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爷说,大中镇党委书记叫张全来,他为了在卸任之前再往自己脸上添点彩,就决定投资20万重修敬老院。悫镬獡za悫镬獡hi书网
www.hishu.net修敬老院就得扒房,那些老人往哪放呢?张全来一想,干脆把镇计生办的几间空屋子腾出来,就让老人们吃住在机关,平时多走走看看,让大伙也知道他对老人有多么关心。很快,老人们就搬进了镇政府,张全来也真不赖,三天两头两看望老人,感动得老人们直喊“毛主席万岁!”
这天,张全来刚从敬老院施工工地回来,一进门,见院子里的一面墙上围着好多人,走过去一看,见墙上贴着一张大字报,上写:“革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昨天晚上十一点,有一个人钻进女职工宿舍,凌晨一点半才出来,这个人到底是谁?我们一定要把他揪出来,批倒批臭!”机关干部看着大字报都觉得新鲜,这大字报是谁写的?他写这个大字报是什么意思?大字报上说的那个人又是谁呢?大伙正在小声议论,张全来在人群后头喊了一嗓子:“上班时间都跑到这儿来干什么?没事干了?没事干全都回家待着去!”大伙一看,全都把头一低灰溜溜走了。大伙一走,张全来一把就把大字报撕了下来,慌慌张张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张全来怎么这么紧张呢?他心里有鬼。这一年多来,他跟经管站的花小娟打得火热,经常晚上十一点以后到花小娟的宿舍去逍遥。为了达谢花小娟的温柔,他经常把自己收受的一些礼钱分给花小娟一点。可以说,花小娟对他干的那些事一清二楚,如果他和花小娟的事被上边知道了,就会把别的事也全都勾出来,到那时,他这个党委书记不保是小,弄不好连小命都得搭进去。所以,凡是摸着一点他和花小娟影子的人,坚决要除掉,不然后患无穷。这个写大字报的人一定看见他去花小娟宿舍了,不然他不会把时间写得那么准,这个人不能留在眼皮底下,一定得轰走。可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张全来对着张大字报研究了半天,研究出来了,政府办的田春方。论写毛笔字,在大院里他算是手屈一指了。田春方在政府办干了十多年,一直也没提起来,有一肚子的怨气,他想写大字报吓唬我,让我提拔提拔他,哪有那么美的事?要想当官你就拿银子来呀,银子一到,马上给你戴上乌纱帽,想用这种方法诈官啊?你做梦去吧!
张全来马上召开书记会,说田春方思想品德有问题,现在正面临机构改革,建议把田春方精减掉。张全来一说话,谁敢提反对意见呀,全都表示同意。书记会通过,马上提交党委会研究,党委成员也是一样,没有一个反对的。于是,田春方就被通知下岗,马上离开机关。田春方一听就急了,气哼哼就找到了张全来:“张书记,你凭什么让我下岗?”张全来脸一红一白:“这是机构改革的需要,咱们镇里用不了那么多人。”田春方眼睛一瞪:“那为什么只减我一个,不减别的人?”张全来说:“别的人也要减,只不过是早和晚的问题。”田春方一听,狠狠地咬咬牙:“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看着你的,要是一个月之内别的人不下岗,我就跟你没完!”说完,转身就走了。hi书网
www.hishu.net张全来一阵冷笑,一个月,用不了一个月我就走了,我离开这儿,看你还能怎么着瑚?
轰走了田春方,张全来马上召开机关大会,说现在机关里有些人组织纪律观念淡薄,没事总凑在一起开小会瞎议论,扰乱机关秩序,如果这些人还不收敛,就清除去机关。张全来这么说是敲山振虎,想让那些看了大字报的人全闭上嘴巴,省得把这件事弄得满城风雨。
张全来开完机关会之后,机关干部还真就全老实了,有事在机关办公,没事全都下乡,再没人凑一块议论大字报的事了。张全来挺高兴,心说,这些人都是惯的,一整一治就老实。可张全来才高兴两天,又一张大字报贴了出来,这次贴到了机关的黑板报上,显然是在示威。张全来走到大字报跟前一看,见上面写:“一个地坯无赖居然挤到了领导岗位上,这里面大有文章,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一定要揭开无赖背后的黑幕!”张全来一看,当时就吓了一哆嗦。他知道这大字报上说的就是刚让他提起来的科技副镇长吴有德,这家伙是地坯混混出身,进过班房蹲过大牢,盗窃抢劫什么都干过,这些年仗着老子有俩钱承包了一个镇办企业,干得不爱干了,又想弄个官玩玩儿,就给了张全来20万,上下活动,买了一个科技副镇长干,虽然科技副镇长不是什么大官儿,可一天到晚也是吆五喝六吓唬人,吴有德觉得挺过瘾。吴有德过瘾,张全来可总是提心掉胆,总怕有人把这事捅出去,一旦捅出去,他就黄鼠狼吃死耗子——玩完了铄!
张全来又把大字报撕了下来,回到宿舍里直吃速效救心丸。心说,田春方已经被我轰家去了,怎么还有人写大字报呢?这个人怎么会知道我在吴有德的问题上搞了鬼?想来想去,张全来想出来了,党办管人事的齐建良。他也成天练毛笔字,还说有朝一日要超过田春来,看来,这张大字报是他写的,他懂得组织人事上的事啊,他一定是看出了什么破绽,也想用这种方法要挟我,给他也弄个官当。嘿嘿,你甭想,我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银子坚决不给你提,跟田春方一样,把你轰走。又一想,不妥,要是把他也减了,他一着急再把这事捅到上边去,那不就坏事了吗?思来想去,张全来想出一个好主意,把他调走,让哥们整他去,整死他跟我没关系。于是,张全来就给小河乡党委书记孙大河打了个电话,把齐建良塞给他,让他先给齐建良一个党办主任干,三天之后找个借口把他往家一轰。这叫先给糖吃后捅刀子,叫齐建良那小子糊涂一辈子。孙大河一听,既然哥们求到了,那就办吧。
很快,齐建良就被调到了小河乡,当上了党办主任。齐建良挺高兴,还一个劲地感激张全来呢,可他还没来得及向张全来表示,孙大河以他耽误了一个县委的电话为名,把他开除了。齐建良冤啊,让张全来给说情。张全来嘴上说找找看,可是一拖再拖,就是不办。这事就是他让干的,他能办吗?害得齐建良成天在家里拧自己耳朵,说当初要知道那个电话是县委打来的,他决不会耽误。
整完了齐建良,张全来心里的一块石头又落了地。心说,这回总算万事大吉了,再没人给我添腻歪写大字报了。张全来刚想到这,就听院子里一片大乱,出去一看,纪检会、检察院的来了一大帮人。张全来以为那些人又是上他这蹭吃蹭喝来的,就赶紧去迎,可他刚走到黑板报跟前,脑袋嗡的一下子就大了,那上面又贴出一张大字报,上写:“黑包工腐蚀党的干部,偷工减料挣昧心钱,这种事天理不容,革命群众不干,坚决要把他揪出来,游街批斗!”张全来连想都没想,这是说承包敬老院工程的包工头陈大头和他呢。为了把敬老院工程包上,陈大头给了他5万元的好处费,他就对工程质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看来,这事也让人知道了,又写上大字报贴出来了。***,这个人是谁呢?怎么有这么多人跟我过不去?不行,一定得找着他,把他整死,让他给阎王爷写大字报去。张全来抢步上前刚要撕那张大字报,让检察院和纪检会的人给拦住了:“张书记,这大字报不能撕,我们要对对笔迹。”张全来一听,汗下来了:“对什么笔迹?”检察院和纪检会的人说:“现在有人举报你生活作风不正、贪污受贿、买官卖官,文字图片材料都真实可靠,现在我们对你进行立案侦察,跟我们走吧。”张全来一听,当时心脏病就犯了:“你们,有什么证据,我要向县委反映。”检察院和纪检会的人把手铐往张全来手上一戴:“县委我们已经反映了,就不劳你了,证据嘛,到时候我们会给你看。”说着,就把张全来押上了警车。
到了检察院,工作人员给张全来亮了一盘录相带,那是他和花小娟翻云覆雨的精彩镜头。镜头是透过窗子录的,用了变焦技术。张全来脑袋一耷拉,自己就有一回干那事急了点没挂窗帘儿,怎么就让人给录上了呢?完了,这回全完了!
张全来被关进了班房,可他还是窝着一口气,那盘带子是谁录的?举报信是谁写的?最后那一张大字报又是谁贴的呢?他们怎么就会对我的事那么清楚?这些人我一定要弄清楚,死也要死个明白。于是,他就向检察院提出,在临判刑之前,要见一见提供录相、举报他和贴大字报的人。检察院一看,张全来是死定了,也不怕他打击报复举报人了,就满足了他的要求。
很快,田春方和齐建良被领进了张全来关押的房间。张全来一看:“带子是你们录的?举报信是你们写的?大字报也是你们贴的?”田春方和齐建良说:“带子是我们录的,举报信是我们写的,可大字报不是我们贴的,你倒霉就倒霉那几张大字报上,你要不把贴大字报的事安在我们身上,把我们整得这么苦,我们也不会下这么大工夫调查你的事,给你整那么多生动的录相和材料,你这是自作自受,活该!”张全来一听:“什么?你们没写大字报?那大字报是谁写的?”田春方和齐建良说:“你的所作所为谁都看不过眼,谁都可以给你写大字报!”正说着,检察院的工作人员又领进一个人,张全来一看,是敬老院的老疯子郑林风。这个人当过村支部书记,在wen革的时候被人贴大字报受刺激疯了,造反派曾跟他说过,要是他也能贴出大字报揭发检举坏人,就能立功赎罪给他平反。这么多年,郑林风一直都以为自己还在wen革之中,始终没忘了找几个坏人贴大字报揭发检举,好让组织给他平反。可这么多年,他一直待在敬老院里,那里面全是老头老太太,没坏人。敬老院一拆,他搬到了镇里住,往外一溜达,听人一说,他觉得人们说的这些人够坏,就偷偷写了大字报,想立功平反。没想到,他的大字报令张全来疑神疑鬼,让田春方和齐建良背了黑锅。田春方和齐建良咽不下这口气,就四处调查走访,掌握了大量证据,把张全来送了进去。张全来一听,我居然栽在一个疯子手里,真他妈冤!郑林风一听:“张书记,你不冤,你享了多少年福啊?我才冤呢,现形反革命的帽子戴了这么多年,还受了这么多年的罪,这回我也不冤了,我写大字报检举了坏人,我可以立功平反了!毛主席万岁!”张全来一看郑林风那疯疯颠颠的样儿,当时就气死过去了。
老大爷说完,又看看前后左右:“我就是郑林风,我现在已经平反了,下一步我要给县领导贴大字报,你们可别往外说呀!”说完,哈着腰挤到另一个车厢去了。大伙一看,这老大爷脑子还真有点毛病。正说着,一个中年男人打断了大家,说:“现在的乡镇干部不用揭发,他们自己就把自己揭发了!”有人问:“怎么会呢?”中年男人说:“怎么不会?他们想蒙骗上级,干砸了不就把自己揭发了吗?”大伙觉得有理,可他们能把什么事干砸了呢?中年男人说:“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干砸,有一个叫胡弄乡的就把小城镇建设的事儿搞砸了!”
去年,上级要求各乡镇大搞小城镇建设,可胡弄乡没钱,怎么搞啊?党委书记胡不作有主意,叫城镇办买几桶塑料浆,把大街上的房子刷一遍,见见新完了。房子是见新了,可大街上的垃圾没法弄啊,苍蝇成千上万,老鼠成群结队,要清理也得花一笔好钱。胡不作一想,有那钱我还喝酒呢,先听听风声再说吧。
一天两天过去了,上边喊小城镇的音越来越低,最后,竟没人提了。胡不作一看,风大雨点小,甭理他了,该干嘛干嘛吧。胡不作这边刚想歪p眼子找点外块,上边来了紧急通知,说市城建委的小城镇联查小组马上就到,挨乡检查,一个也不落,哪个乡要是达不到小城镇标准,一把手就得p眼子插棍儿,杵粪(处分)。胡不作一见通知,立马觉得屁股沟子发麻,他知道啊,现在这镇容镇貌,联查组一查肯定不合格,要是挨杵粪(处分),那棍子还忒细不了,这可怎么办呢?胡不作抓耳挠腮,把腮帮子挠仨大窟窿,总算想出了主意,让城镇办到鲜花店买来一车鲜花,凡是有垃圾的地方全摆上,打远处一看,大街上鲜花盛开,景色怡人。胡不作在大街上溜了一圈,心说,不错,这回联查小组来就没问题了,等着吧。
不大一会儿,市里的联查组开着车来了。胡不作一看,赶紧迎上去:“欢迎光临。”市城建委花主任一看:“很好,你们的小城镇建设有点意思。”说着,就向一丛鲜花走去。胡不作一看,赶紧跟过去,心说,爷爷,我这花只许看不许摸!刚要说话,花主任已经摸到了一束鲜花。他这一摸不要紧,花底下一万多只绿豆蝇不干了,心说,我们在这睡得好好的,你瞎扒拉什么呀,嗡一声飞起来,撞花主任一溜小跟头,眼镜都飞花丛里去了。花主任一声大叫:“啊,这是什么东西?”胡不作赶紧说:“蜜蜂,那是蜜蜂。”花主任大惑不解:“蜜蜂?怎么一个个都是绿脑袋呀?”胡不作来得也真快:“是外国蜜蜂,跟花来的,新品种,您快躲远点吧,这蜜蜂咬人。”花主任说:“那不行啊,我眼镜掉花里了,那眼镜一千多块呢!”胡不作说:“您等着,我给您找去。”说着话,就朝眼镜飞出的方向下去了。刚走两步,脚下一软,“噗”,鞋插垃圾堆里了,使劲一拔,鞋没出来,脚丫子出来了。垃圾里的耗子一见乐了,正愁没什么可吃呢,来个丫子,啃,“当”一口,正叼胡不作大脚豆上,把胡不作疼得,跟杀猪似的一声惨叫就蹿了出来。花主任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赶紧问:“怎么了?”胡不作呲牙咧嘴:“让蜜蜂咬着了。”花主任一看,好嘛,这蜜蜂还够个儿,把胡不作大脚豆都咬半拉去,快躲远点吧,眼镜不要了。
花主任走到汽车跟前,从里面拿出一个牌子,对胡不作说:“你们这儿就算达标了,你看这牌子挂呢?”胡不作报着脚丫子正哭呢,哪顾得上那个呀,用手一指:“您就放那吧,我回头安排人挂。”花主任随手就把牌子放鲜花跟前了,还没松手,让刚才咬胡不作大脚豆那耗子看见了,心说,刚跑了丫子又来个凤爪,啃!“当”一口,就把花主任手指头叼住了,这路疯啃。花主任疼得“嗷”地一声怪叫,一边甩手一边喊:“蜜蜂,快打!”随行人员一看,哪是什么蜜蜂呀,是只大耗子,一拥齐上,噼哩啪啦一打,把鲜花踩了个稀巴烂。这下子,花底下垃圾堆里的绿豆蝇、大耗子、屎壳郎可欢了,排着长队唱着歌就出来了:“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区的害虫我们心喜欢!”联查组一看,我的妈呀,这哪是什么小城镇啊,这不是“四害”集中营吗,快跑吧。联查组上车跑了,胡不作可急躺下了,心说完了,这回p眼这根棍子算插上了。胡不作在那想p眼子插棍儿,“四害”们可不管那此,踩着鼓点直奔胡不作,一边唱一边跳扭起了大秧歌!骑车路过的老百姓一看,胡书记这爱好不错,玩屎壳郎!
中年男人说完,有人急着问:“胡书记演砸了,后来怎么样啊?撤了吗?”中年男人笑了:“这可不好说,也许撤了,也许升了,乡里的事儿神秘莫测,谁能猜得透?”一个阿姨接过话茬:“这大哥说得一点不假,不要说乡里,就是村里那点事儿都邪乎着呢!就拿我们苟家庄的苟村长,那贪污敛财的招儿高去了!”大家不屑一顾:“一个村长,能有什么敛财高招儿?”阿姨说:“有什么高招儿?我一说你们就知道了,保准你们没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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