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有时候真的会贪心奢望,时光能在美好的时刻永远停驻。
晚上七点的时候到家,林墨瞳推开门的时候愣了一下:客厅的灯亮着,林天一坐在沙发上等她。茶几上的茶水都凉了,他应该等了她很久。
“你老师今天给我打电话,说你没去上课?”
她把钥匙放在桌子上,蹲下身去解鞋扣,应道:“嗯……”“en”的音还未发完整,茶杯擦着林墨瞳的耳际飞到墙上碎裂开来,炸裂的碎片划过她的脸颊。她不敢置信的回过头去,看到褐色的茶渍在墙上开出狰狞的花朵。
“你竟敢学人家逃课?还和程楚文打架?你是个女孩子,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和男人鬼混,不上课,我的脸都给你丢尽了!”林天一阴沉着脸骂道,“你现在给我去王阿姨家道歉!”
林墨瞳站在门口不动,脚上是脱了一半的鞋。林天一“呼”地站起来,气急败坏地冲过来推她:“畜生你有没有听见?快去道歉!”
她抓住门抵抗他的拉扯,头发凌乱地散在脸颊两旁,额头上都是汗。在挣扎间额头碰到了门框,发出“砰”的一声,眼泪在瞬间迸了出来。
林墨瞳终于哭喊起来:“你怎么不去问问程楚文我为什么要打他?他妈妈又是怎么在背后嚼我们家舌根的?”
林天一怔了怔,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神凛冽的像黑暗的天空中划过的闪电,但他随即更大声地骂道:“不管怎么样,你打人就是不对!打人就得道歉!我是你爸我就得教你怎么好好做人!”
“教我做人?”林墨瞳突然笑起来,泪水缓缓滑过她的脸颊,“你怎么早不教呢?……今天的事情,你想想也知道我怎么会主动去招惹程楚文,我怎么打得过他……可是你什么都不问,进门就摔杯子……你知道他怎么说我和妈妈的吗?他说妈妈……”
“啪!”
那是林墨瞳十年来和林天一说得最长的一段话,却是以一个响亮的巴掌做结尾。“妈妈”这个词,永远是他们家最大的禁忌。
她捂着脸,眼泪掉得很凶。向来温顺沉默的林墨瞳不见踪影,现在站在林天一面前的是一个倔强、乖戾的陌生人:“我妈到底去了哪里?她有没有死?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啪!”又是一个巴掌。“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你耳朵聋了吗?她死了!”林天一几乎是用吼的,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双目充血。
“你怎么不当我也死了呢?”林墨瞳拉开铁门飞奔出去,头也不回地一头扎进黑暗里。
林一天望着紧闭的房门大口大口喘着气,颓然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扶着方向盘,醉眼朦胧中看到一个白影横穿过街道,苍白的车灯打在她略显惊慌的脸上。他猛地一脚刹车到底,刺耳尖厉的摩擦声划破这个大雨倾盆的夜。
林墨瞳用手遮住眼睛,刺眼的车灯闪的她睁不开眼睛。路上到处都是水,她躲闪时脚底一滑坐在地上。她不是想自杀,是那辆车好像凭空冒出来一样。
对方浑身酒气,但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醒了一半酒意,撑伞下车,看到林墨瞳四周并无血迹才安下心。“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检查?”
林墨瞳摇了摇头,脸被雨水冲刷得分外苍白,像一枚小小的白色花苞,在夜色中散发出凛冽的香气。“没事,你没撞到我。”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慢慢地继续往对街走。她的脚好像崴了,落地的时候隐隐作痛。
男生望着这个瘦小的女生倔强的背影,全身都被雨水淋得湿透,白色的布料贴着身体,隐隐能看到她穿的黑色内衣的轮廓……“我请你喝热奶茶吧?”
林墨瞳的身影顿了顿,但是没停下脚步。
“你一个女生,这么晚了在街上不太安全。我保证我不是坏人。”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
“我今天,想有人和我说话。”话出口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那一刻有多么软弱,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有些困惑地望着那个穿白衬衫的男生,他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站在墨色浓重的大雨中,微醺的脸上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哀伤表情。似乎是面无表情的,但是每一个毛细孔都好像在哭泣,稍显细长的凤眼里有一片漫无边际的白雪。
林墨瞳终于动了动,她抱住被雨水淋得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走近他,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不介意我弄湿你的车子吧?”
他笑了笑,踢了一脚他的宾利:“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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