应用品还是要采买,平日府里府外总有下人进进出出,这些人倒也没有引起他人注意,很快他们便消散在人群之中。
不久,一辆简朴的马车驶出城去,看守城‘门’的士兵循例检查时,只见里面坐了两位稍稍上了年纪的爷儿,也没多说便使人放行了。
正常速度行驶的马车一出了了‘玉’兴城,便快马加鞭,直向安平镇的方向疾驰而去。
秦府内,用过早饭,安轩与秦风想要去城里逛上一逛,刚要出‘门’,便见安如宝自外面行‘色’匆匆地走入,来至他们面前,道:“阿爹阿么,一大早方哥么使人传来消息,说是家中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我想着咱们好容易来城里,总要采买些东西,何况事情也不十分要紧,便自作主张让邢大哥先行回去了。”
安轩和秦风心中纳罕,照理家中有事,应先禀告他们做家长的定夺方是,安如宝二上做主,实在不似他会做之事,只是他们心中有疑问,却并未当场问出口,自家爷儿不是个不靠谱的,他打发邢山先回去,一定有他的考量。只道:“他回去也好,邢山做事稳妥,我们都是放心的。可给他安排了车马?”
安如宝如何不知道他寻的借口错漏百出,听俺爹阿么并未深究,不由暗中松了口气,道:“阿爹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安轩和秦风点点头,相携离开。
安如宝解决一桩大事,身上轻松不少,刚要进‘门’,宋初忽从‘门’后探出头来,对着他低声道:“可是郑大哥的事情解决了?邢大哥便是做这事情去了么?”
安如宝上前一把将人抱住,勾着嘴角在他耳边道:“你如何猜到的?”宋初哼了一声道:“你和阿爹阿么的话我都听到了,借口那么烂,亏得阿爹阿么没有揭穿你,还有,你自接到大哥的信后便一直坐卧难安,昨晚上还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现下却这么高兴,不是郑大哥的事情解决了,是啥?”
安如宝在自家小夫郎脸上重重亲了一口,赞道:“我家夫郎可真是越发的聪明了,凭着一点儿蛛丝马迹竟能猜到这么多,来来来让郎官我好好奖励一下。”说着又在宋初的脸上亲了几口,直亲的宋初不耐烦了,方道:“你猜的不错,郑大哥‘交’代的事情顺利解决了。”
宋初听说事情解决,脸上‘露’出笑来,也顾不得安如宝在他脸上蹭来蹭去,兴奋地道:“太好了,邢大哥可是去救了郑大哥出来?唉,怎么不叫上我呢,我身手也很好的,箭法也好,便是躲在一边放冷箭也行啊……不过,郑大哥就出来了就好了。”
安如宝听完顿时收敛了神‘色’,将头埋在宋初的肩膀上,闷声道:“不是,邢大哥没有救郑大哥出来……”
宋初瞪大了眼睛,道:“啊,那……那你又说郑大哥的事情解决了?”
安如宝叹道:“唉,我原也同你一般,以为郑大哥是要我暗中助他脱身,之前做了好多计划,不想郑大哥却是另有安排,邢大哥确实自郑家带出一个人来,却不是郑大哥。”
昨日邢山因着他的吩咐想办法联系上了郑家的人,晚间又带着安如宝的书信亲自去了郑家见了郑君宇,回来对他传来了郑君宇的原话:“我既姓郑,便永远是郑家人,身为郑氏子孙,既受郑家庇护,便以郑家为荣,与郑家同生共死,岂能独自苟且偷生。如今郑家正值风雨飘摇,人人退避三舍,安兄弟却仅凭大哥一封信,便即刻前来,如此义气大哥铭记于心。大哥本不想将你牵连在内,只是我心中尚有牵挂,我死不打紧,实在是这人是大哥挚爱之人,我不想连累他与我同死,又放他不下,只得拜托安兄弟将他带出城去好生安顿,他家中已无亲人,他日我若侥幸不死,定接他回来,若我难逃此劫,还望安兄弟多加照拂……”
宋初对那人身份有些好奇,问道:“那人是谁?”安如宝道:“那人便是郑家的少主君,郑大哥的正夫郎。”
而此时的郑家后院内,郑君宇端坐在铭心居的正房内,面沉似水,他面前,柳‘侍’郎带着一个年纪较轻的哥儿,正一脸怒气地道:“他是你的夫郎,扶风也是你的人啊,你既有本事将他送走,为何不连带着扶风一起,这些年扶风对你掏心掏肺,一心一意,你便是如此对他么?!”那年轻的哥儿闻言捂脸轻泣,显见是十分委屈。
郑君宇却是毫不动容,看都不看他一眼,沉声道:“他已与我和离,不管去了何处都与我再不相干,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将他送走了?”他说的倒也不假,早在打算要送那人走时,他便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保证不管出了何事都不会牵连到那人,便是和离的文书都已一早拟好,在衙‘门’盖了章。且今早之事做的隐蔽,行事的又都是他的心腹,即使是暗中窥伺之人都不曾发觉,更何况眼前这两个。
柳‘侍’郎轻哪里会相信他的话,哼一声,怪声怪气地道:“这郑家阖府上下谁不知道,郑大少爷最是宠少主君,平日便是托在手里都怕摔了,你会和他和离?!倒是扶风,进府这么多年,尽心服‘侍’却换不来少爷半分怜惜,便是我这外人看着也心寒,也罢,你既对他无心,又不想送他走,不如写封弃书放他出府,让他趁着年纪轻,找个对他好的人去过日子,也算他这些年没有白白伺候郑大少爷一回,如何?”
郑君宇斜睨着那名叫扶风的哥儿,道:“叶‘侍’郎,你也是如此打算的么?”他语气也并不如何严厉,但气息却是愈加冰寒,那哥儿浑身一颤,似是害怕以及,半晌方颤声道:“请……请少爷成全……”
郑君宇冷冷一笑道:“当日你算计于我,我曾问过你可会后悔,你还记得你是如何回答的么?你说,虽死无憾。现下郑家还没垮呢,你便急着撇清,这便是你的无憾么?”
这叶扶风七年前来到郑府,本是郑君宇的贴身‘侍’人,五年前这叶扶风趁着郑君宇酒醉已伺候为名,爬上了他的‘床’,其时郑君宇正要迎夫郎进‘门’,不想节外生枝便抬了他为‘侍’郎。叶扶风在此事上本就心虚,此时更是吓得不轻,扑通一声跪在当地,哭道:“少爷……少爷我也不想的,可……可少爷你心中并无扶风,扶风便是为少爷死,少爷怕是也不会多给扶风半个眼珠,我对少爷之心日月可鉴,可扶风……扶风实在没有盼头,求……求少爷放扶风离开。”
这叶扶风论模样长得甚是清隽,这一哭更添几分动人,郑君宇想到他的所作所为,却只觉恶心,也不再看他,转头对着柳‘侍’郎道:“柳‘侍’郎,柳金‘玉’,当年你阿爹阿么双亡,千里迢迢到郑家来投奔我阿么,虽说你只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亲戚,可我阿么见你可怜,将你留在了府中,甚至派了‘侍’人伺候你,把你当成了他的亲弟弟一般,可你又是如何回报他的呢。趁着我阿么孕子期间,用计爬上我阿爹的‘床’,害的我阿么动了胎气,连同我未出世的小弟含恨而去,一尸两命!一年后我阿爹抬你做了‘侍’郎,你很得意吧,你可是想着这府里主君的位子,早晚便是你的了?呵呵,做梦!你可知我阿爹为何会如此做,只因他觉得要你死太过便宜,他要让你每日眼睁睁地看着你想要得到的一切,明明唾手可得,却永远得不到,永远受求而不得的煎熬,这便是对你最大的惩罚。”
柳金‘玉’的脸‘色’瞬间惨白,眼中升起恐惧,身体轻颤着,整个人摇摇‘欲’坠,郑君宇看着他,心中翻滚着恶意的快感,当年他阿么去世时,他方五岁,这些事是他阿爹亲口告诉于他,这么多年了,这些话一直憋在他的心里,如今终于说了出来,只觉心中无比畅快。
他转而又指着完全傻住的叶扶风,道:“五年前,他故技重施算计于我,我便猜到了你和他的关系,你们舅侄二人既将我和阿爹当做蠢笨之人,我索‘性’便随了你们的意。你们不是喜欢郑家么,好,我成全你们,让你们永远离不得郑家。”
说罢也不理会柳叶二人面带绝望,瘫倒在地,招呼‘门’外的仆人进来,将他们拖了出去,又吩咐人盯紧他们二人,方让人都出去。
待屋中只剩下他一人,郑君宇面上闪过几许悲‘色’,伸手自衣襟内取出贴身佩戴的吊坠,吊坠是用檀木雕成,做工粗糙,造型也极简单,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小小的曲字。郑君宇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小小的字,眼前浮现出一个小小的人影,头上扎着两个包包,神情倨傲,眼珠转来转去,就是不看他,嘴里很是嫌弃地道:“这个给你吧,当做回礼。”将手中的吊坠硬生生塞在他的手中……
心中的戾气慢慢散去,郑君宇将吊坠紧紧握在手心。自那日相识后,转眼二十年过去,兜兜转转,纷纷扰扰,这世上能让他放在心上,全心全意对待的,也只有这么一个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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